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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塞纳河，和以往一样的宁静祥和。作为弗朗索瓦共和国首都的母亲河，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波光。
白鸽在石砖路上驻足，河畔旁，总是有一些有着闲情雅致的人用色彩勾勒他们心中的塞纳河。
女子买了一个面包，坐在河畔的木长椅上，清秀的面容在乌黑的长发衬托下，和河水一样的柔和美丽。
“那，那个。。。”声音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她把目光从河水上移开，移到身旁有些语无伦次的女孩身上。
“啊，很抱歉打扰您，您也是来自东方吧。”女孩的语调显得有些急躁和紧张，脸上还沾着黑色的墨痕，虽然已经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怎么成熟。
“四舍五入下，我算是大夏人吧。”
“那太好了，在弗朗索瓦，我好久没看到同胞了！”女孩看起来很是兴奋:“那个，我在写生，能不能稍微打扰下您，我想给您画一幅画。”
“噗嗤。”看着女孩的样子，女子轻轻笑了下，说道:“那需要我怎么做？”
“您就坐在这就好了！我会尽力加快速度的。”
女孩的神情，从兴奋，到忧虑，又到失望，脚边袋子里的废纸团一个又一个，随着阳光逐渐从河边落下，女孩终于放下了画笔，趴在画架上。
“小姐，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原谅我没办法完成作品。”女孩的语调中充斥着失望和自责。
女子活动了下手臂，从废纸袋里捡起一个纸团，将其展开。
“唔？这不是还挺不错的吗？”
“马马虎虎吧，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不过很有意思啊，我看别人的写生都是用的水彩，而你却用的墨水。”
“因为我是大夏的留学生，对于美好的东西，我更更想用我最喜欢的方式。”提起这个话题，女孩的眼神中似乎有淡淡的亮光。
“留学生吗？蛮不错的，我也确实很久没看见东方人了。”
“那不妨认识下吧，我叫楚青霞，就读于里昂美术学院。”女孩伸出了手。
“我算是个旅行者吧，叫我雨蓉就好。”女子和青霞握手，表达礼貌。
雨蓉总是在河畔的长椅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她每一天，都能看到对着塞纳河写生的青霞。
“今天还要来写生吗？我看昨天的作品就挺不错了。”
“嗯，但是我还是想要更好一些，再练习几天，应该就能完美了。用东方的方式去画宁静的塞纳河，这可是首秀呢。”青霞一边回应道，一边支好了自己的画架。
“恭喜你，只不过，明天可能我就要离开了。”
“唉？为什么？我们才认识一个月。”青霞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曾经告诉过你的，我是个旅行者，终究是要离开。”
青霞低下头思索着，缓缓开口道:“今天的写生就这样吧，能否请你陪我走一走？就当是告别。”
雨蓉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两人走在河畔，微风吹拂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说起来，你对绘画真的很认真啊，对于每一个作品都是精益求精。”
“是啊，只有这样才会有人欣赏。”和第一次相见时的兴奋不同，今天的青霞脸上，写满了落寞。
“那我们去喝点什么吧，最近发现了一家咖啡厅，挺不错的。”雨蓉试图改变着尴尬的气氛。
“嗯，好的。”青霞没有拒绝，从衣兜里掏出钱包，看了一眼后停下脚步对雨蓉说道:“能否先等我下，我得回家一趟，很快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打开上锁的门，离市中心并不太的公寓楼，便是青霞的住所。虽然是市中心附近，但由于这座公寓楼已经是即将拆迁的状态，租金也比较便宜。
雨蓉小心翼翼地避开地板上的画纸，与青霞外表上的阳光大相径庭，青霞的房间里，是那样的灰暗杂乱。
雨蓉拾起地上的画纸，那是用水彩绘制的画，每一张都有着不同的风格，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一张是东方的水墨画。
“这些也是你创作的吗？这些水彩画也很不错啊。”
“是的，家里有些乱，还请不要在意。”青霞尴尬地笑笑，继续翻找着柜子。
雨蓉将地上的画纸收起，规整地放到了桌子上。桌子显得脏乱，但唯有面前这个相框一尘不染，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这是？”相框引起了雨蓉的注意，精致的实木框内，摆放着一张有些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男女，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身旁还站着另一个小女孩。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张美好的全家福，唯一的不同，是男人的脸已经被撕去，整张照片都是不完整的。
“久等了，我们出门吧。”青霞拍了拍雨蓉的肩膀。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看。。。”雨蓉匆忙放下手上的相框，毕竟她并没有请示青霞。
“没事，我们走吧。”
走在刚刚入夜的街道上，雨蓉看得出，青霞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没有和你说就私自看了你的东西，很抱歉。”
“不，那没什么的。”
“但看得出来，那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
“是啊。。。”青霞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听听吗？关于我的故事。”
热腾腾的咖啡被端上桌子，典雅的杯中还带着拉花。雨蓉本想替青霞付款，但青霞却执意用自己那张皱巴巴钞票来结账。
“你的生活，其实很拮据吧。”雨蓉抿了一口咖啡，抬头问道。
“呃，还算好吧，我。。。我确实不算富裕，但正常的生活花销都是足够的。”
“并不是吧，按你的喜好来讲，不会画那么多水彩画的不是吗？”
青霞低下了头，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在按揭度日。那些画，原本是要低价出售的，虽然没成功就是了。但，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想接受别人的救济，我有自己的尊严。”
雨蓉看着面前青霞激动的样子，只是温柔地笑笑:“既然这样，似乎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是这样的，我不能总是靠着别人帮助，我得用自己的力量立足。”
“蛮有志气的嘛，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准备明天的行程。”
“嗯。。。雨蓉小姐，那你之后，还会再回来吗？”
“或许吧，你可以稍微期待下。”
青霞望着雨蓉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毕竟那是她在弗朗索瓦留学两年内的第一个朋友。
走出咖啡厅后，雨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咖啡厅，叹着气说道:“我怎么又犯了老毛病，唉，又没忍住和人类产生联系啊。”按雨蓉原本的想法，她是不该和人类产生过多的羁绊的，但往往事与愿违。
青霞把杯中的咖啡喝光，虽然她并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但那毕竟是自己花钱买的，总不能浪费。
手机的铃声响起，青霞垮上包，从咖啡厅中离开。
“喂？您好，布雷森医生，请问有事吗？”
“楚小姐，很抱歉打扰您，请您来医院一趟吧。”
施洗约翰教会医院，是弗朗索瓦首都拜伦斯的一家古老的医院，最早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的『弥赛拉斯圣教(Messlas)』鼎盛时期。
医院的楼房本是和教堂相连，作为对教会成员的医护而存在。但在不断的翻新与近代化民主化的浪潮推动下，医院的宗教性逐渐削弱，如今已经成为了单纯的医院，弥赛拉斯圣教在这里唯一留存至今的恐怕只剩下医院曾经的故事了。
医院斑驳的墙壁上露出水泥的墙体，青霞在走廊里快速奔跑着，跑到走廊尽头扣响办公室的门。
“布雷森医生，打扰了。”
“没关系，请坐。”医生坐在办公桌旁，示意青霞也坐下。
“楚小姐，这次请您来我是想通知您，本月的医疗费用已经超支，药物的使用量也比之前增加了。”
“医生，我知道。药的费用和住院的费用，我会补上的，请您允许我的妹妹继续在这里。”
“楚小姐，我可以接受。”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眶，继续说道:“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您妹妹的病情只靠保守疗法是没办法解决的。这只会白白消耗您的财力，您如果想一劳永逸，真的应该选择一家大医院。”
“我，我没有办法，这家医院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别的医院的住院费根本不是我负担得起的，钱的事我会很快解决，请您宽限三天，三天就够。不要把我的妹妹赶出去。”
“我不会那样做的。你们的情况我了解，楚小姐，辛苦了。”
青霞向医生鞠躬说道:“谢谢您，医生。”随即走到三楼的住院处。
“姐姐，你来了。”青霞的妹妹楚青妍看向门口，青霞正推门而入。
“嗯，我来看看你。”青霞在病床旁坐下，轻抚着青研的头发。
“姐姐，为了照顾我，很辛苦吧。”
“哪有的事，诺！”青霞从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递给了青妍:“最近我卖画赚了不少钱呢，这是给你的礼物，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谢谢姐姐！”青妍接过蛋糕，高兴地吃了起来。青霞看着妹妹样子，对于她来讲，这是最幸福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