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8

　　用举步维艰来形容当下三人的移动状态，再合适不过了。这个豪华地下商场几乎所有店铺都使用了玻璃幕墙，而所有的这些落地窗式的玻璃幕都随着空袭被摧毁了。从碎裂的花纹与玻璃碎片的尺寸判断，这些都是钢化玻璃。
　　不少影视作品和游戏都有描绘过如踩断地面上的树枝，踩碎玻璃发出嘎吱声导致被发现的桥段，此时的莱因哈德无暇去验证电影中的说法是否正确，但考虑到地下商场里可能有潜伏的枪手，能不踩到地上这些不起眼的“小地雷”，还是不要碰的好。
　　按照恰当的室内战斗队形的话，莱因哈德、芙蕾和UMP45应当各自贴墙前进以获得最大程度的团队视野和降低自身被发现的几率，只可惜那些玻璃幕墙破碎造成的碎片同样堆积在墙根处，以低调前进为重点的几人显然只能走道路中间。
　　越靠近爆炸中心，这个地下世界就显得越混乱。爆炸造成的天花板脱落物越靠近爆炸中心数量越多，不慎踩到这些东西一样会发出噪声。到目标增强显示器已经能标记爆炸中心大量堆积丧尸的距离时，他们前进的方式只能是保持鞋底不离地，一点点向前平移了。
　　前方已经可见来自地表的光亮和雨水灌进地下商场形成的水幕，丧尸堆积处的最外围目测距离莱因哈德不过40米远，而此时他们已经通过了地下商场的中段。
　　通过少女前线系统内置的留言板无声命令UMP45在过道中保持低调的警戒状态，莱因哈德小心翼翼地平移脚步进入右侧一家服装店，进入之前已经再三确认里面没有“活着的”丧尸。
　　莱因哈德将手中的IMR步枪挂在肩上，换成阿特拉斯45手枪单手握持，空着的拿出手电筒并调至最弱光亮，对着这家奢侈服装店地面上的几个倒地人形物体打开开关。
　　短暂的光亮下，莱因哈德得出了令他心惊的发现：这个身上布满灰白色灰尘和建筑材料碎块的，顾客装扮的丧尸的额头上有个醒目的弹孔。
　　但是丧尸的脑袋和身体显然处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换成正常人保持这个丧尸的角度，可能正常人会当场死于颈部骨折。带着这个疑问，他再次打开手电筒并将丧尸的头转向180°翻转，并发现了另一个弹孔。
　　这次没有快速地关闭手电筒，莱因哈德又推开这个脑袋，只在本该是洁白，反射地面光亮的瓷砖地板上找到一个不带任何血迹的弹洞。
　　关闭手电筒后，莱因哈德从半跪状态站起来，芙蕾看见他的样子则小声询问道：“是有什么发现？”
　　“…当然。”莱因哈德将手电筒塞回口袋，“这个家伙死于空袭，毫无疑问。但是枪手把它当做休眠状态的丧尸，仍然对脑袋开枪。以往我们对丧尸脑袋开火时是能看见有血被带出的，但是当丧尸死亡后……那些胶质血液会几乎完全干涸，所以不回带出任何东西。”
　　在这个尸体不远处，芙蕾果不其然找到了弹壳。而莱因哈德借助随手找到的小号晾衣架，将铁丝捋直后把嵌在瓷砖地板中的弹头挖了出来。
　　通过触摸感受这枚已经有较大幅度变形，一端甚是扎手的弹头，莱因哈德暗自感到心惊：弹头的长度和重量已经大大超出以往他接触过的步枪弹了，一旦被这种东西击中，简直无法想象会受什么样的伤。
　　将这枚变形弹头和芙蕾找到的弹壳一同交给UMP45来分析信息，不过就子弹本身而言，这位经验丰富的战术人形少女只能得出子弹本身的信息。
　　“这是早期的SP-5型，弹头会变成开放型是因为顶部有空腔。嘻嘻……我有些期待看见被这种子弹击中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离开这家服装店，可能是猜到战术人形的听力多少不能用常人类比，芙蕾几乎凑在莱因哈德耳朵旁边，用更低的声音问道：“呃…那位T-Doll，性格一直这么恶劣吗？”
　　莱因哈德只是轻轻摇头，也轻声回应：“如果也你玩过那款枪械拟人类移动游戏的话，你会了解她的。”
　　“可我玩过…”
　　芙蕾很想对莱因哈德说出这句话，但是看见后方的UMP45在慢慢靠近，则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慢慢退回商场标志性的中段镂空走廊，莱因哈德检查了一家奢侈美容化妆品店中的尸体，这一次尸体脑袋上与地板接触的弹孔可见有放射状血迹，表明枪手射击的是活物。
　　“如果当时艾斯特二楼的那半边……很可能会死于空袭。”
　　莱因哈德沉重地下了结论，视线又放在了蓄着水的一楼。“如果是一楼的话……情况可能要乐观一些，一楼的房间离炸点更远，缓冲层更多，如果艾斯特躲在一些封闭空间……应该有可能挺过爆炸。”
　　考虑到灾难发生的时间和他们先前看监控时了解的，艾斯特到达五一广场的时间相近，莱因哈德认为艾斯特如果活着且躲在隐蔽处，则很可能在空袭之前会因为这里的大量丧尸而一直呆在一个小地方。
　　“当然…也有另一类可能，如果艾斯特挺过了爆炸，丧尸几乎去了声源处，少量的丧尸进入休眠状态后，她是有机会也有可能离开这里的。”
　　芙蕾说出了她的推测，但也提出了她的问题：“呃…你的妹妹…艾斯特，当时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提到这关键的问题，莱因哈德声音不由得急促起来。
　　“没有。当时我几乎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回应。那时候手机相当于身份证，电子钱包，她不可能外出时不带着。”
　　好在芙蕾还能听得明白，她则继续猜测到：
　　“也许是灾难发生的时候情况非常混乱…她的手机时因为人群推搡，慌乱中躲避或别的什么原因丢失了。”
　　“有这种可能。”莱因哈德表示赞同，“没道理双方的电话打不通而手机没有关机。”
　　“那么…试试现在拨通电话？”
　　莱因哈德想到手机铃声的音量多半应该不会吸引到丧尸，因而对芙蕾的提议表示赞同：“好吧，我试试。”
　　在预计内的可能性无非只有两个。一个是打电话听见的是提示关机的信息，这可能是艾斯特的手机电量用尽或者手机遗失在了底层，浸泡在水中而损坏。另一个是听见呼叫但未连接的长久嘟嘟声，也许能在这黑暗幽静的空间听见铃声，从而找到艾斯特的手机。
　　虽然找到手机不一定意味着对找到本人有所帮助，但至少能给莱因哈德一些信心。
　　单手拿出手机并完成拨打电话操作对能熟练使用手机的人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此前他对莱因哈德播过无数通电话，只需要解锁后，按两下通话按钮即可。
　　考虑到UMP45对声音要比这两个人更敏感，将他要做的事情无声告诉UMP45后，便拨打了电话。
　　接下来，他将注意力尽可能集中在耳朵上，仿佛这能让他的听力增强数倍，随后——
　　不出意料也是出乎意料的，他感觉似乎隐隐听见了艾斯特的手机，熟悉的来电提示铃声，声源上判断在他此时站立的左后方某处。但是他同样听见了出乎意料的动静——音调更大，也更为刺耳的，大量玻璃渣被挤压发出的嘎吱脆响。
　　这出乎意料的发现让莱因哈德心惊不已，只感觉心脏在这个时候狂躁地跳动，后背有一股仿佛**满细针的毯子盖住的刺痛感蔓延开来，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地停滞了。
　　意外的玻璃碎裂声宣告这儿不止莱因哈德，芙蕾和UMP45三人，就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至少有一个对手机铃声做出应激反应的活物。
　　这里有人，对方是谁，是对丧尸补刀的枪手吗，是否有敌意？一瞬之间莱因哈德脑海中忽然跳出三个问题，但理智立刻给他提供了一个行动方案：先把自己藏好，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决不能第一个暴露！
　　UMP45？她肯定不需要自己提醒，黑暗中莱因哈德条件反射般的拉住芙蕾的胳膊，将她的身体向下拉，而芙蕾也很配合地放低进入半蹲姿势，随后慢慢跟着莱因哈德拉扯的方向，退进刚刚做过调查的奢侈化妆品店。
　　一边将自己的身体尽量置于不透明货柜后方，莱因哈德一边对UMP45下达指令，让她调查异响的声源处。做完这两件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度压抑呼吸了，把自己靠在摆放名牌面膜的柜台下方后，他止不住地张大嘴巴鼻口共用呼吸，同时一只手紧紧压住胸口，希望能让这狂躁的“发动机”安静下来。
　　“嘿……没事的。”芙蕾伸出手，放在莱因哈德紧压胸口的手上，“说不定是你的妹妹听见手机被拨通后吓了一跳呢。”
　　“…最好是这样，也不排除是那个枪手。”
　　室内战斗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尤其是对莱因哈德这个纯粹的新手，如果离开了UMP45，他很难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战术手雷虽然在以往的几次战斗表明，这堪称室内近距离战斗的神器，但其索敌功能发出的红色光亮仍然有暴露自身位置的风险，因而莱因哈德决定让UMP45单独行动，根据她的发现再决定他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