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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坐在旅店的床上的赫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颇有被失真感笼罩而导致的不知所措与虚无感。……才爬起来的小晴环转头就去喊旅店的侍者张罗了一桌饭菜、并将它们送到了床边去;看着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昏黄的灯光与热气腾腾的菜肴,赫弋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再看了一眼身上不知何时被替换下来的雪白色的旅店睡衣,赫弋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我失去意识的时候,谁来过?”
“林部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随时准备伺候他吃食的少女立马眼睛瞪圆了,一脸崇拜地望着他,说话的声音一时间都高了八度,“林部长亲自来了!他听说你受伤之后、就急匆匆地来了,还带了很多追缉部里面的医生,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待遇——”
赫弋摆摆手,示意她安静下来。林羡路来了,而且还带了很多人……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诚意,这就是他用以向自己表示愧疚的办法,亦或是收买自己来让自己放弃刺杀他的行径?这世间如果有这么好的事情就好了——想到这里,青年又是一阵头疼欲裂。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眼光去看待这位仇敌了。
所幸仇敌不在,所以他也不需要背负着偶像包袱一样调整自己的脸部表情,而是毫不客气地举著大快朵颐以犒劳他虚弱的躯体。进食之余,赫弋也不忘从晴环那儿获取情报:“我睡了多久了?”
对方的回答也很言简意赅:“三天!”
一下子就睡了三天啊……赫弋又看了一眼自己原本受损严重的仿生臂,追缉部的工匠们不仅把它修得漂漂亮亮的,还往上头重新打了一层肉色的漆,摩挲着也更像是皮肉的手感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讨好自己还是为了让晴环姑娘的观感不会太差。
身体——身体的状态也还行。赫弋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无比刻意地急促喘息几下,并没有察觉到肋骨位置的疼痛。也是。虽然黑色天灾后的文明急剧后退萎缩,但医疗技术显然是例外;三天时间,三天都足够那什么纳米机器人再重铸一副肋骨出来了。
他仰面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混乱复杂的思绪正在大脑中激荡往复,嘈杂得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知道这并非他头脑混沌,而是因为导致自己昏迷不醒的缘由背后蕴藏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太大,以至于赫弋一时半会没办法对其逐一排序作安排处理。
过了好一阵子,等晴环都将碗筷端到青年面前了,他才如梦初醒一样地“啊”了一声,双眼直勾勾地望向面前的人儿,机械古板地问:“订单完成了吗?后续处理干净了吗?有没有出事?”
少女一怔,发觉自己正被这位合作伙伴目不转睛地盯着脸看后、颇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去,错开了和赫弋对视的视线;脸颊上蒙上一层红晕的她掩饰尴尬性质地咳嗽一声,嗫嚅着答:“搞,都已经搞定了……”
确实已经搞定了。在木偶被彻底破坏、其中存储的失控电子幽灵都被收容以后,住宅楼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一切也都趋于平静。
等昏迷不醒的两人被居民楼里的邻居七手八脚地抬回治安所后,收到消息的破障联盟和追缉部便以最快的速度接手了这单委托的善后工作,顺手给那位发布了这个订单的破障联盟员工罚了一笔款:你管这叫B级订单?这该直接转交给追缉部处理都不过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不因事小而不为的“小罗伯斯庇尔”林羡路亲自出马下场,将那栋居民楼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带任何电子幽灵污染,以具体行动来代替破障联盟向民间舆论致歉——不论如何,这次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厚道,差点害死了整栋楼的人。
听到这儿的赫弋心里有些不舒服。不仅仅是因为不舒服于听见林羡路的名字,更是因为他非常明白,差点将整栋楼连带着他俩一起害死的罪魁祸首正呆在自己体内的内置芯片里,而他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她。
——直接把她的数据删除、杀掉她?不太合适。虽然赫弋一直主张“杀死了无辜者的人必须偿命”,但这位加利福利亚的炮兵下士姑娘终究还是没害死人,他赫弋不能单凭这个就判处她死刑。
——那就,按照她的意图、和追缉部摊牌,告诉他们说有个已经挂掉的家伙想要和他们聊聊?这似乎也不太合适。毕竟赫弋始终没将追缉部当成友方看待,作为林中帮的二哥,追缉部一直是他的敌人,他与林羡路的合作本就掺杂着浓重的火药与血腥味。
所以赫弋知道,他只能选择缄默,选择等。等一个适合处理她的时机,等这位蕾妮芙小姐能够以旧四叶草部队的老兵身份登台亮相、而非第二位天灾使徒。
理清楚思绪以后,青年就又十指相扣式地握拳,皱着眉头问面前的姑娘:“所以,晴环姑娘,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还有我们该做的事情吗?”
晴环呆滞了两秒,木木地回答:“休,休息。”
……
思来想去,赫弋确实有好几天都没见过他林中帮的亲朋好友们了。他有些怀念他那个平素不苟言笑的沉静严肃的大哥,有些怀念坐在轮椅上时常笑眯眯着弯着眉目看着大家的苏茗,也有些怀念那些乱哄哄的总是吵吵嚷嚷着的喽啰小子。
但他知道,他一直都没办法联系上他在林中帮的朋友与家人们——因为林羡路,或者是说、因为林羡路和苏茗的交易。他的通讯芯片似乎就此彻底沉寂、被旧日的熟识们遗忘殆尽,像被故乡抛弃的游子、也像是飘零半生而唯一依托之物却不见踪影的浮萍。
所以,当他看见通讯芯片中弹跳出“苏茗”这一联系人姓名以后,他还恍惚了一会儿,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是芯片里的某个家伙在作祟糊弄他。
“小赫弋,你大哥要结婚了。下周日。等你再做完一单破障联盟的任务、取得林羡路的信任以后,你就向他申请解除监视,然后回来参加大哥的婚礼吧。当然了,作为条件之一,你可以将你在破障联盟的伙伴也一起带过来。”
将我在破障联盟的伙伴也带过来……?赫弋立即想明白了原因为何,也大致猜到了婚礼现场的情况。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阿柒洛柔斐也肯定会来,并且会将她在追缉部的同僚给带过来;而他赫弋带的则是破障联盟的伙伴,同是官方组织机构下的员工。届时,林中帮便可向外界堂而皇之地宣布:它已经彻底洗白了。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吗,老三……说实话,我非常理解你的主意、理解你为什么打算这么做,但你真不应该将我们林中帮的兄弟姐妹们当成棋子的。你总该在下决定之前和我们商量一下。”
坐在窗边的赫弋眉头紧皱,喃喃自语。老三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下周日,他必须在下周日之前再接下破障联盟的又一个委托订单、并完成它,以此换取林羡路的信任和自由特许状。否则,他非但赶不上大哥的婚礼,也会被林羡路怀疑他在磨洋工:哪有破障联盟的员工成天休息不上班的?
于是他扭转过头去,看桌边的少女——后者正在小口小口地咀嚼盘中牛扒,虽然她的用餐动作是够优雅精致了,但赫弋总能从其中看出些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味道来:“晴环姑娘,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晴环眨巴眨巴眼睛,故作夸张地踢了两下那只被拧断过的脚丫,笑靥如花:“没事啦!现在的医疗科技比黑色天灾前发达多了,骨折而已,小事情啦!”
“也就是说,已经恢复过来了?”赫弋长吁一口气,推开摆在他面前的那只其中食物已被清空的盘子,“恢复过来了就好。来,接下一个委托订单吧。”
这会儿,轮到晴环愣住了:“这么快吗?但,但先生的身体真的能承受得住吗?明明睡了三天呢……”
“没有关系,继续接新的订单就是了。”
不能停下来。必须往前走、必须往前看,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就让它发生好了,将它们留在原地不管不顾就是了,不需要停留在原地满心眷恋或不舍不弃。这即是赫弋的为人处世之道。他甚至不在意前一份订单的报酬该如何算,对他来说,他必须随时找些事做,必须大踏步地往前走,这样他才能将梦魇甩在后头。
不论是木偶也好、是旧四叶草部队的第二位天灾使徒蕾妮芙也好,那都是以前的赫弋要操心的事情,而和现在的赫弋无关。赫弋只知他必须向前、再向前,义无反顾地朝着他的终极目的前进:取得追缉部的信任后、利用它的力量找到天灾使徒,然后杀了他。然后再杀了林羡路。仅此而已。
“先生,这次还是接B级订单的话,可以试试这个……”
一个相当之诡异的订单。委托人声称,每到深夜零时左右的时候,他家门外的公路就会有一辆小轿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狂飙而出,那改装过的引擎噪音离远了都能听个一清二楚。起初他并不在意,自以为那家伙很快就会吃交警的罚单,但随着日子的推移、小轿车的深夜飙车依旧不停,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出于好奇、也出于捍卫自己的睡眠权利,委托人专门去交通局作了举报,并要求相关负责人查一下那一段路的监控,看看飙车的家伙究竟是谁。而结果却让他毛骨悚然:只有他家门外的路上安装的监控拍到了那辆车的踪影,它的来路和去路的摄像头都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这俩改装过引擎的超速小轿车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他家门外的路上,随后呜呜地怒吼着冲出去好一段距离,接着就此消失不见了!
不信邪的委托人又专门在门口安装了一个可拍摄高速运动物体的录像机,用以拍摄那辆小轿车的动向。最后拍摄出的结果让他选择去破障联盟挂了委托。在那一帧帧模糊不清的视频截图里,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小轿车的驾驶位上空无一人。确切地说,整辆小轿车都空无一人。
耐心听完委托内容以后,赫弋眼前一亮——追踪某个高速移动的物体吗?这好像是自己和晴环的长处啊。他本身可以用异能雷达来追踪目标的方位,而晴环能够遁入阴影之中、靠高机动性粘上去紧追不舍,这失控电子幽灵就像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样!
所以,青年果断地一锤定音:“接!这个任务我们明显可以做,接这个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