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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噩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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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
  发现艾米呼吸停止了,我濒临溃散的意识也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过去了几秒,还是几分钟……不知道……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去想了…………
  直到终于出现了一点点能够引起我注意的包含某种规律的细微动静——
  砰、砰——
  [颤动]
  砰、砰——
  [颤动]
  啊……
  啊啊啊……
  心脏在跳动!
  但是很微弱……
  我精神一震,回过了神!
  也发现使我头晕目眩的感觉已经消退了很多,晃动不再像刚刚那么剧烈,触电感也相继消失,总算稍微清醒了一点。
  心跳尚存……虽然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心情却没有因此轻松,因为仍然感觉不到艾米有呼吸的迹象。
  等我把意识稍微再集中起来一点,立刻发现了一连串异常。
  首先,心跳频率似乎非常缓慢。
  准确的说,是从一个缓慢的状态开始加速——大约……从只有40到50BPM开始,随着持续加速,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120BPM,仍在继续加速(BPM:每分钟频率)。
  其次,我失去了大部分知觉,也失去了方向感,现在正搞不清楚上下左右。
  最后……
  能感觉到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力,这种压迫感很陌生,像是全身都浸没在液体之中,内脏也仿佛被握住揉捏。
  视野范围内依旧一片漆黑……渐渐地,我开始发毛了,从心底升起浓烟般的恐惧……
  仿佛置身于万米深海下幽闭如地狱般的海沟。
  心跳也越来越快,约170BPM,相当于日系快节奏摇滚乐的速度……
  但是到此为止了!
  因为马上又面临了新的威胁——窒息。
  呼吸已经不知停顿了多久,现在感知的能力非常迟钝,当意识到正在处于窒息状态中,可能已经太晚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却无法命令身体做出任何反抗……而即便能够动弹,这种情况下也可能会把自己的喉咙抓破吧。
  意识再次变得虚幻,我即将抵达极限。
  明知道身体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神经却没有得到真实的反馈,疼痛微弱到可以忽略,灵魂却仿佛在火焰上灼烧——这种滋味实在匪夷所思。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
  我不能懂,不能理解,不能领悟,就像十三年前诞生自我意识时那样……从始至终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我被淹没在未知的恐惧中。
  如果……这是场噩梦……就快点给我……结束吧……
  救……救救……我……
  ……Amy…………
  意识消失前迸出了最后的火花……
  ★★★
  艾米是个旱鸭子。
  在我看来她胆量其实还挺大。
  尤其在小时候,无论是面对漆黑的夜晚,还是草丛里古怪的节肢动物,虽然不至于像康纳那样一口吞掉还写下试吃鉴赏,但敢于伸手触摸,也称得上是勇气可嘉了(小林康纳出自漫画《小林家的龙女仆》,在动画中因多次迫害小动物而被冠以饿龙之凶名)。
  毕竟艾米从小到大都是独自居住在独栋庭院里。
  只有一个两年才能见上一面的陌生的父亲。
  修雅虽然是个拥有高智能正电子脑的女仆机器人,但深夜里她不动弹的时候跟一只家用电饭煲区别并不是很大。
  艾米倒也因为掉下床而痛哭过,但凭心而论,其中痛觉成分要多一些。如果把当时的主要人格换做是我,只怕还要哭的更卖力。
  艾米也许要比我想象之中更加勇敢。
  但就是这样的她,却偏偏怕极了水,尤其是那种幽暗到光线也扎不进底的深水,原因尚且可以理解(不过到底是因为怕水而尿床还是因为尿床而怕水就不得而知了)。
  受到艾米的影响,我也是个典型的深海幽闭症患者。
  准确的说,对深海的恐惧其实暗含的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这方面最典型的代表恐怕就是克苏鲁神话了,虽然一直被各种影像资料和文载体描述成各式各样的巨型怪物,但其令智人真正恐惧的核心在于其深不可测的特性。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感情,是恐惧。
  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H.P洛夫克拉夫特。
  不可言状[Unspeakable],就是对未知的恐惧最好的描述。
  也是对降临到我身上的这场噩梦最好的总结。
  ★★★
  意识聚拢到一起,我醒了过来,在这具熟悉的再熟悉不过,亲切的再亲切不能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艾米正在酣睡。
  平稳的心跳,悠长的呼吸。
  现在时间是第九恒星历76260年8月17日,看样子今天也是个偶尔由我先打卡的绝妙早上。
  当三个月前我从那场噩梦中脱出,再次感受到身体细腻的律动时,意识已经被刺激到几近无法运转。
  只好先发了一小会呆,等到精神状态稳定,我才开始回忆所经历的细节……
  结果是,经过再三确认,大概也只能把它归于一场噩梦了——完全就是一次荒诞离奇的古怪体验。
  话虽这么说,不过我可没敢真就这么随便将其抛到脑后。
  我当然有做过梦!
  所以也知道如此可怕的噩梦终究是少有,梦境之中的感受也无比真实,难以区分现实和虚幻。
  姑且先当是梦,从时间轴上梳理看看:
  从我被不寻常的下坠感「惊醒」,到等待艾米苏醒,静候了大约一个小时。
  当我发觉到不妙时,似乎有股陌生的神经信号涌入意识,出现了不同状态重叠的混乱感,相继还有恶心,以及触电感……这些感觉非常强烈,意识不能集中思考,随后我因为发现艾米的呼吸停止而失了神……
  再到回过神来,种种异常状态已经消退,心脏也开始奋力挣扎……最后,我的意识就在类似溺水窒息的窘境中消失。
  意识消失这种说法并不贴切,因为我又紧接着再度清醒,从记忆的清晰程度判断,前后两种状态衔接很紧密,中间不会有太长的空档期。
  需要补充一点的是,在最后几分钟里我应该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知觉,当时除了心脏跳动,似乎感觉不到其他痛苦。
  大概就是这样。
  就像玩RPG游戏时先被莫名其妙地糊了一脸DeBuff,接着被不知名又看不到的怪物给送回了出生点——这种比喻倒是意外的贴切。
  看似很复杂,然而我隐约觉得最可疑的地方在于我被惊醒的原因:下坠。
  因为无论从心理因素还是身体因素,两个方面都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当天艾米就跟往常一样起床了,并且手动将闹钟调停,这意味着我再度清醒的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钟。
  为了确认艾米是否真的平安无事,之后我还特意盯了她好些日子,留意了很多平时不太会注意的细节,好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回忆结束,三个月里我一直在思考这几个疑问:
  这真的是场梦?
  毕竟感受也太过真实了些,一阵子里偶尔也让我分不清楚哪边才是虚幻。
  这种事该不该相信?
  理性告诉我不应该,感性告诉我要警惕。
  最终我提取了折中的观点:姑且留意,保持怀疑。
  至于说服自己相信的理由,很简单:我本身的存在就很荒诞!
  所以一旦碰上什么荒诞的怪事,只要再想一想自己,那我也该见怪不怪了。
  虽然暂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但是没关系。我需要的是普适性,而非完全的正确性!
  这是激进派该有的自觉!
  就这样。
  比起定义某个概念是否合理或者寻找说服自己的托词之类的事情,眼下有一堆更让我在意的问题——
  这场噩梦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艾米又意味着什么?
  艾米会碰上麻烦吗?
  我……会消失吗?
  如果我的宿主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我作为第二人格也必将殃及池鱼……
  乐观点说,应该只是我单方面的原因,毕竟艾米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
  但愿如此……
  …………结果到头来还是没能真正解决什么问题。
  算了!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已经太多,而我的存在方式又过于尴尬,即便警惕起来也没有办法采取有效的防范措施……话虽是这么说,多少还是要留个心。
  也只能这样了。
  毕竟已经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三个月,足够让心情平复。
  不仅如此,当我从噩梦中脱出时,多少还是有些劫后余生般的感慨和庆幸。
  梦可以是假的,但得到的感受却无比真切。
  我清楚记得最后时刻,面对未知恐惧时的胆寒,我与人类何等的相似……
  我以「人类的方式」想要求生。
  并以「人类的方式」发出祈求。
  当我借着这双女孩的手,再次以「人类的方式」触摸到真实世界时,我仿佛拾起了最后一块遗落的拼图,弥补了心灵的缺失。
  我能否被定义为人类,已经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至少已经像个人类,不会再一味的否定自己……
  嘀——
  嘀嘀————
  床头响起固定频率的老式电子音色,将思绪打断。
  毫无疑问,定时在早七点钟的闹铃启动了。
  铃声即将响到第三轮时,一只五指纤长漂亮的手伸过来,食指优雅的挺起,精准戳在闹钟面板的静音按钮上。
  艾米似乎很元气。
  现在可正值暑假期间,稍微慵懒一些也完全没问题啦……
  等再过不到两周,艾米就会开始高中学业,新的学校制服和裙子前几天也寄回到了家中。
  据说传统学校高中阶段对学业抓的很紧,要趁着这段日子好好放松一把才行呢。
  「♪~Do、Re、Mi、Fa、Sol——」
  艾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哼唱出一串D爱奥尼亚音阶[DIonian],琶音到顶后又抬高一个Key,顺着降E多利亚音阶[bEDorian]转了回来……
  不错,音准已经蛮到位了。
  听到这串旋律线条,我则是反射性的把音符以固定调唱名默念了一遍,两个升记号,五个降记号。
  也还行,看样子这两年来的音律练习颇有成效。
  对了,今天的日程安排很棒——数天前艾米接受小迷妹的邀请要去海滨公园玩上一天(小迷妹是考试中借答案的邻桌女生……嗯,读书人就叫作「借」)。
  虽然听到要下泳池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不过为了比基尼……努力克服一下比较好,拜托了。
  总之艾米要加油啦~
  另外,今天本身也是个蛮不错的好日子……
  艾米没换睡衣就踢着拖鞋去刷牙了,等她下楼出现在客厅时,修雅已经静候多时。
  妹抖机器人半球形的机顶盖上正顶着尖尖的彩色卷纸帽子,歪歪斜斜的角度看起来有些滑稽,显然是故意为之——这种帽子正着戴才没有灵魂!
  修雅对着刚转过拐角的艾米抬起机械臂,迅速拉起夹子上固定的圆筒形物体。
  砰一声响,艾米僵住,彩色碎纸花散成一片,看样子是根撒纸手拉炮。
  是惊喜诶!
  「Happybirthday.お嬢様(大小姐)。」
  冷淡的棒读出这句日英混双的祝词,修雅的内置扬声器播放起8bit音效的生日快乐歌,随即就扬起吸尘器开始清理地板。
  她匀速经过艾米身侧时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要等到晚上才有蛋糕跟蜡烛啰。」
  ——有点酷是怎么回事?
  ★★★
  至此,一切也终于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
  【注:中古调式名称默认为希腊文字,Ionian音译应为[爱奥尼亚](自然大调),Aeolian为[伊奥尼亚](自然小调),网络部分检索内容有误,一切解释由正版著作为准。部分参考资料:上音出版社《爵士乐宝典》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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