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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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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不会笑了,至少不会会心的笑了,脸上呈现的某种艰难的表情要靠别人,很努力的去猜想,拼命的去琢磨,此由方能判断出此时内心的某些需求。
  我今年三十五岁了,用一个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情况来判断,活得很惨淡。年龄来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经历过的岁月像江南小城的四季一样周而复始,转瞬即逝。春天吐出嫩芽,盛夏枝繁叶茂,秋天硕果累累,炎冬落叶凋零。
  好快的一年时光,春夏秋冬如闪过在我眼前的画面,就在我不小心眨巴眨巴眼睛时,它们便消失了,四季用变化莫测的身影在树木的身体里,刻上一道完整的年轮。孰不知,岁月的神奇之处在于,这悄无声息间也在我的骨骼中刻下了一道年轮,关于这一点,用科学的生理学来讲,肯定毋庸置疑。在这一点上,人与可怜的树木一样,就算此刻同时把我与树一起埋藏了,一千年后再把拿出来,只要还能拿得出来,这一年四季刻画的痕迹依然还在。
  外表似乎很难寻到某种表象的变化,只是鬓角处,平添了几根白发,好可悲的人生,竟如此漫无目的向前,竟如此挥霍着时光,竟不知向哪个方向……。夜静的可怕,恰恰习惯了在此时来思考人生。从回望来时的漫漫长路,从嘻笑声中看亲近身边的人。
  再见了,失去了永不会再出现的时光,就如同曾经心仪的某个异性,从一开始的不对等的衷情,恰是注定了的日后永远的失去。只是这柔情似水的时光,不经意间剥离了一个人的最基本的防备,使其彻底的失去了某种赖以生存的免疫功能,变得愈发的卑微,可怜,没有尊严……。
  都说如今世上让人感动的事,越来越少了,要我说是我们的心灵变的麻木而迟钝,越来越不会感动了,我要不停的劝身边的人,闲来沒事时把他们的心,去去尘,清洗清洗,上上油,让它重新变的灵巧,细致,敏感起来,免得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破旧,很多事都被渐渐遗忘了。
  把这些杂乱的文字,码在一起,拼凑起来,最终要给它们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名字一定要够唬人,我希望自始至终能够有那一份幸运,我的这些在白天黑夜里,排除很多意外的干扰,作为我一份特别的兴趣爱好,而催生出来的这些拙劣文字,有幸进入那些有闲情逸致的那类人的慧眼,能够在未来的某个特别的夜晚,与那一特类有些偏执狂的孤独的家伙们共同渡过。
  《洗涤心灵》这个名字我想了很久,可是随着这个名字的渐渐深入我内心的反感此起彼伏,感觉如此名字有些过于哗众取宠了,算了吧,管它去呢,先不管名字了,还是想那些文字吧,把装饰的事先放在一边,先以砌墙为主。我一直都认为,名字与广告牌一样,有些现存符号的意味。
  想要那些文字能够源源不断涌现出来,脑子里要有足够多的各式景象,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脑子里的场景恰恰变得越来越模糊,一时我似乎遇到了书本中所谓的瓶颈,就在这最最艰难而又无从决择的时刻,记忆里过去的声音恰恰变得清晰起来,文字随即便像清泉似的顺流而下。
  波波是我一年前养的一条小狗,此刻我正用全力,把它摁在地上,让它动弹不得。
  “叫爸爸快叫爸爸”。
  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工具了,只好用平时修脚用的小剪刀,剪去它腹部中间的那一撮绒毛。都怪它尿尿的玩艺,太沒用了,经常把那几根小绒毛给弄脏了,狗狗估计也是看出了我此时的雷霆万钧般的决心,只是反抗了一小会,便乖乖就范,乌溜溜的眼晴,一动不动。
  随后又给它洗了澡,用大功率吹风机,吹它身上的毛时,发现了一个星期前被小区楼下的大狗给咬的伤口,还沒完全愈合。那天夜里它一夜末归,第二天早上才要死不活的回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以为是感冒了,轻轻的触碰它一下,便会痛苦的叫唤,细看脊背上有血迹,肯定是被大狗给咬伤了。平时跟我下楼遛弯时它就不安分,老是骚扰一只不明出处的小黑母狗,经常被母狗身旁的大灰狗凶,当时估计有人在场,大灰狗只是凶它一下,那天夜里它没有嘴下留情,在我家波波身上留下血淋淋三个洞,今天看到伤口,我仍然心有余悸,沒想到波波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又骚动着要下楼了,都是它那尿尿玩艺惹得祸。
  看得人越多,越想养一条狗。
  每个人心里总活着一位”圣人”,或许是镜子中虚幻的自己,是自己渴望活着的另一个自我,有的也许是真实存在的。
  很不可思议,我心里住着的一位”圣人”,竟是一个毛头小丫头。好几年前大概七八年前了吧,我无意中在一本杂志里看到了一篇文章,小小说而已只有几千字的样子。讲的是一对年青男女缠绵爱意的故事,故事的发生地竟是我们老家的小县城。因为我们那县城太小了,所以很少被某位作者在文章里提起。作者是一位北方女孩,在游历时路过我们老家的小县城,在春意盎然的时节,被我们老家遍地的油菜花而深深吸引,随后便编辑了一个浪漫而动人的爱情小故事,因此我立刻记住了那个作者的名字------陈倩兮。后来在网上搜索了她的相关信息,一位比我还小五岁的一位小姑娘。深深打动我的不是她文章中那娴静的语言,优美、动人的故事。而是她个人的一些真实经历,她从小左手指残缺,06年大学毕业后,没有同“正常人”一样选择一份前途无量的工作。而是一个人背着行囊全国各地的到处去旅行,十年间发表了近50万字的各类散文、小说,徒步行走了5万多公里的行程,生活过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城市。我最钟情于她的旅行日记,她经常把她自己的生活行迹记在自己的微博里,她的粉丝跟一般的人气作家也没法比,只有区区一千多号人。而我却被那她那份随时可以丢掉世俗里一切,说走就走的勇气所折服,或许是因为她替我完成了我一生都只停在脑海里的一个梦。
  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爱上了用文字来述说了,是深陷世俗里无法抽身来获取自由呼吸了。也或许是太想表达内心的这份孤寂了,太渴望表达我这份茫然而无从抉择,也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我三十五岁了,回望自己这半生,没有亮点,闪光点,总觉自己的这么多年走过的路太过暗淡,默默无闻,平静如水,甚致在我自己看来是一无是处。
  我常常不喜欢向前远眺,因为前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特别爱回忆,回忆着清淡的过去,突然感觉自己的过去那些快被时间冲淡的人与事,再重新细细品味时,是那么的让人感慨万千。而不断在脑海中闪现的种种,就像捧在手心里的水,一点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我拼命的想留住些什么,但常常感到束手无策,力不从心。这时文字的表述,可能是我能够抓住的生命最后一根稻草。因为我不敢奢望哪天能像陈倩兮一样靠自身的一些经历,来编织故事实现自我价值的存在,那样对我来说太过遥远,遥远的不敢想象。
  有时我在睡梦里也会游历很多地方,与各类的人打交道,经历各种奇幻的不一样的风俗人情。醒来时,借着还未完全退却的梦境,便把瞬间在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与我过去的一些童年回忆、白天经历等一些平淡事件,混合交织在一起记录下来,闲暇之余一遍又一遍的阅读。算不上完整的小说,也算不上流畅的故事,只是给我不算完美的人生,穿上一件宽松的针织衫,慰藉我内心的灵魂,使它显得不那么的惨淡,仅此而且。
  我渴望自由,却不得不竭力的习惯当下的那份孤独无助,为了守候内心的那份宁静,思绪整日游荡在世界的边缘,回望时无奈的任春风肆意缭绕。
  清晨,刚过完春节不到两个月,天气还很冷,温度与冬季里还不分上下的一天。应该是周一,因为我每周一调休。大清早我阅读了一首雪莱的诗,便百感交集,悲愤从心头慢慢升起,忍不住便在微信朋友圈里发表了几句小诗,模访雪莱的文笔,题目叫《初春的挽歌》,在里面鬼使神差的提到了丧钟、变冷躯体、哀鸣、裹尸布……。
  整个人正沉浸在一片悲怆的深泉里,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呆呆的坐在窗口,茫然的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色,春天里还异常寒冷的风,吹过塑钢门窗,发出呜呜的声响,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父亲的电话。
  “阿勇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什么事?”我突然有些慌乱,赶忙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父亲的声音立刻停顿了,有些颤抖。
  “怎么啦?”我更急切。
  “听说人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
  “真的,他家里的好几个亲戚都到海丰去了,”
  “………”
  “你有时间吗,抽空到海丰去看看,”电话里继续传来父亲的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
  “噢!……”
  我挂掉电话,沉默了许久,感觉整个世界都变的安静了,风立即停息下来,听不见喧嚣高架上,来回穿梭的汽车声,听不见小区楼下的小广场里,大妈们播放的常常让人抓狂的舞曲。从阳台上向天空望去,有一架刚从远处的机场上升起的,正慢慢向上爬升的军用预警机,穿过高耸的烟囱喷出的一缕白烟,缓缓的向东南方前行着。
  我翻出佳宝的电话,佳宝也是我们村上的,比我与阿勇大好几岁,可按辈份排,却是阿勇的堂侄子。
  “你现在在哪?”
  “海丰。”
  “阿勇怎么呢,出什么事了?”我依旧不敢相信父亲的话,希望一向严谨的父亲,也有偶尔犯糊涂的时候。
  “……嗯……,车祸!”
  “你……们……,现在具体位置?”我整个人像被狠狠的剐了一刀似的。
  “你知道的,就靠着阿勇的店铺这边。”
  “噢……,我到那边打你电话。”
  “好的!”
  我整个人蹲了下去,双手抱头,沉静了好几分钟,便起身走出了门。
  两年前我去过阿勇的店里,在海丰郊区的一处不算热闹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大的工厂,好几个刷着红白相间油漆的高耸烟囱,一年四季从不间断的喷着白烟,像几条昂着头的赤练蛇,不遗余力的吐着毒液。
  阿勇的店有好几千平米,在一处两条横竖交错的马路交叉口,非常宽阔,几颗护理很好的白玉兰树,静静立在马路边的草坪里,有时会有几只宠物狗在草坪里撒尿、嬉戏。阿勇的店是一个用泡沫夹芯彩钢板框的大院墙,院墙内几间外墙刷着白色涂料的水泥房子,里面的几处铁棚下堆满了各式各样废旧的电视机,空调,洗衣机等。几个身着不同材质,不同款式,甚至不同颜色工作服的工人,永远坐在棚下,操着西南口音,一边嘴里不停得咿咿呀呀的说着话,手上不停的从废旧的家电上拆下点什么,镀银元器件、集成电路板等。随后再把手上的几乎成了空壳的电器,码在另一处上架子上,再从身后的还没处理的电器堆里,又搬下一台,继续拆卸着。
  阿勇比我大两岁,从小与我情同手足。几年前他与他哥哥在海丰混的风生水起时,老家有很多人都莫名前来投靠。两年前吧好像也是一个春天,桃花与梨花正开得旺盛的时节,我与佳宝也到他店里玩。总共在他店里待了三天,直到临走前的那天晚上,我们才见到阿勇。他太忙了,一车一车的往店里拉进各式的废旧电器,再一车一车把肢解完的电器拉走。他整天在外面跑生意、谈价格,深夜回来时,我与佳宝早睡下了。
  临走前的那晚他在一家休闲中心里招待了我们,洗了澡,然后又吃了饭。酒过三巡后,他便问我们是否对废旧电器感兴趣,佳宝立刻回答,是。我只是默不支声,我其实想告诉他我对废旧电器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对我老家墙上挂的半截旧鱼网感兴趣,每当夜深人静、百无聊赖时我会常常想起老家过道口的墙上,挂着的半截破旧的鱼网。那鱼网是我与阿勇小时候到河里网鱼时的用具,见证了我很多童年时的欢声笑语。第二天我一大早便坐车回了舒城,而佳宝则坐到了阿勇忙碌的车里。
  舒城到海丰的距离大概只有一百公里,我的住处到阿勇的店铺,汽车导航仪显示也只有一百一十公里。那天我得知阿勇的噩耗后,开车走了足足二个半小时,一路上交通灯特多,还不停的接到老家亲戚朋友的电话,都想进步确认关于阿勇的事情的真实性。可是每当有一个人向我打来电话,询问关于阿勇的事情时,都让我的心被针刺了一下似的,更让我无能为力的去推翻事情真实的残酷性。一百个人重覆同一件事情时,那便或许已经是事实了。
  来到了他店门口,大门紧闭着,马路上来回穿梭的货车,不停的甩出灰尘,日积月累的布满了他的院墙。依稀还能看到他店里堆得很高的旧电器,高得已超过了院墙。我打了佳宝的电话,他告诉我在附近的一家宾馆里。我在不远处的马路边碰到了佳宝。我把车停在宾馆院内的转角处,佳宝把我带进宾馆的三楼,几个连着的房间里传出来声嘶力竭的哭声。我胆怯的走进其中的一个房间,装饰还算豪华的三人间,只见中间的一张床铺上,正躺着阿勇的妻子,闭着眼睛不停的抽泣着。旁边的是他十一二岁的女儿,依偎在她妈妈的身旁,哇哇的哭喊着,是谁?是谁?如此的狠心,藏起了小姑娘心爱的芭比。几个女性亲戚也哭红了双眼,在她身旁不停的劝阻,安慰。走进另一个房间,里面烟雾缭绕,阿勇的哥哥正跟几个年长的男人,交谈着什么,脸上显露出极其凝重的表情,不时的哀声叹惜。跟阿勇的哥哥姐姐们打了招乎后,我一个人来到宾馆一处没人的阳台上,白色的窗帘挂在玻璃上像极了孝服,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依旧吐着白烟的烟囱,我陷入了沉思,很长时间都沒说一句话。
  “吃饭吧,还没吃饭吧?”佳宝拿着一盒便当,走了过来。
  “吃不下”我抹了一下眼睛,递给佳宝一支烟,自己也颤抖着点起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窗外,白色的烟雾立到消散在灰蒙蒙的天空里。对面停车场里的榕树,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让人无法猜测到它原有的颜色。
  “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轻轻的问佳宝。
  “呃,……在殡仪馆”
  “不可以看望吗?”
  “呃,……具体事件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还不可以看,”佳宝支支吾吾继说道,“阿勇不是车祸,是在市区的一家宾馆里出事的,事情还没有定案,初步认为是心肌梗塞。我也不是很了解,家里不让乱说,所以告诉你是车祸,你别介意”。
  “不介意,人没了可是事实?”我抽搐一下脸上发僵的表情,又深吸了一口烟,用绝望的眼睛看了一眼佳宝。
  那天我在阳台边站很久很久,不停的吸烟看着窗外,偶尔还会接到老家亲戚朋友的电话,我只是不停的应着,不愿意开口多说一个字。天快黑时,我便向阿勇的家人告别回到了舒城。因为当晚我还要值夜班,我把车直接开到了单位,可还是迟到了。
  所谓的单位,是一个华东地区非常著名的集团下属厂区,十万人的规模,在舒城滨湖新区,也是首屈一指。方圆好几公里的地界都包括在厂区之内,几十幢方盒子似的超大厂房,伫立在一排排稀稀落落的绿树间,好几条公路被厂区给拦腰截断。不熟悉地方的人沿附近任一条马路驱车向前行驶,本以为会到达某一个目的地,结果在他眼前会赫然醒目的出现几个硕大的英文字母BOGA,下面会惊现一行字,“美巨集团东厂区12号门”。绕过一条宽广的马路,驱车便上了高架,狠踩一脚油门再重新开上几公里,在驶下高架的一瞬间,在他眼前竟又出现了同样几个英文字母,高高的屹立在眼前的还是,“美巨集团东厂区6号门”。
  我身陷在硕大的厂区里,常常让我觉得,自己像飘浮在空气里的一粒尘埃,在刺眼的阳光照耀下,勉强能看到自己在广袤的天地间渺小的身影,茫然的随气流浮动,压抑久了便摇晃一下自己的身躯,却永远找不到一处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整日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厂区内,犹如行走在烈焰焚烧,遍地泥潭的人间炼狱一般。
  两年前前妻托关系,让我应聘到美巨,前妻在厂区内确实存一定的关系网,这种关系网在我看来,已远远超出了她作为一个产线上们普通操作工的本质,我刚进厂时,本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电器工程专业,到厂房里,做一个生产线调试与维护方面的工作。可偏偏人力资源部的哪个极不专业的专员,鬼使神差的竟把我分配到,厂区内的生活区里作一位行政管理员,询问其原因,说是看到我档案上,有做过关于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经验。天晓得我的行政管理的经验只是,三个月的三百户小区的物业管理。听名字行政管理好像不错,我如果仔细把我的日常工作与你,一个正常人一一道出时,保管让所有听者百无聊赖的晕睡过去。
  我们大厂区总共近十万人,每到下班的时间,从十二个门中的十个门内,流出的人群足以,瞬间淹没好几条马路。上下班时间段周围的好几条马路上,常常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吵杂声、嬉笑漫骂声、电动自行车的喇叭声,总淤堵在马路上响彻云霄。就此番喧嚣的景象,只是厂区内一半住在外面工人的糟糕状况。
  厂区里还有一个超大的生活区,与工厂有一道铁栅栏之隔。几个衣着不整,有着响马一般气质的保安,整天整夜的站在厂区与生活区分界的栅栏处,常常用犀利与猥琐的两种目光,分别注视着从厂区内走过来的男女员工。生活区内有两个门,2号,3号门连通外界,稍有点空闲时,男男女女便走出生活区,到5公里以外的闹市区,放松自己,吃饭、购物、喝酒、K歌、开房、嫖妓……。有5万人的生活区,是个非常烦杂难以管理的工程。生活区内有美食街,宿舍区,也有图书馆、体育馆、健身房、电影院、还有个不算大,绿化还说得过去的公园。工人们却常常抱怨公园太小,树荫太少,男女员工在里面偷情太暴露。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到美食街内,查看美食街里24家商铺内的卫生状况,到男宿舍内检查公共财物是否有损环,对那些违规与生活不检点的店家、工人开罚单,记下他们的商铺号,工证号,拍下照片,罚他们5元,10元,20元,50元不等。一个月也有一次的机会陪同经理到女宿舍内全面检查卫生,当看到阳台上晾晒着各种款式、颜色的丝袜,胸罩,迷你内裤,一件件映入眼帘时,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总让人产生想入非非的幻觉,那一刻我似乎才感觉到我还是个有呼吸、有心跳的躯体。
  那天从海丰回到单位,已近晚上8点,打卡时间显示的是7点58,已迟到28分。当我装作嬉皮笑脸,穿戴整齐的来到主管办公室时,她那一张马脸又拉长了三公分。
  “你怎么又迟到,你怎么老是这样,你以为你是集团董事长吗?”她没有一丝脂肪的腮帮子,与噘起的厚嘴唇,搭配的简直天衣无缝。让我想起了以前老家老土灶上的汤罐,盖上了一只年代久远的又厚又笨重的木头盖,用秸秆不停的在炉膛里烧半小时,汤罐里面便会不停的发出嘟嘟的声响。
  “对不住,领导!我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突然去世了,在海丰,路上又堵车,所以赶回来晚了”以前我常常满不在乎,可以随时随地信口开河的在她面前胡说谎话,可是今天由于阿勇的事,我也没有心思再去编胡话了。
  “就你事多,全集团就你事最多!”
  我朝他瞄了一眼,心中暗自道,“中年妇女早更综合症又犯了。”她今年刚过四十,老公是本地人,一个又丑又老的秃顶胖子。她常常犯病,病因可能是,相貌平平、**太小、臀部太瘪、性生活太过冷淡、日积月累长期得不到秃头老公的呵护造成的。
  “对不住,领导!过几天我可能还要申请几天年假,去参加他的葬礼”我说道。
  “美巨是你家开的!”她大声的叫道,从侧面可以看到她嘴里喷出的,四处飞溅的吐沫星。她只比我大几岁,本应该也在异性相吸的范围之内,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把她往女人那方面去想。我敢说她现在在我面前脱光了,骚首弄姿的调戏我一番,我都会表现得像正人君子一样,坐怀不乱,尽管我平常跟正人君子没有一毛钱关系。
  “没事我先去做事了”,我走到门口,又转头补了一句“公司规定年假可以提前三天申请,我也的的确确有事。”
  关上门便走了出来。
  美食街里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刻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当初不知是哪个脑子短路的人设计的,把整个美食街设计的像个超大的候车大厅似的。南边一排,24家商铺依次排开,每个商铺门头上的标牌颜色,灯光亮度都惊人的相似,像24列开往全国各地的列车。中间的大厅摆放着同一式的桌椅,跟学校食堂的格调差不多。此刻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工人们基本上塞满了整个大厅。北边像车站的VIP厅,桌椅颜色更白一点,灯光更明亮一点,看不出来一点的豪华气,只是平添了一丝的清洁感。好几个保洁阿姨,以流水线上的操着员的手法,飞速的推动着收餐车,蜻蜓点水般的收拾着残羹剩饭。
  大厅里有川菜的干辣椒味、兰州拉面牛羊骨头汤味、珍珠奶茶的香精味、烘焙蛋糕的芝士味……,乌压压的弥漫着整个大厅。我此刻忽觉得我是那么饥肠辘辘,因为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老板娘,给我一个鸡排套餐”,我来到一家卖台湾鸡排的店铺外。老板,老板娘都是台湾人,我们集团董事长也是台湾人。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台湾人在我们集团,地位相当的高,也许台湾人自己也会感到困惑,自己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为何会受到周围人如此的厚爱呢?
  “林颖,现在才吃饭啊”老板娘笑容可掬的递出来一份鸡排,两只蛋挞外加一大杯冰可乐。她也大概四十岁的样子,长相不算十分出色,可她向来给我感觉极好。可不仅仅因为她是台湾人,在我眼里美丽人的美,都是各具特色的。不同的地域、文化、风俗所展现出来的美也大不相同。她笑容十分甜美,一个不惑之年的中年妇女竟有着豆蔻年华般的天真笑容,难得,太难得了。去年她刚开店那会儿,店里还在装修,装修工人在里面割瓷砖,外面虽然罩上了塑料布,但还有少量的灰尘从塑料布两侧的缝隙中飞扬出来。她立刻要求她的一个工人,与她本人各站一边,用身体挡住灰尘,防止灰土四处飞扬,影响到公共卫生。她身穿红色短袖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淡黄色的徒步鞋,与她身份似乎不太相称的朴素无华的形象,立即让我惊为天人。一年来的很多个深夜,我对着电脑,深情的一遍又一遍看着RB毛片时,也会常常想到她那修长的身段,丰腴的臀部,被我用下身狠狠不停撞击的结实的臀部,以及她少女般的天真笑容。然后用极其熟练的手法**,结果总能很顺利的、美美的解决问题。
  “哎呀,不要给钱了,姐姐今天请你”她用白皙的手指推开我捏着钞票的手说道。
  “哎,那我以后可没口福了,再也不敢吃你家美味的鸡排了,永远也不吃了,太残忍了,你希望这样吗,姐姐?”
  “啊?”
  “还是收下吧,”我停顿了一会,微笑着把钞票放在了收银台上。
  “好吧!送你一份红薯条不过份吧,今天都有送的!”
  “既然如此,欣然接受,谢谢了,美女姐姐!”
  我接过薯条,来到VlP厅里,挤了个位置坐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周围的吵杂声,说笑声充斥着我的整个听觉神经。旁边的两个北方口音的男孩,一边大声的聊天,一边时不时的朝我这边瞄两眼,“这孙子是两天没吃饭了吧”。
  隐约中我感觉突然有一道寒光向我这边射来,我顺着寒光凝望去,在相隔三张位置的地方有一对对面而坐年轻男女,正朝我这边看过来。我吃相不算难看啊,跟你们应该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吧。在我目光扫过去的一刹那,他们的目光立刻胆怯的收了回去。我抬头坐正,把嘴里的一块鸡排咽到喉咙里。“有白酒味!”我用鼻子嗅了一下,立刻感到不妙,便站起身来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们两人点了几个极其普通家常菜,已经吃到只剩下一半了,桌上残留着鱼骨渣滓。在他们面前各放了一只一次性小纸杯,纸杯里各装着半杯透明的液体,我根本不顾他们此时的惊悚表情,把脸凑到纸杯上,果然是白酒。
  “你们是第一天上班吗,入住前没有人给你们培训吗?生活区内不准饮用带有任何酒精的酒及饮料,你们不知道吗?”我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VlP室里很多道目光立刻向我们这边射来,我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罚单与笔,一边喃喃的说道。我几乎都没有看他们俩人的眼睛,长期以来我似乎已经麻木了此类的动作。
  “求求你了,别开罚单,我们再也不敢了”女孩一下子站起身来,轻轻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袖,恳求道。
  “这是我的工作,我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你们的工号牌!”我不屑的瞄了一下她的脸,很瘦小的一个女生,黄而干枯的头发,肤色有点深,眼睛里已经闪烁着泪花,灯光从上射下,使她的眼晴亮的出奇。那位男孩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不起,管理,我今天过生日,我老公就是想请我简单的吃顿饭,结果一时兴起,便喝了点酒,违返了厂里的规定,对不起。”她流着眼泪,双手拉住了我的一只手,慌忙解释道。周围人好几双眼晴盯着我,我脸上有种莫名的火辣辣的感觉,没想到我这种向来对此类事情漠不关心的人,此刻也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老公,你们?开什么玩笑!”我指着他们俩人,忍不住的笑道。那男孩看上去更小,可能都不到二十岁,一副逃学出来的初中生的样子,一个初中男孩与一个技校女生结婚了?
  “真的,我们刚从老家云南来这边没几天,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呃,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你看”男孩递过来一只廉价手机,屏幕上果然有他与那女孩的照片,中间还有一个刚出生的非常可爱的肉肉的小宝贝。
  “你俩是夫妻俩为何不住在外面,生活也方便啊,”我顿觉得不可思议,似乎有些心生怜悯,是一种很长时间都没有的感觉。我说的生活方便,主要指的是卿卿我我,鱼水之欢等,“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可按照上面领导暗自给我们几个管理员的规定是,“生活区内因为没有设夫妻房,所有的男女员工在园区内不准有任何亲呢的动作,以及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所以在厂区内要想解决生理问题,只能**。
  我刚来这里工作那会,看见生活区内有一幢建造的非常漂亮的小洋楼,装修的也精美、毫华。绿化维护的也非常好,墙根下长着茂盛的竹子与各种花草,春夏季节里竹子一片碧绿,花草满处飘香,美不胜收。询问保洁阿姨过后才知道这是给外宾客户入住的客房,可是据打扫房间的阿姨讲,这幢楼长期没人住,平均下来一个房间一年最多住十次。领导们应该充分领略人性化管理的精神,把那些外宾房间改成标准间,用送福利的方式奖励给手下的普通男女员工入住。省得每到节假日时,附近闹市区的廉价客房,旅馆,钟点房,家家都挤爆了。
  不知是那位作者说过,“如果一方是石头,一方是鸡蛋,我永远要站在鸡蛋的一方”我此刻觉得他讲的非常的对,似乎验证了我对人间正义的定位。
  “我们刚从老家过来,人生地不熟又是中介介绍我们进来的,身上带得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等这个月做完发了工资再搬到外面去”那男孩用让人怜爱的目光,深情的盯着我,希望我能网开一面。
  “我先放过你们这一回,赶快结束,等会还有人来检查,”我看到他们的放在桌子下面还有半瓶酒的酒瓶,和一盒很小的蛋糕。又继续小声说道“赶紧把剩余的酒倒进饮料瓶内”。我想到上高中时,我们几个男生在宿舍内偷喝酒时的那种情景。
  “感谢管理,宽宏大量,好人有好报!”女孩立即拭去泪水说道。
  “还有,点蜡烛的时候也要小心,园区内禁止使用明火。”我起身准备要离开,“你们要当心点,还有一个管理员一会就会过来检查的,千万别被他看见了,他可比我变态多了!”
  “明白了,谢谢”他俩齐声道。
  我在走出VIP室的时候,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
  “生日快乐!”
  我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醒来时,手机的屏幕上已显示18:10,上夜班似乎让我的睡眠时间变长了。天空已成深灰色,我拉开窗帘向外望去,远处小山的倩影已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草坪上有几个孩童正疯狂的嬉戏打闹着,叫喊声能震响整个小区的后窗。后面一幢楼十有八九的住户已打开了灯,有老人抱着婴儿说笑的,有肥胖的大叔在厨房里前后打转的,有新婚夫妻正二人世界卿卿我我的。八楼的一户人家仍旧没有主人回来,阳台上那只巨大的雪白萨摩耶,还是无精打采的趴在地砖上,眼神凝重的望着远方。
  我找了一只硕大的靠背垫在身后,随手点燃了一只烟,懒得动弹一下自己的身体,便拿起电话,拨了佳宝的号码。
  “怎么样了?”
  “哦,差不多了,估计就这两天火化,法医已鉴定过了,心梗!”
  “噢,到时打我电话,让我送他最后一程。”。
  “知道了。”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拼命的想回忆小时候我与阿勇在一起疯狂时光,可是只能回忆起几幅特别模糊的画面,很难再清晰的记起他的声音,动作,神情,与某段真实而有趣的事件。一阵闹铃的声响,打破了我所有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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