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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程燕海。”
“嗯？”
程燕海看了一眼消息。
“你当时摸到那个骸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过来什么都忘记了，但又感觉脑子里多了什么东西……说不上来。”
“诶？这么神奇的吗？”
“……”
“我说啊，既然你能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总该想的出一些细节吧？”
“本来其实可以记下来的，但是我梦里惊醒之后又睡了过去，结果全忘了……”
“啊……”
“……”
“没事！也不强求你能记下来。我自己做梦也常常记不来呢。”
“嗯。”
“话说这次实践跑那么远，你还吃得消吗？”
“那当然！这次也就收集水边的样本，应该不会太麻烦吧？”
“但愿如此。”
程燕海关掉屏幕，伸了个懒腰。他透过加厚玻璃的舷窗，望向远处的海岸。夜幕笼罩下，海岸边稀疏的树林黑黢黢的，映衬着深蓝色的天空，又仿佛一张旧照片被腐蚀的一边，细碎，而又寂寞。天空中无比清朗，繁星布满了天空，舷窗的顶端露出了银河的一角。
“在上个世代的那些记录里面可不太见得到这样的景象啊。”程燕海心想。
或许这样的景象同样存在于更加久远的年代，一百年前？二百年前？还是更早的，被称作未开化的时代的年代？
而上海……这个经历了长久岁月的大城市，在那里会见到怎样的东西呢？
虽然这次考察的目标只是出海口的水生生物，在上海的聚居地并不会逗留太久。不过程燕海还是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要真的和记录里说的一样，那这片废墟，一定是取之不尽的旧时代宝藏啊。”
程燕海闭上了眼，仿佛看到了那无数的高楼大厦，各种奇妙的设施，比如在空中飞行的交通工具，巨大的全息投影。
这种奇怪的感受似乎是好奇心的延伸，但不知为何，程燕海却总有一种“我生来为了做这件事”的念头。
“也许正是因为对于这些老东西那么感兴趣，以至于连自己的过去也记不太清了吧。”程燕海这样想着，手又一次碰到了胸口的这枚挂坠。温润的质感，圆而扁的外形，一道S形的沟壑精细地将它的表面分成两半，而每一半的形状，就如同溪水中见到的蝌蚪，只是那圆头上多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孔。这个形状莫名带来了一种原始的感觉，仿佛这枚装饰品来自于某个古老的时代一般。
“总有一天，我也会把这个东西的来源也搞清楚。”
正这样遐想着，忽然屏幕亮了起来。
“燕海，不来甲板上来透透气吗？”
“嗯……外面的Geme指数正常吗？”
“还好，现在船上有这么多人，还配备了阻抗装置，又是在水上，没有问题的！”
“那……行！”
程燕海理了理衣服，收拾了下东西，便推开了舱门。走道里见不到一个人，而随着门的推开，灯的亮度也增加了。墙壁上整齐排列着浅浅的凹坑，些微的振动隐藏在寂静的空气中。程燕海胸中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感觉，仿佛自身处在一个挤满了人的空间之中，有些烦躁。“也许是阻抗装置的副作用吧。”他自言自语道，“不管它。”
一离开船舱，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海水的气息和甲板上残留的清洁剂的气味混在一起，顿时冲散了舱室里积攒的闷与热。程燕海不由自主地在海风中张开了手臂，感受着微风从手指间流过。
“程燕海！”忽然，身后传来了呼唤。程燕海扭头看去，这人正戴着一个遮住口鼻的面具。“虽然这里指数不高，但还是要小心啊。”一听声音，程燕海才发现是阿飞。
正说着，阿飞便在旁边的架子上麻利地解开一个固定箱子的粗线，然后打开了箱子。“喏，这个呼吸器还是得用着的，拿好。”
程燕海接过呼吸器，卡好卡扣。虽然呼吸仍然很流畅，不过刚刚的气味也都消失了。
（注：此处特别声明，故事中的剧情与现实中无关联，请勿作任何强硬的联想。）
程燕海走上甲板，看见一排人正站在船舷边，有的眺望着远方，有的抬头看着天空，还有的正在交谈。
而队伍的最末端，程燕海依稀看见明灵在那里，正平视远方，并没有被扎起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动。
程燕海走了过去。
“嗨……”
“嗨！晚上好啊！”明灵转过头来，眼神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微笑着，“感觉怎样啊？”
“还好……这船可真大啊……”
“噗……”明灵笑了，“大还真算不上，也就是比外海捕鱼的船大一圈而已，真要论大，HMO的运输船和海上平台，哪个不比这个大？”
“我知道啊，但这艘船相比之前在水边看到的小船相比，实在是大的不行啊……还有这样完备的设施，真是奇妙。”
“哈哈，奇妙，确实奇妙，不过你现在就这样大惊小怪的，等到开到了上海，有你惊叹的呢！”
程燕海看向旁边沉默的阿飞。
“阿飞，你这次来上海……”
阿飞示意他不用说话。“我只是来怀念怀念这里的风物，尤其是吃的东西的，不用提那些旧事。现在核反应堆运转的很正常，也不让人进，不用管。”
他苦笑了一声。
“难道我还能去踢馆吗。”
程燕海看到挂在他胸口的那枚主控室钥匙闪闪发光——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宝物。
黎明时分。
程燕海醒来了。他感受到了外面投进来的微薄的光线，并且船也不再移动。
在这众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里熟睡的时候，程燕海偷偷穿上鞋子，披上外套，踏着烧水的咕嘟声走出了船舱。
海面上有薄薄的雾气，但是能见度仍然允许程燕海看到不远处的聚居地。高耸的水上平台一旁，是高高低低的平房和小楼。地区中心的几座公寓和工作楼分散地站立着，微微的灯光，像刚睡醒的人向窗外投出的惺忪的眼神。而这些小楼背后，则是高大的建筑废墟和一座小山，连绵不断的建筑，都远远高于它们前方的种种，如同木然地站立着的巨人，在清晨已有些热闹的小镇背后当着沉默的背景。
而更远的地方，是一座水上的巨大核聚变反应堆。程燕海已经看不清它的面貌，只能看到那边海山上矗立着的巨大的球形反应室与旁边的高塔。
这里就是旧都上海了。
明灵正在水边抽取着水样。
她半个身子留在木板上，手探向水面，缓缓地拉动汲水管上抽水的拨钮。
“一管，两管……好了！”
她在试管上印上了注释的文字“码头下方水样”，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纳进一旁箱子里的存储槽中。
她站起来，合上手提箱，一转身，却见程燕海正站在不远处。她挥了挥自己的左手：“嗨！这么快就收集好了？”
“就一些浅滩上的软泥嘛，不麻烦的，只是靴子沾到了点泥水而已。话说，呃，你这是……”
程燕海指向了明灵的下身，明灵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膝盖上沾了不少的泥垢，自己的手肘，胸前也是。“啊——”她有些惊讶。
“等会儿去船上换掉就行了吧？”
“嗯……”
二人在木板路上慢慢走着，一旁是许多在水边建起的棚屋，许多人穿着破旧的衣装四处走动。有的人在架起铁锅烧盐，有的在收拾渔网，有的在对着船敲敲打打。
程燕海时不时地看向两侧，莫名产生了一种疏离的感受。他松了松一个口罩上滤气的塞子，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海水的腥气，还有一种奇妙的的，烟的气味。
一个他经过的土灶边，一人正在用一支长长的炉钳将木柴靠近燃烧的炉火。轻微的噼啪声伴随着跳动的火花，吸引着程燕海，他几乎停下了脚步。
“燕海，还是稍微走快点？”
程燕海仍然看着那里支起的铁锅。
明灵拉了拉他的衣角。
程燕海转过头来，加快了步伐。
那人将一瓢水倒入锅中，随着“嗞啦”一声响，锅中便升起一缕热气来。
远处的船上，传来轻轻哼唱的渔歌声。
程燕海卸下了厚重的工作服，换上了简单的披风和学生制服。一推开门，只见明灵，阿飞，还有那个自称浩的同学，都在外面等着。
“走吧，我们一起到聚居地看看去！”
“真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刚刚在镇子边，读数都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更不用说到了镇中央了。”
“快出发吧，不然要赶不上早市了。”阿飞说道，“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那不是还有很长时间吗？”
“总之快点！”
“你们就在这里附近几个街区逛逛吧，不要跑的太远。Geme指示器还是要开着的，不过这里可以不用戴口罩了。”一个男人被前来游玩的十几个同学围着，正向大家解说一些相关事项。
程燕海立刻松开了后颈的卡扣。
其他人也纷纷解开了呼吸器，大口地呼吸起新鲜空气来。空气中满是各种各样的香味，有蒸笼里的馒头的谷物香气，有锅中翻腾的肉汤的浓厚气味，也有来自某种大米制作的点心的甜香味。
“我给你们每个人分200元，自己在这附近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挑有G-free绿标的店家就行，正好这附近符合这个标准的店比较多。
“要求很简单，刚刚我都强调过了，一个是不要和形迹可疑的人接触，一个是尽量在人多一些的地方活动，不要跑到太偏僻的地方，再有就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会对你们做整体检测。就是这样。”
随着他一声令下，同学们都各自散开了。有的一个人走，有的则抱了团。程燕海看到队伍里除了两个熟悉的人以外，还多了一个沉默的人。
“请问你是……”
“你好，叫我‘浩’就行。”
“好的，浩……”程燕海应道。
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不过阿飞还是接上了话题：“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我就是从旧都上海这里来的。”
程燕海和明灵有些惊讶。
“就从这里来的？”
“嗯，算是到家乡来看一看吧。”
“离开这里大概多久了啊？”
“大概一年吧。后来常识学院刚刚办起来，我就到学院里去了。你们也知道的，在学院里生活条件会好一些，而且我也算是跟得上老师教的东西。”
“那挺好啊。”
四人正在热闹的街头行走着。路上的行人着装各异，有的穿着HMO的制服，有的穿着朴素的、沿袭自旧时代之前的服装，还有的穿着学生的制服——是来这里游览的学生。这里的街上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最重要的是，就像是一锅各个时代的杂烩。有陈列旧时代上海纪念品的，有售卖各种日用品的，更多的是卖美食的店家。
“这里向来以使用一种名为‘酱油’的调味品闻名，人们甚至为了在现在制造这种需要时间才能完成的调味品，在酿造的区域安排御制设施。”阿飞解说着。
“包子的肉馅，红汤面，红烧或者加酱油炒的小菜，用卤汁浸泡入味的肉。”浩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正是这些。”阿飞有些赞赏地看向他，“我们食堂里比较受欢迎的几个菜里，就有红烧的肉和用酱油上色的东西。HMO为了开发Geme含量低的酱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众人来到一家小店前。
“各位客官需要些什么？”衣着复古的老板娘殷切地笑着，“本店有G-free认证哦。”
“让我看看。”阿飞和浩对着菜单端详了起来。
程燕海站在阿飞身后看着，发现每个食物的价目后面都注明了Geme含量的水平，素菜的Geme含量几乎都是绿色的，而草食的牲畜的肉以及鱼肉都是橙色、黄色，例如炸鱼干，小炸肉，肉丸子等等，而放在角落里并用小字的两个价目：酸菜黑鱼，还有一个标着用了放养猪肉的小吃，上面都有红色的标示。不过所有东西后面标的浓度数字，都远远小于旁边列出的HMO建议浓度。
“选什么好呢……”程燕海有些看不过来了。
“算了，交给这两个懂行的吧。”明灵特意拉高了声音，并拍了拍阿飞的肩膀。
阿飞侧过身，点了点头。
“点好了，大家平摊一下吧。”
交完纸币后，老板娘点好找零，笑吟吟地递到阿飞的手里。
“好嘞，很快就来！”
很快，几样小吃便装在纸盒里递了过来。
“很香啊！”程燕海看向了盒子里冒出的热气。
“呜！好烫！”明灵咬住一只生煎包的一角，有些狼狈，肉汁流到了下巴上。
“拿着。”阿飞拿过两张餐巾纸，递到了明灵手边。
四人围坐在小桌边，食客们的桌子在街边排成两排，非常热闹，人们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
浩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馅饼，生煎包和酥肉，仍然迟迟没有动筷。
“吃啊，不用客气。”阿飞用肩膀碰了碰他。
“嗯。”浩这才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酥肉，轻轻咬了下去，缓缓咀嚼。很快，他夹起了第二块，第三块。
他没有说话，脸上带着奇异的感动，就像是受了某种恩惠一般。
阿飞也没有说话，仿佛没在意到旁边明灵和程燕海的声音。他只是默默地看向远处的楼房，手中是用油纸包着的半块烧饼。
他“咚”地灌下一大口香茶。
细碎的茶叶在口中留下了香味，苦味，还有一丝烟尘的味道。
丰盛的早餐之后，四人在街上漫步。
“生煎包那样薄皮的肉包真的绝了！”
“那你还吃的那么狼狈……”
“第一次吃总归不知道的啊！而且我这样不还提醒你这个里面有热的汤汁了吗？”
“……真拿你没办法。”
“我说你们两个是没完了吗？”阿飞吐槽道，“难道你们就要这样接着怼下去吗？”
“明明是他起的头！”明灵指着程燕海。
“我不就说了事实嘛……”
“哼！”
明灵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队伍的前头。
“你倒是慢点啊，刚吃完就走这么快……”
明灵回头做了个鬼脸，随后步伐反而变得更快了。程燕海也走的更快了，几乎要跑了起来。
“你们都慢点，前面就要出街区了，那边不是老师推荐逗留的地方啊。”
“你们稍微待一会儿应该没问题的。”阿飞发话了，“我之前在城里也待过一阵，只要稍微注意些，还是比较安全的。”
“那……行吧。”
程燕海追了上去。
“淦，你跑的那么快，我都差点没追上。”
程燕海戳了下明灵的后背，接着说道：“你在这里看什么啊？”
“别打岔！”
程燕海见她不回应，也看向了前方被许多人围着的摊位。只见被帘子遮蔽的摊位上，几个人正围着一台奇怪的机械摆弄着。
一颗晶体镶嵌在整个机械的中央，整个物体的周围遍布着斑驳的锈迹，但是顶上的接口附近的锈迹似乎被擦掉了，一条简陋的黑色电线将它与一旁的终端连接着。
“OK，3，2，1，接通。”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按下了按钮。
那个机械中央的晶体闪亮起来，发出明亮的白光。
“调整信号，电流增加50毫安。好了。”
随着一旁指挥的人放下了在屏幕上指点的手，那枚晶体发出的光开始渐渐变色，逐渐产生如同火焰一般的彩色光晕。
“往上看看吧。”
一人将手指指向上方的帘子。人们这才发现，上方并不只是简单的遮阳帘子，而是一个白色的投影幕。彩色的光芒由离散的光影变为逐渐聚合的图像，围观者们睁大了眼睛。
一个由一道S形曲线均匀分为两半的圆，一半是白色，一半是不断变幻的虹彩，每一半的圆头中间，都有一个另一半颜色的小圆点。
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
明灵有些惊讶，小声地向程燕海说着：“程燕海，这个图案和你的那个什么护身符好像啊！”
程燕海没有应答。
“程燕海？”
“你没看到那个漂浮在空中的影像吗？”
“诶？？有吗？”
“像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的健硕之人，红色的头发，正在打一套似乎是体操……不，武术的动作。”
“怪事啊！”明灵虽然十分惊讶，但仍然压低了声音回应着，“但是我什么也没看到啊，只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图案。”
“但是我就是看到了啊……”
就在这时，放映结束了。人们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慢慢散去了。但是程燕海仍然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那台被缓缓送进一旁古董店里的机械。古董店的气氛有些诡异，即使是从门口也看的出来，遮住店内的黑色帘子，还有底下透出的阴暗的灯光。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但是我真的很好奇啊，我很早就想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了。”
“但是你看那个店，真的好奇怪啊！”
“但是我真的很想去问问啊！”
就在二人又要起争执之时，一个站在店门旁边巷子里的人走了出来，来到了二人的身边。
“这位同学，刚刚看到你的反应很有意思。”
二人抬起头，却见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发男子，身形瘦削。“如果有疑惑的话，也许能在这里得到解答呢？”
“真的吗？”
那男子点了点头。
“那……我试试。”
程燕海走向了那家店。
“喂！你倒是听我说说啊！”明灵有些赌气地说着，但仍然跟了上去。
在进店之前，明灵抬头看了一眼店名，却只看到木板上模糊地“LoTus”这个单词。
“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程燕海问道
“叫我钼崖就行。我是这家店的副店长。”
“那你们这家店算是干什么的啊？”
“大概算是工艺品吧，基本都是些旧时代东西的复制品，或者直接就是从废墟里挖出来的东西。”
“这样做符合规定吗？”明灵有些疑虑。
“HMO仍然不是全权管理旧文明的废墟的，经常会资助一些民间的考察队进去侦查。从中找到的东西他们往往会定期来查看，只要不被他们认为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基本就归我们所有喽。”
走过一段走道，随着第二重帘子的拉开，映入眼帘的是摆在三面的货架上的，各种奇妙的物什。有机械的时钟，有几本上面写着“Exilla升空30周年纪念册”的破旧的大本书籍，有画着同样符号的八边形的奇怪金属物件，还有许多根本说不上名字的东西。
“应该知道旧时代的Retrosand运动吧？”钼崖突然发话了。明灵摇了摇头，而程燕海眼睛一亮：“是不是上世纪掀起的一场复古潮流？”
“说是复古，也不完全对，更多的是对于过去文化的一种再发掘，并不是要讲它们搬到现实生活里，而是用新的技术将它们重现。”
“然后就有了这些东西……不过讲真，现在还剩下来给我们的东西也都没啥技术含金量，只不过算是工艺品而已。”
“喂！二把手！”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迎面走来，“这些玻璃罐里的东西沾了很多怪怪的东西，不晓得会不会带来Geme沾染啊？”
程燕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上手环上的Geme提示，数值并没有异常。随后他又看向那个人手中抱着的玻璃罐，只见其中的物件上沾了好几个像苍耳一般的东西，但是却通体半透明，四周的倒刺也有些退化了。
钼崖掏出一本小册子开始翻动，似乎有些避让着身后的二人。程燕海偷偷瞟了一眼，却见到他在注明为“毛玉”的一页上停了下来。图上是一些由绒毛构成的奇怪物体。“只是些毛玉的孢囊啊……”他合上了册子，“不过这玩意儿碰到水和养分还是挺麻烦的，总之还是保险起见，赶紧带到隔离间处理下吧。”
程燕海见他如此从容，好奇心更是增加了几分。
“钼崖先生。”
“嗯？”
他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
“所以……你知道我这个护身符的图案的含义吗？”
“大概就是以前古老的一个图案，叫做‘太极’，至于它的具体含义……”
钼崖正要说话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们……怎么又来了？”
程燕海看向前方，却见到几个穿着形制怪异的黑色衣服的人正围着一张办公桌，桌上的台灯映出正坐在椅子上的一个老头斑驳的面孔。
“怎么店长你又跟这些人讲生意，你是不是……”钼崖声音里透着不满。
“住口，这些人可是我们重要的客户，还想在这里干的话，就给我到一边去整理材料！顺便，把旁边那位同学带出去，这是私人的会面。”
“为什么啊！”明灵正要抱怨，却已经被一个健壮的店员推搡着送进了走道。而钼崖如同失了魂一般，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去。程燕海正要伸手挽留他们，却听见前方传来了老头的声音。
“当然，可不能忘记了这位小客人。”老头犀利的目光扫到了程燕海的身上。程燕海不敢直视老头的眼睛，便看向一边，却发现老人身边的人也在用一种如同看到奇景一般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程燕海有些寒颤。
“听说，你有一枚很独特的护身符，麻烦能让我看看吗？”
程燕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交出系在脖子里的挂坠。
老头把挂坠拿在手里把玩着，先是非常地有兴趣，但很快他的目光中便透出了无聊的意味。他将挂坠还给程燕海。
“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程燕海忽然发觉眼前出现了奇怪的光晕，和刚刚看到的有几分相似，但是色调却满是邪性，杂乱无章。而且这种诡异的色彩，似乎正在蚕食他的意识。
“这位客人，你还记得你从哪里得到了这枚挂坠吗？具体一点。”
程燕海呆呆地站着，没有回应。
“这位客人？”
随着店主老头的声音，他的思绪被唤了回来。
“抱歉，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真的？”店主狐疑地看着程燕海。
“真的不知道。”
有个人在店主耳边说了几句，店主一边听一边点头。程燕海正要回应，却见到店主忽然站起了身。
“你不会是星极教会派过来的吧？我提醒你，我这里不想涉及你们的事情，这里的几个孩子都好好的，不要你们来帮忙！”
“等等，这……”程燕海迷茫地看着店主。
“或者你是HMO的人也好，总之，我只想安安静静做生意，不想卷入什么纷争。请回吧。”
程燕海就这样被请出了这家店。门口的店员见状也不再拦着明灵。明灵正要走上前来，程燕海先行一步，快走着来到了明灵身旁。
“真烦人！神神秘秘的，还这样随便把客人撵出去，真不像话。”
程燕海苦笑着，没有说话。
“那么，你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明灵小声问道。
“并没有……那个店主看起来好像知道一些东西，但是他怎么也不肯说，一会儿要‘会谈’，一会儿又要赶我走……”
“这样啊……也不用失望，将来肯定能找到能告诉你这个东西来历的人的。”
程燕海点着头，但想起刚才见到的诡异氛围，还有那个带他们进来的钼崖被人押到一侧不让说话的状况，周围穿着黑衣服的人的那种样子，不禁有些疑虑，“真的会有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程燕海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诶，为什么突然走这么快？”
程燕海只是低着头赶路。明灵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很快也跟进了。
“浩不见了？”
“是的。刚刚我和他在小吃街上走的时候，他突然找了个托辞跑去了卫生间，然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那就是比我们先回到船上了？”
“未必，我后来也进去看了，那个卫生间里有一道门通到外面的。我立刻就觉得不对，但是周围人流实在太多了……我问了几家周围的店主，也没有什么结果……”
“也就是说他出走了？”明灵有些惊讶，“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我跟他认识也没几天。”
明灵垂下了头：“怎么？”
阿飞用食指和拇指捂住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不过，其实也不是一点状况都没看出来。”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刚刚我不是和他一起在街上走吗，虽然他确实有在意好吃的东西，还有一些街边卖的画。但是他眼神一直有些不安定，似乎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那他看上的画大概是怎样的呢？”程燕海问道。
“他看上的画啊……大致是些丘陵地带的山水罢了。不过，不像我们这边的，倒像是更南边或者内陆的靠近骸落地区的风貌。”
“真麻烦啊……”程燕海看了看四周的人流。
“总之，先到船上跟老师说清楚这件事要紧。”
终于是回到了甲板上，程燕海随着船的上下浮动调整着平衡。学生们正排着队接受仪器的检测，扫描仪正对着学生和随身的东西扫描着。
“这个纪念品的浓度稍微高了点，还是别留下来了。”
“……怎么这样？”
“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吧嗒一声，一枚小小的木制雕像被掷入水中，在洒满阳光的水面上溅起了银色的水花。
“这样的叶子还是要记得不要留在鞋底啊，不然会沾到舱室内的地面的。”
一片枯叶翻转着落入水中，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上下起伏。
程燕海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一直都是吃了简单的食物，而且都是在有G-free标记的店家，自己买了的纪念品也就一枚镍制小硬币和一本旧书，应该还好吧？”
黑色的探测器对着他的东西一一检测，都没有发出警报声，甚至是对着身体扫描的时候，也没有发出声音。
但当老师按下一个按钮的时候，他注意到，老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程燕海，你的身上沾着Geme衍生的信息素。”
“信息素？！”
“是的，你过来一下。”
程燕海顿时懵了。
“也是，课程还没给你们上到这一部分。信息素，就是感染者的集群信息素，一般情况下只会在感染者附近见到，而且往往意味着有不止一个感染者。这东西虽然不能增加人的Geme化程度，但还是……”老师摇了摇头。
程燕海感到有些发毛，背上冒出了冷汗。
“你身上的Geme残留很低，却有能被检出的信息素衰减残留，说明是比较麻烦的状况。你可能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得留下来录口供。”
“这……”
“总不能把你扔海里吧？”
程燕海低下了头。
“这就是不遵守规定的后果吗……”
“还有，你随行的都有谁？”
阿飞举起了手，而他身旁的明灵有些扭捏和胆战，她举起了手，但脸上满是想说话又说不出的样子。
老师看出明灵的神色不对，正想高声责问，但顿了一下，还是用正常的声音开口问道：“那位女同学，怎么了吗？”
明灵一见老师问，顿时吐出了六个字。
“浩……浩他不见了。”
“什么？！”
老师的脸色不再沉稳。
他立刻走上前去问话。程燕海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脑中突然空白了——自己这次不仅犯了错，还连累了自己的朋友。他感到心中泛起了一丝酸蚀一般的痛感，并不可抑制地扩散着。
“要被带走了……”
接下来便是浑浑噩噩的一段时光了。他只记得自己和阿飞、明灵被套上轻便隔离服，然后送到了离水边不远的什么地方。
他被头顶的光线照亮，这才回过神来，眼皮仿佛沉的根本打不开，羞愧的感觉仿佛实体化了，压的他喘不过气。
“我那个时候就不该冒风险……肯定的，肯定是因为那里有问题……都是我的错……”
随着这样的念头的扩散，程燕海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这种情感压在了床上一般，根本不能动弹半分。
“这……这里是哪儿？讯问室还是什么地方？”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只见到一片模糊，当他看到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刚刚的羞愧与压力感瞬间变成了无法克制的恐惧。
一切刚刚从雾气一般的黑暗中浮现出来时，仍然是正常的，吊灯，窗帘，低矮的天花板，似乎是呆在什么寝室一般的房间里。但随着一切的渐渐清晰，如同油膜一般的色彩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自己的眼睛的角膜变成了肥皂泡一般，但很快一切都归于一种深的发黑的红色。
四周的墙壁仿佛变成了由扭曲的藤蔓组成的牢笼，深色的窗帘仿佛正在自动撕裂开来，变成恐怖的触手，窗外的水面则仿佛注入了墨水一般，与天空不断扩散的深红雾气色搅在一起，化为了不断扩散的阴翳。
吊灯的光黯淡下来，程燕海发觉自己的手中黏糊糊的，似乎床也是某种充满恶毒意念的活着的存在。
“这……这是哪儿？！”
程燕海根本没法开口，似乎自己整个人都某种恐怖的力量被控制住了一般。四周响起诡异的嗡鸣声，程燕海在无比的惊恐中看到，无数白色的绒球悬浮在空中，簇拥过来，如同霉菌菌丝一般的纹路遍布其上，不断旋转着。程燕海惊悚的发现，它们的样子像极了先前在店里见到的，被叫做“毛玉”的生物在复原图上的样子。它们越靠越近，几乎围住了程燕海周围的空间。程燕海觉得自己的精神正在逐渐离开肉体，视线渐渐的像从自己的身体上方向下俯瞰一般，就像要死了一样。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刻，他的眼前闪起了一道微微的蓝色光芒。他低头一看，却见到是自己胸口的那枚挂坠，正透过他单薄的上衣发出光来。
他奋力地伸出手。
而就在指尖碰到那枚挂饰的一刻，他醒了过来。程燕海发现自己浑身是汗，手中正紧紧攥着那枚挂坠，耳边电话铃声大作。
他拿起轻型终端：“喂？”
“程燕海！我都打了十多分钟电话了，你怎么才接？”
“啊……”
“算了，也不能不怪你，但是按医生说的话，药效一个小时前就该过了。”
程燕海看向床头，才发现有一瓶药和一杯水，上面模模糊糊地写着“信息素消除剂”。
程燕海摇了摇头。
“刚刚做了个谔（噩）梦……是药物的副作用吗？还是信息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估计是信息素。我听老师讲，信息素对人的影响可能很严重，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会让神经系统失调，引发幻觉甚至导致昏厥。”
“那……我之前早该在路上倒下了吧？”
“那倒不一定，因为老师说，这个东西对精神的影响，可能是瞬间见效的，也可能有窗口期，并且持续时间也有长有短。”
“这么复杂的吗……”
“就是因为太复杂，才让人害怕嘛！我刚刚也做了噩梦，一醒过来怕得要死，没查出来，要是没有药物让信息素消耗完，随便在路上就发作了，那也太可怕了！”
“是啊……”
“所以我才打个电话来问你一下……”
“谢谢……”
“没事！”
程燕海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他支支吾吾地说者：“明灵……把你们带到那个地方……还要你们一块儿跟过来……真的非常……”
“没事！”
“欸？”
“真的没事！你小时候应该也有过闯祸的时候吧？不知道一个东西是啥，然后去瞎碰，然后被训斥，这种经历总有过吧？”
“这……我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而且老师也没有怪我们啊，毕竟我们在常识学院还有HMO辖区这样的地方生活久了，跑到这种人生地不熟，还有治安问题的地方，那肯定不习惯啊。”
“确实……”
“总之，你别放在心上。话说，店里的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做什么，说了两句我就跑了。”
“那就好！”
程燕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那我现在是在哪里？”
“海边的一个旅馆，老师临时把我们安置在这里的。不过出门肯定是不能出门了，现在都十一点了。”
“十一点？！”
“是啊，你自己看看外面。”
程燕海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
果然，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漆黑的海面上，留下一个细碎的影子。
“话说，要不要我来找你？”
“这么晚了还出来干嘛？”
“没事的，就看看你现在状况怎样嘛……”
程燕海刚想回话，却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他
“这么快啊，都到门口了。”
他拉动了门把手，门应声而开。
“等等，我还没……”
电话那一头突然传来终端摔落在地的刺耳声响，也没有人回应了。
“程燕海？”
“程燕海？！”
当明灵从楼上急急火火地赶下来，赶到程燕海的房门口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被带走了……”
明灵瘫在地上。
而听到响动的阿飞也从楼上赶下来。
“怎么了？”
“程燕海他被……”
正在这时，阿飞听到楼下门板被拍上的声音。
“别傻在这里了！快点追说不定还追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