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那团火,是他心中最恐怖的回忆。
年幼的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和自己相同的人要那么奋力地追杀自己。
他当时偷偷溜出了领主府邸。
即便他知道外面很乱,但此时的他还是个少年,正是贪玩的年纪。更何况,街道上的人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让他完全忘了父亲的提醒。
他溜去了平时常去的酒馆。
明明是大白天,这里却聚集着不少人在纵情欢歌。
那些劳累的人,空闲的人,以及想要逃避的人,都在这里。
贝尔人就是这样,无论外面是何种地狱,有酒的地方,就是天堂。
“呦,我们的少爷又溜出来了?”老板热情得招呼着他。“新配方,有坚果和可可的香气,尝尝?”
“好久没来过了,可别和父亲说,不然他又要给我加课了。”他接下老板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绵软的气泡在口腔中爆炸,冰凉的酒体划过喉咙,香气在鼻腔中萦绕。为了这一口,就算被父亲训斥也甘心啊。
“好的好的,只是最近不太平,比格豪斯家族的军队和公国军正在附近交战,希望不要牵连到我们才好。”
“父亲说过会保持中立,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好说”酒馆老板摇了摇头“那两边已经杀红眼了,据说连核弹都扔上了,还是无差别的轰炸。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老板的话音刚落。
一只燃烧瓶就扔了过来。
那燃烧瓶,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老板的身上。
烈火,在一瞬间沾染了他的全身。
“烧了这里!”外面的人吼叫道。
“那老头的儿子就在里面,这就是不支持比格豪斯家族的下场!”
暴徒足足有数百人,甚至连当地的武装安保也混在了其中。
燃烧瓶不断被扔进来,而店内的顾客一旦跑出酒馆就会被乱枪打死。
人们在火中挣扎。
却只有他幸运地逃过了火焰的侵袭。
任凭他怎么努力,他也灭不掉老板身上的火焰,那是烈狼绒制成的燃烧弹,连水都浇不灭它们。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在地上挣扎,他却无能为力。
炽热,绝望,无助。
灼热的气流灼伤着他的呼吸道,有毒的烟气蔓延在两层的酒馆中。
他倒下了,直到姗姗来迟的领主军将他救出。
除了他,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那种无助,像是烙印一般,打在了他的身上。
每每一想到这些,就会像火焰一般侵蚀他,灼烧他,悉如往日。
这记忆,在“零”的眼前不断回闪。
这是谁的记忆?
是他的吗?还是那数据乱流中的?
没等他在痛苦中分清那是虚幻还是现实。
天空开始被黑暗吞并,是日蚀,日月同辉,相生相蚀。
这场战争从黑夜打到白昼,又从白昼遁入黑夜。
白泽杀到零的身前。
洛荞操纵白泽,手持开阳,直刺向零的头颅。
痛苦中的零躲闪不及。
开阳的刀尖和零的头部装甲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并弹向了侧面。
“啧”洛荞咋了下嘴。
零的周身和艾奎斯一样,锋镝系统在它们的能力之下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但,作为用FNCT材料制成了钢刀,即便没有锋镝的加持也是相当致命的武器。
见刀刃被弹开,洛荞顺势蓄力,向着零颈部鳞片与装甲的连接处砍去。
这一击,势大力沉,又雷霆万钧,即便零向后躲闪又用鳞片迎向刀刃,却还是被这一刀砍出了一个相当之深的伤口。
那肉质并不似动物该有的肌肉,比起肉,那手感更像是腐朽的木头。
伤口处的鳞片崩成了两半,那肉体明明被砍出了一个相当严重的伤口,却不见半滴血液的流出。
而在肉体之下的,是电线和钢铁所组成的骨架。它们泛出阵阵寒光,其质地也坚硬无比,让开阳的刀刃难以再向下深入。
洛荞将开阳抽回。
似乎是剧烈的疼痛让零从混乱中清醒了过来。
它伸出那尖利的爪子,直戳白泽的胸口。
洛荞立刻架起天权格挡。
一时间电光四起,同为FNCT材料制成的天权,竟然在零的攻击下变形。
洛荞借力和零拉开距离。
那只野兽的眼睛里闪着光。
满是憎恨和愤怒。
再看手中的天权,刚刚的攻击已经将天权变成了废铁。发电装置已经全毁,扭曲的刀刃也已经不可能再造成有效的杀伤。
洛荞将天权丢向一边,然后把背后的艾奎斯装备在了左手上。
几乎是同时,零的电磁炮从掌心射出。
高速的炮弹擦着白泽的头部飞了过去。
炮弹带来的冲击将白泽头部的装甲掀飞了一小半,内部的监视器和传感器裸露了出来,可以清楚的看到,因为过载的启动,里面的各种装置正在闪着危险的红光。
洛荞所在的驾驶舱也因为这攻击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但,现在明显不是后怕的时候。
洛荞将艾奎斯顶在身前,大踏步向零逼近。
零则一边拉开距离,一边用掌中的电磁炮不断轰击着白泽。
极近距离内,电磁炮的威力可以说是惊天动地。
每一发击打在艾奎斯上的炮弹都发出震天的巨响。钢铁在粉碎,大地在震颤,白泽顶着强大的冲击奋力向前。
他所踏下的每一步,都令脚下的积雪尽数融化。
他所前进的每一米,都让周围的草木为之燃烧。
终于,零进入了开阳的攻击范围。
长刀挥舞,刀光四起。
零用那寒光四溢的长爪应敌。
“再快些,再快些。”
祝融的散热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的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画押。
“再快些,再快些。”
驾驶舱内的警报此起彼伏。可安的祈祷声声入耳。
“再快些,再快些。”
几乎像是要燃尽自己一般,白泽的剑锋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舞着。
犀利,迅猛,又致命。
这来自天问的剑招仿佛就是火焰的化身。
零渐渐无法招架。
那攻势实在太快了,实在太猛了。
就如同那日的烈火一般。
然后,一声脆响,打破了这交锋。
几乎是同时,开阳和零的利爪霜双双崩断。
FNCT达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微妙的平衡在一瞬间被打破。
更加轻便的“零”此时更胜一筹。
“得手了。”零如此想着。
但,一发不知从何而来的导弹打断了他的步调。
那导弹是远程遥控的型号,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还在附近。
导弹在零的能力之下并没有顺利爆炸,却为洛荞争取到了那一瞬的破绽。
他高举艾奎斯,势大力沉的盾击让零的处理系统在一瞬间宕机,等他回过神来,便是一记仿佛要将一切融化的重拳。
他拼死反击,求生的本能将他的机能提高到了极限。
火焰与极寒。
铁与铁。
光与暗。
人与自然。
在这拳与拳之间尽情交锋。
每一拳,都让雪花飞舞。
每一拳,都让空气燃烧。
灼热的感情,和冰封的痛楚相互交织。
“为什么!”零嘶吼道,他的话语此刻找回了一丝人性“为什么要点起这火焰!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啊!”洛荞同样也吼道“火焰是我们进化的证明!是我们文明的起源!是给我们带来光的希望!”
“他会燃烧!烧尽一切!烧毁美好的全部!”
“你只是一个看不见未来的胆小鬼而已!”
“胆小鬼?”
“零”的一记重拳打在了白泽的头部,整个监视器从颈部断开飞了出去。
“你根本就没见过那地狱!那身缠火焰的恶鬼!还有那咆哮着的,痛哭着的人们。”
“所以你就将极寒强加于人?”洛荞开启了备用监视器。
“没有未来,没有生机的世界没有任何人想要。”他一拳打在了零的下腹“因为恐惧而停滞不前,因为恐惧而加害他人,因为恐惧而封冻希望,封冻所有人前进的可能。”
“那就让我,做那燎原的烈火,将你烧个一干二净!”
白泽倾尽全力的一拳将零的胸膛整个洞穿。
他在燃烧。
他的拳头在燃烧。
连那个零也同样在燃烧。
太阳从那月亮之中挣扎而出。
火星,冰花,交织着,向天空中飞去。
化作漫天的繁星。
悲怆而又美丽。
一瞬间,零的意识顺着数据流,涌进了白泽之中。
他记忆的碎片在白泽的屏幕中重组,显示,而后消散。
那个热血的少年,那个优秀的老师,那个慈爱的领主,那个完美的丈夫。
在洛荞和可安的眼前将一幕幕展现。
少年因为恐惧从此忌惮火焰,老师因为忌惮从而加害自己的学生和信仰,领主因为加害成了臣民讨伐的对象,丈夫因为讨伐亲自将自己的妻子送向了死亡。
他是好人吗?是坏人吗?
是对?是错?
很明显,他是有罪的,且罪无可恕。
需要为枉死在农场和战场中的无数冤魂负责。
但,除了他之外,又有谁需要负责呢?
所有人都需要负责。
在这世界上活着的每一个人都要负责。
负责,让他们的死,变得有价值。
负责,迈向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敢迈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