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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废墟回到了督军府后的第二天。
回到哨塔顶层后，我足足睡了有一整天。
心境已经平复了许多，此前那份难受到几近窒息的感觉，也在胸中逐渐淡化。
或许作为一名士兵，都会有一个适应战争残酷性的过程吧。
这一次的外勤，我们带回的重要线索，便是一份采集自未知原兽脚印下的泥土样本。这份样本已经由祁风交给了都城方面，研究院的高阶技师们正在夜以继日地设法破译它里面包藏的生物信息。相信不出多日，我们应该就能看到相关的分析报告吧，到那时候，再去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除此之外，于我个人而言，还有一件稍稍麻烦一点的事情。
那天我在埋葬小鬣狗的尸体的时候，直觉敏锐的上官樱红便走到我的旁边，探问我道：
雪降，你是不是能听懂原兽的话语啊？
当时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不止是祁风，Artemis的几位成员，也全都知道了我能跟原兽对话的秘密了。
秘密暴露到了这个程度，我感觉督军府上下知道我是个会兽语的怪胎，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毕竟且不说樱红和阿凌，黄毛笨蛋可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根本不能指望她守口如瓶。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这些信息只局限在督军府内，不要传播到都城那边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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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降，你在么？”
只听我的卧房门外，响起了祁风的敲门声。
“在的，请进。”我应道。
只见穿着一袭黑色私服的祁风，端着午饭的餐盘走进了屋内。以往给我送餐的都是柯老，这趟祁风来亲自送餐，可见少督军对我的恢复状态很挂心。
“我请柯老煲了红枣莲子粥，你尝一尝。”祁风浅笑一下，柔声说道，“你现在身子骨还很虚弱，多喝点暖身的，有助于体力恢复。”
我的天，这是哪里来的金牌暖男男友…………不对，男性朋友啊，我只是刚从战场上回来，又不刚从产房里出来…………
“先放着吧，我一会会喝的。”我淡淡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祁风看向落座在花棂窗边，眺望着庭院花园的我，颇有些自责地说道，“抱歉……我身为领航员，还是让你身陷险境。我应该早一点发现…………”
“你又不是超人呀，总得睡觉的呀。”我牵起唇角，淡笑道，“这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用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揽，少督军大人。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没有过错，雪降…………”祁风赶紧说道。
“我拥有跟原兽对话、能够理解它们想法的能力，却没能将这种能力用于为人类和原兽建立沟通的桥梁，到头来，这份能力给予我的，只是痛苦而已。”我干哑地一笑道，“羸弱如我，甚至连一只幼小的生命，都救不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
“雪降，你不用为了一只原兽的死而自责…………”
“‘不用为了一只原兽的死而自责’！？”我冷哼一声，冲祁风呵斥道，“呵，在你眼里，那只是一只野兽，一只牲畜，对吧？但是在我眼里，他是会叫我‘兽主大人’，无条件地信从与追随我的存在，他们是一种忠诚心极强的种族，就像蚁群可以为了蚁后可以毫无条件地付出生命。你身为人类，感察不到这些我不怪你，但请你不要在我苏雪降的面前随意评判原兽，因为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内心到底是属于人类这边，还是原兽那边的。”
祁风怔怔然望向我，哑口无言。
“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我再次重复道。
“…………对不起。”祁风淡声说道，回望了我最后一眼，便退出了房门。
望向紧闭的房门，空落落的房间，以及床头托盘上逸散着热气的红枣莲子粥，我的鼻头忽地涌起一阵酸楚。
你在做什么呀，苏雪降。
你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心里难过，就这样迁怒于祁风，迁怒于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呢。
在这个残酷又荒凉的世界里，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连沐汐也做不到。
为了救下你，他甚至废掉了一条手臂，都丝毫不曾有过一句怨言。
可是你居然因为他的一句话让你觉得刺耳，就控制不住情绪，对他冷言冷语。
你真的好差劲，苏雪降。
我端着那晚热气腾腾的红枣莲子粥，狼吞虎咽地一勺勺地舀进嘴巴里，泪水滴落在粥碗里，喝起来咸咸的。
但还是很好喝。真的很好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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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红枣莲子粥后，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身上的穿着——一身祁风为我备办的白色女式私服，旋即穿好鞋袜，走出了卧房。
我想要找到祁风，顺便跟他道个歉。
不管怎么说，吃住都在人家里，还因为心情不好把主人家苛责了一通，这事怎么想都不对。
必须要好好地道声歉才行。
然而奇怪的是，我走到督军府的正堂里，却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
虽说督军府上本来就没几个佣人家丁，但柯老一般都是随时在岗的，今天连他都不见了踪影，祁风也不知去了哪儿，很是蹊跷。
感觉整个督军府上的人，都被召集去了某个特定的场所。
莫不是都城方面来了什么军方要员，需要整个督军府上下顶礼相迎？
什么样的人来到第四哨塔，能值得起这么大的排场？
我能想到的人，整个堡垒里恐怕也只有一位了。
不是吧，真的是那位大人物来了嘛？
那个独裁……不对，那位统帅整个邺都堡垒的元帅，祁风的父亲，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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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一半。
我在督军府正堂大门向外望去，之间外面重重石阶下，在那督军府巍峨的古式门楼前，确乎有一队身着军服、一看便是从都城前来的人马，而祁风和柯老等人，也确实是在恭敬地迎接他们的到访。
但是来访者，并不是那位叱咤风云的元帅，而是有着与他相似脸廓的，但年龄仅比祁风略大几岁、身材魁梧而健硕的高大青年。
我忽然想起来，祁风的名衔，一直是“祁家的二少爷”。
这么想来，这位与祁城元帅有着相似将领气质的青年男性，无疑就是祁风的大哥了。
糟了，我是不是应该先行回避一下——毕竟我这个隐秘的存在，是不可以暴露给都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