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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撞击装甲发出的声音已渐渐模糊,灼人的高温烧糊了脑中的思想。
德莲安已经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她只是一昧地摁下扳机,用怒火将冲上前来的敌人撕个粉碎。
然而,当一个人倒下后总有下几个继续冲过来,这项工作看起来无穷无尽,她已经等不到完成的那一刻了。
一声巨响又在她耳边炸开,她亲眼看见一辆圣甲虫被掀翻,炸成了碎片。
这场战斗快要结束了,将以她的惨败告终。
被时间磨钝了利爪与牙齿的军团,终究还是在这不知名的遗迹前败给了被自己所轻视的土匪。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该多好...”
德莲安不自觉地将脑子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紧接着开始剧烈地咳嗽——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从刚才就一直屏着气,险些窒息。
子弹也快打完了...
面对步步紧逼的敌人,德莲安却惊奇得发现自己既感受不到愤怒,也并不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感到恐惧。
作为一个总帅,就算是死也得体面的死去。
她回忆着自己读过的那些兵书与将军传记,伸手拨开无线电的开关准备发表最后的遗言。
沙沙沙...
兹——
在这种关头上,无线电内竟然响起了接通的声音。
“听得见吗?德莲安部队,听得见吗?”
有那么一瞬间,德莲安以为自己出现了临死之前的幻觉。直到她松开握拳的手,看见五道清晰的指甲痕后才敢确定——那是斯温的声音。
“德莲安骑士长...你听见了吗?”
另一边原本已经放弃抵抗的驾驶员也被“惊醒”了,他回过头来望向德莲安,和她一样确认不只是自己听到了这声音。
“斯温!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我为什么会来,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高文团长呢?他们也来了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德莲安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再度熄灭了。
在这片战场上,一个人究竟能做什么?
德莲安想不到答案。
“回去吧,斯温。我很感激你能够前来,但你改变不了现在的局势...但你来了,在最后至少能够带回我的遗——”
“别说那些,快让你那台笨重的玩意闪开。”
德莲安用瞭望镜观察后方,那令人绝望的、滚石堆砌的高墙依旧存在。
他们已经退到了退无可退的位置,只有上帝来为他们插上翅膀才能逃出生天。
“往右闪!别呆着了!”
无线电那边再次传来了斯温的声音,驾驶员与德莲安对视了一眼,还是将机动骑士开向了右边。
而就在这时,德莲安突然感受到——大地似乎在颤抖。
那是一种细微的抖动,但在她安静下来去感知后却显得无比清晰。和它相伴的,还有一阵奇异的声音。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略过地面,空气被撕扯所发出的悲鸣。这种声音越来越大,在德莲安回过神来时已经响彻了整个谷口。
对面的土匪们似乎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了。他们拼了命一般涌上来,想要在某种不可预料的事发生之前结束这场战斗。
一只螳螂扑向了德莲安所在的机动骑士,他们已经到了无法后退的地步。弹尽粮绝之下,德莲安看着对准自己的两柄利刃,除了祈祷之外别无他念。
轰隆隆——
上天似乎听到了德莲安的祈求,就在滚烫的锯子距离她头顶的的装甲不足一米时——她身后的岩壁突然炸裂了,在四散的碎石之中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以这种体型下无法想象的敏捷抓住了螳螂前端类似于脑袋的部位。
咔啦!咔啦!
钢铁扭曲断裂的声音是如此刺耳,机动骑士被抓住的部位像是被丢到了轧碎机里一般轻易地“碎裂”了。火花四射中,小小的脑袋脱离了身体,螳螂被绊倒在地。
这时,德莲安才得以看清那黑色巨人的全貌。她认识那漆黑的铠甲,巨大的十字形盾牌以及如同一柄长剑的奇怪头部。
那是她亲自带回维克希德的、前世界的遗产...
德莲安从没想过它能够动起来,更没想到它能救自己的命。
“电光火石啊,德莲安。”
这次不是来自于无线电,斯温的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加拉哈德回过头来,瞄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圣甲虫改,他一脚踢在倒地机动骑士的驾驶舱上。同刚才一样,被他的脚所接触到的装甲像是遭到了巨大力量的挤压,就同那些被撞的粉碎的巨石一样分崩离析。
“安泰尔的恶徒们,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乖乖从机动骑士里出来。不然的话,你们的命运将在此走到尽头。
不要尝试逃跑,你们逃不掉的。”
斯温的声音在整个谷口回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台黑色的机动骑士身上。
德莲安环顾四周,看见那些仓皇逃窜的士兵与研究员们也停下了脚步,甚至还有人跪在地上痛哭。
土匪们面面相觑,尽管见证了刚才那台机动骑士的毁灭,这些狭隘的人却还是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在对抗什么。经过了一番商量后,他们重新举起了枪,对准了黑色的骑士。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
啪!
源源不断的枪声就是土匪们的回答,弹雨落在加拉哈德的装甲表面,却连一丝火星也溅不起便被化成了粉末。
螳螂们也抬起爪子,一齐冲向敌人。
“真没办法...”
斯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土匪的愚蠢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斯温,弹药库的数量为0——虽然我很想建议你进行远程火力打击,不过这似乎没办法达成。”
“没那个必要,加拉哈德。它们并不是你曾经面对的强大敌人,只是一群会开火的老鼠罢了。
解除右手的声波护甲,启用热熔武器。”
“收到,热熔武器已经弹出。”
噗嗤——
伴随着一阵喷气似的声音,加拉哈德背后推进器旁的装甲打开了。它伸出手来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巨大的二极管”,按下了其尾部的按钮。
滋啦!
灼热的白光喷薄而出,在加拉哈德的手中形成了一柄巨大的光束军刀,照亮了它那漆黑的甲胄。
和螳螂们手中的小玩具相比,简直就是太阳与星星的区别。
看到这吓人的武器,冲向加拉哈德的机动骑士们停下了脚步。它们转动着身子面面相觑,已经全然失去了刚才的凶狠劲。
最终,只有一架螳螂摇晃了两下身子,举起武器跌跌撞撞地再次冲向了加拉哈德。
而这一次,斯温没有再等待敌人送上门来。
只见黑色的骑士弯下身子,全身上下开始发出阵阵轰鸣。在它向前踏步的一瞬间,刺眼的白色火焰从他背后与脚下的推进器中喷出,加拉哈德化身为一颗黑色的流星-仅仅一息之间便来到了螳螂的面前。
无论是土匪、士兵还是研究员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虽然并没有离开地面太高,但这台漆黑的机动骑士毫无疑问飞了起来。
“骗人的吧...”
坐在机动骑士中的德莲安同样被震撼了,她呆滞地望着那高大的身影,轻声呢喃就像是在祈祷。
在螳螂仍旧保持着前冲的姿态时,加拉哈德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军刀。只需轻轻一挥,这台陈旧的机动骑士便从腰部被一分为二。
轰!
被腰斩的机动骑士炸开了,而加拉哈德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他从升起的浓烟中现身,继续朝着踟蹰不前的螳螂们发起冲锋。
这下子,土匪们顿时乱了阵脚。螳螂们争先恐后地转身逃跑,甚至没有注意到脚下被自己踩死的同伴。有的人甚至朝着阻碍自己前进的友军出手,用武器切开了对方的装甲。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阻止斯温的进攻。
“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
加拉哈德不停地挥动军刀,每次那白色的光芒闪过就必定有一台机动骑士爆炸。
这些以作恶为生,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冰冷而残酷的声音便是自己墓前的悼词,而那漆黑的骑士也终将成为他们最为真实的梦魇。
在短短两分钟后,回荡在整个山谷的哀嚎与爆炸声消失了。
浓烟与火光成了颜料,绘成了战场的终幕。而那漆黑的高大骑士,正是画中的主角。
在最后一台螳螂倒地爆炸后,以如此意想不到的方式——
德莲安的部队夺得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