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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路拉德的这一声呼喊就像是一个信号，能够瞬间中断姐妹两上一个进程，将她们拖入名为“吃饭”的进程中。
这个信号是强有力的，其他的一切所谓“信号”在这个信号面前，只能称作杂音。
那是她作为母亲的威严中最为强有力的一部分，也是那种威严体现出来的绝大部分。
毕竟有的时候，除了喊一声“吃饭了”之外，她也做不了什么。
很快，姐妹两就端端正正地坐回桌前，注视摆好的今日份早餐。
万年如一的吐司。
不过今天，里面加了片腌肉和煎鸡蛋，可以说是三明治了。以及久违的餐桌上的热牛奶。丰盛程度远超平时的白开水吐司套餐。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当饭菜莫名其妙变得丰盛，不用怀疑，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那么，今天的大事会是什么呢？
纳尔和海娜都这么想。
久等之后，塔路拉德缓缓开口。“咳嗯，有个好消息哦。”
“……”
“……”
两人都只是默默捧着杯子，咬过几口的三明治边缘在餐碟上缓缓淌着油花。没人问她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面对如此情景，脸上挂着微笑的塔路拉德也露出一丝尴尬。
“不出意外的话，妈妈的工作有着落了……”这明明是一个天大好消息，“这样你们的兼职就可以轻松一点了吧？”
海娜却对此毫无反应。
只有纳尔点了点头。“是哪家企业啊……”
“国企哦！虽然也是纺织厂的工作，但是……”
因为自家孩子终于不是爱搭不理的样子，塔路拉德提起了许多热情。那种热情可以清晰地在脸上看见。
“但是，那份工作也是不出意外才能拿到的吧，如果出了意外呢？”海娜打断了塔路拉德的热切。
按照这些天她的表现，不应该在此时泼母亲的冷水才对。
纳尔从妹妹的行为中读出了一丝反常。
塔路拉德的热情程度很快下降到了早饭开始前的水平。“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够出意外呢……”
海娜很意外地抬头看向对面。
纳尔也是一皱眉。
“你们起的没那么早，应该还不知道吧……”她语气沉重。“帝国宣布前期动员了。”
前期动员？
纳尔放下温热的牛奶，不顾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冲出了家门。
海娜则呆愣愣地坐在桌前，似乎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铁血帝国的战争法规定了多种动员制度，1924年规定颁布到目前为止，都实行着民用经济。塞壬战争对海运与全球贸易带来的影响再大，也没有触及国民生计的根本——与皇家不一样，铁血本土产粮基本能自给；进口的为数不多的粮食也不走海运途径，走的是铁路，从北盟的乌克兰省运来。
民用经济对于生产生活几乎没有什么限制，如果不是军工相关从业人士，基本是该吃吃该喝喝，该花天酒地花天酒地，该拮据度日拮据度日。除了海外产品要收一笔高额的海运税之外，与大战前的和平时期也没有区别。
宣布前期动员，证明国际上出现了威胁国家安全的根本的威胁。
是什么？
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东方。
北盟的战事愈演愈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街边巷口的人们更多谈论的事物，就变成了东方的那场战争。
那场尚未被官方承认的战争。
而前期动员会带来什么？
岗位——和平时期的军工企业，生产规模不会特别大。尤其是在塞壬战争如火如荼的这十年里。武器存放也是有成本的，平常的维护，存储的场地。一昧生产武器，囤积得多，但浪费的资源也多。如果预见了战争不会轻易发生，缩减军工生产确实是不错的做法。
军工厂要恢复产能，把和平时期被压缩的产能释放出来，缓缓推动这部铁血帝国战争机器的运转。
而前期动员证明这个威胁仍没有上升到严重的层次，战争只是可能，不是时间问题。如果因此破坏日常生产生活，得不偿失。假如爆发战争是可以预见的，也绝对不会只宣布前期动员。
所以，这些额外的岗位会被用以生产这些备战所需的军用品。兵工厂、纺织厂、化学厂……国内平常从事军工的企业都会提供一大批岗位。
对象自然是社会上的失业人群。
铁血帝国失业率算是较低的那一档，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正式的工作，无法稳定地为国家创造价值。
这，便是前期动员所带来的工作机会。
塔路拉德就是搭上了“这班车”。
不过，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战争可能会爆发。
大战如何爆发的？前北方帝国沙皇的一纸动员令。
国际关系紧张时刻，宣布动员，哪怕只是前期动员，也无异于放出了一句话：“你别乱来嗷，你敢乱来我捶你嗷。”
这是以战争威胁对手。
对手当然也有可能以战争作为回应。
哪怕现在的国际关系因为塞壬这个共同敌人，矛盾不会摆在台面上。
但是你重拾陆军工业，别人会坐以待毙吗？
更何况北盟的这场战争与以往的任何一场战争都不同，甚至不能说战争，应该叫做格命。
格谁的命？
显而易见——姿本家的命。
论资本，帝国国内可不少。先不说尚未完全退出历史舞台的容克贵族们，光是新兴资本就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甚至醉心农业的老容克大地主们也会跳出来反对。
虽然因为铁血的民风，民众并没有觉得为资本工作有什么不妥。
但能做主人，谁不愿意试一把呢？
皇帝赌不起。议会赌不起。资本赌不起。封建残余赌不起。
铁血帝国赌不起。
也许共铲主义早就在帝国国内有了渗透，北盟的革命者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卷入战争——反战思潮——反战游行——下一步会是什么呢？镇压游行？无非当年前北帝的另一个翻版罢了。
街角的报亭边，纳尔从大叔手里抢过最后一份《勃兰登堡日报》，对着第一版大字标题细细阅读。
身边大叔很快就认出了几天前的问路小姑娘，好奇地搭话。“诶，你不是不看报纸吗？怎么今天这么感兴趣？”
忙着从字词里解读信息的纳尔没时间解释。
双眼迅速扫过一行行字母，从中汲取任何能消化的情报。
兵力对比，装备情况，占领地区……再结合报纸上刊登的《暴动情况通报》与《告全体北方联盟人民书》……
能够分析出一点基本情况——也就是日报上专家总结出的内容——北盟兵败如山倒。
但问题不大。
只要高尔察克将军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北盟能够把革命军挡在西部边境之外，铁血就不会参与战争。就能只享受额外岗位，不履行服役义务。
“呼……幸好。”她把报纸叠了两叠，递回大叔手里。“谢谢您借我报纸。”
“幸好什么？”大叔拿回报纸，翻到先前看着的一版，随口问道。
“幸好我不用当兵~”
丢下这么一句话，纳尔又跑回了家中。
——
“姐姐！怎么办！”见到纳尔回了家，海娜急忙站起。“动员的事是真的吗？”
纳尔点头。“没错，消息属实，帝国前期动员了。但是不必担心……”
她将报亭所见所闻尽数告诉海娜，以及她那个天真的想法。
“只要高尔察克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妹妹皱起细眉，以怀疑的表情重复了一遍纳尔的话。
“没错。”纳尔以她所剩的军事水平做担保。
“没错你个头啊，高尔察克是海军上将你不知道吗？”
“又怎么样呢？”
“把一场陆地战役成败的希望寄托于海军军官，你脑袋怕不是有泡吧！”
“就算有泡，也是北盟的总统脑袋里的。”纳尔信誓旦旦地宣布某总统会先于她的脑袋起泡。“连可爱的小海娜都知道的事情，别人堂堂北盟总统不知道吗，他们会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好啦好啦……”
眼看又要吵成一团，塔路拉德善意地提醒道，“你们看看几点了？”
“诶、”
“怎么……”
两姐妹同时瞪大眼睛，同时转身向房门夺路而去。
要迟到了。
反正就那群连重武器都没有的家伙，也不可能手搓出轰炸机来吧，对柏林的威胁为零。不耽误兼职——也不能成为兼职迟到的理由。
抓紧时间。
——
Ps：哼哼，剧情这不就圆回来了吗！（一脸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