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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丰盛的晚餐。
奇怪的是，这次晚餐没人开口说话，仿佛打破了有重大事件晚餐就会变丰盛的经验——仿佛这次只是一顿平常的丰盛的晚餐。
但席间死亡一般的沉默，又仿佛在侧面印证，这次晚餐绝不止看上去的那么平常。
平常的说笑都不见了，那代替说笑的会是什么呢？
是沉重的现实。
等纳尔将叉子放回碟中，海娜率先开口。“明天的报到怎么办？”
“今年就等等吧……家里目前还没有攒够钱……”塔路拉德以事实回答了她。
纳尔沉默不语。
海娜点头，继续说道：“明天的休学手续谁陪我办理呢？”
“我去吧……”
“不。”纳尔打断母亲的话，“我陪海娜去。”
“额？”
“我的兼职都没了，但是您可以等政府下发的雇佣通知。如果下发通知的时候您不在家，可能就会错过这次机会。”
“但是……”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走走。”
纳尔平淡地接下这个任务。失业对她的打击似乎已经恢复了，银灰色的水灵双眸中没有了上午的那种迷茫。
只有忧伤。
淡淡的、看不出实质的，如青丝缠绕，如雾雨朦胧。忧伤她的眸中化开……仿佛她从未微笑过。
“其实……”
海娜见姐姐这一副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想要说出那个被她埋藏了好久的秘密。
“其实什么？”纳尔侧过头来，嘴角扯出一丝弧度。
她经历了这么多……她承受了这么多……我……还要欺骗她吗……等到事发当日……再继续……只是看着她受伤吗……
海娜暗自决定，要把这件事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我们学校有过一个招募青年飞行志愿者的活动。”她语速极快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都知道对吧？”
“嗯，是啊，那时候不是说好了不去吗？”塔路拉德很好奇海娜为何要在此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
“我报名了，还交了三千马克的学员费。”
“……”
“……”
纳尔与塔路拉德都呆滞了。
“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塔路拉德惊愕地大喊出声，不复以往的矜持，拍桌而起。
纳尔也一扫眼眸中的忧伤，惊愕同样大写在她的表情中。
海娜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如果要从零花钱里攒，攒够三千马克，怕不是都变成老奶奶了还不够钱。
也没有谁会随随便便给一个没成年的孩子这么大数额的钱。
“我找别人借的，期限是一年，欠条在我房间日记本里夹着，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去看看。”海娜一字一句，确凿地说出了那笔钱的来源。
一笔从非正规银行、放贷机构途径获得的贷款，俗称高利贷。
塔路拉德很快就跑上了楼，剩下两姐妹坐在餐桌的同一侧发呆。
“海娜……”纳尔将手附在妹妹的肩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不想平庸地从学校毕业，我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海娜推开姐姐的手，从桌旁站起。“你不会理解的，因为你没有经历过……”
纳尔望着她的后背，以及那头同样铅灰色的长发，似乎有些理解了妹妹的做法。
很快，母亲从楼上跑了下来，鞋跟踩在台阶上咚咚作响，像战鼓一般激进昂然。“海娜！你疯了！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你看看这张合同代表什么！”
那张欠条，其实就是一张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注有甲乙两方应尽的义务。甲方向乙方提供贷款服务；乙方在指定日期内还清贷款及利息，或是放弃还款，前往甲方指定的场所工作满一年。
指定的地点，是柏林著名的**区。
换个说法，海娜把自己卖掉了。她不可能有两年内筹措出三千本金与六千利息的能力。
然而海娜自己却很无所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青飞的学制是两年，军事化管理，他们再厉害能到军队里要人吗？大不了在里面攒点钱，出来后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就是了。”
“而且只要通过了考试，就能直接当上航空队的飞行员，津贴补助满打满算也够利息，交的学费还会按央行两年的利率带上利息一起退回。根本不用多出钱去还他们。”
听海娜这么说，塔路拉德更是气得不行。“你算得这么好，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呢？你就会被带去那种地方工作！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
“那你还敢签这种合同！你……你……呼……我……”塔路拉德坐回了椅子上，按着胸口喘气。
纳尔相对看待问题理智一些。“海娜，你既然能想到找放贷的人借钱，为什么不去找银行呢？我们不是还有一栋房子吗，抵押出去一样能借到钱。”
海娜对待姐姐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也许是因为纳尔能够心平气和地与她对话。
“我又没有房产证，房子名字也写的是母亲的，又办不了手续。而且我又没有成年，银行根本不会受理……还有……”海娜犹豫了几秒，才接着说下去。“这房子是他留给我们最后的东西了。如果卖掉，我们就只剩下照片和回忆了。而且……而且，把房子抵押出去之后，你们住哪里呢？我不能因为我一己私利，就让你们无家可归。”
“我可以走，可以去军队里当飞行员，可以享受公务员同等编制……但是你们不行，你们没有人包吃包住，一切都要靠自己工作挣钱，再拿钱去买……如果连家都没了……因为我的一己私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不知道你们会变成什么样……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
等海娜转回头时，能明显看到她的表情变化。
“傻孩子……抵押房产又不是不能住……哪怕抵押出去，也只有还不起钱的时候才会被收走房子啊！”塔路拉德被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能为力，恨不得穿越回海娜贷款之前，向她普及抵押方面的相关知识。
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但是……合同签都签了……他们都留了备份呢，两张合同上都有我的签名……已经具备法律效应了……”海娜知道了实情，也变得慌张起来，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
“你都知道法律效应……为什么不知道抵押房产不是不能住呢！”塔路拉德准备要好好教训海娜。
但教训不教训都是次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是真的筹措这些钱，还是另寻他法。”纳尔打断了两人隔着桌的对话。
“筹措九千马克？怎么可能！肯定要找那些放贷的人把钱还给他们啊！还有那个什么志愿者，去要回那三千马克的学费！”塔路拉德立刻就否定了纳尔的第一个办法。
而纳尔也陷入了思考。
九千马克……
就算在学校里上学，四年的奖学助学金全额拿完也一定没有这么多……除非拿到那个奖项……
哪怕还在哈伯府……一百五十马克不吃不喝干两年……也才三千六。勉强够本金。
一笔对于工人家庭来说本来就算巨额的钱，利滚利滚上两年，绝对不是能随随便便还得起的东西。
亲自去说明情况，让他们把钱退回来，然后把钱给放贷的还上，这是唯一的选择。
“现在才六点多，马上出门，放贷的人应该不会那么晚关门。但是学费那边……海娜，他们几点下班？”
“……不知道……”
“……”
“妈，等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而且……我们需要准备一下，因为必须把那笔钱拿回来，还给放贷的手里。”
纳尔提出了明天再去的建议。
“其实不还也可以的，他们找不到我……”
“我们呢？”
“……”
“他们找不到你，却能够找到我们。”
“不要你们我们的……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就一起承担……”
“一起去那种地方吗？”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那双眼睛里只剩坚毅。
——
Ps：集美们！大无语事件！！
咳咳，拿错台词了……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最近正在冲击热搜，将学校种种不做人的事情公之于众。可惜被撤掉了~
目前呢就是在努力贡献自己的力量，希望大家的诉求能够有人听见，能够得到满足。
因为努力地发微博（我将带头冲锋），所以不太经常能够抽出时间写作了。质量有些许下降，望请谅解。
而且接下来的剧情会有点毒，希望大家能忍一忍……
十分抱歉。
再次道歉，各位。
感谢各位一年多来的支持，以及上一本书一直在支持我的书友们……十分感谢。
ps2：文章是早上码完的，截止发稿，似乎已经解决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解决了……具体的诉求还没落实，有待观察。嗯。
我相信学校的作风不会一朝一夕就改变。积怨已久的学生也不会因为这小小的胜利而满足。但不管怎样……国庆可以出去啦~坐了一个月牢终于可以放风啦~芜湖~
（小声：虽然只有三天完全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