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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混乱。
就像是整个世界的怒火都集中在这里,发出震天的威力,于是,天地倒置。
头晕,磅礴的混沌从脑颅的深处传来,生理性的反胃感从体内的深处涌动,仿佛要带走什么。
海量的血液逆涌向头部,失重感将我的大脑在有限的颅骨内搅拌,目光内除了模糊以外一无所有。
不对……不是我眼睛的问题。朦胧的听觉中有危险的凸起,足以警示本能。
不对。非常不对。终于反应过来的大脑指挥着手四处摸索,最终解开了将我悬挂起来的安全带。
下一秒我摔落在车窗上。
……
十五分钟之前。
车队进入帕格尼尼后开始慢了下来,我也得以去欣赏这座城市。
混杂的城市,崎岖而冲突的美感,现代与破旧的冲突,宛如蜂窝。用简易材料制作的棚屋一层一层地重叠在小镇原先的建筑物上,仿佛发福的老人,迟暮而肥胖,渐渐迈步黄泉。
坊间的气息糜烂,隐隐带着一丝危险。还没有车一半高的孩子们踢着材料不明的球状物在街道里来回,小巷深处,不可见之地传来目光,眼神阴暗,让人想起大漠深处的秃鹫。
短短一瞬的对视让我产生轻微的寒颤,只有季寒注意到了。她从椅背后伸手过来,悄悄将我握住,她的体温令人安心。
——怎么了?
后视镜里那双通透的眸子里传达了这样一个疑惑,以及只有极度熟悉之人才可以望见的、不起波澜的担忧。
——没事。
我尽量以我的眼神回答,也不知道起不起效果,不过她低头垂首。见此我便把目光往窗外,心中隐隐的不安如水银般落在心底,沉重而粘稠。
行驶渐渐慢了下来,叶凡捡起对讲机:“什么情况?”
“前面的路塌了,封了一半,我们需要走小道……不对撤撤撤伏击地形!”
整个车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在停滞的微秒中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季寒的呼吸声,叶凡手指甲在方向盘上的摩挲,发动机不甘寂寞的鸣叫,轮胎的擦动滑响,风中沙土的低语……
以及充满危机的“滴”的一声。
宛如沙尘暴一样的飞扬尘土从正前方扩散,细碎的飞沙走石在整片区域横行霸道,土黄色的混乱中远处的砖块砰地一下撞在挡风玻璃上,砸出浅淡的白痕。
不到一秒钟震荡通过大地而来,如同土地神明的咆哮。咆哮震天动地,掀起巨大的波澜,在这份力量面前车辆就像被神明抽打的陀螺,旋转着撞向墙壁。
悍马似是短暂地熄火了,沉默;沉默不到一秒又被叶凡打破,少年快速挂档后退,似是沙尘暴中奔腾的悍马。
“所有人,报告状况!”我动手按住脖颈右侧的通话按钮,拨动侧翼改至全体频道,“报告情况!VIP安全!”
“A车安全!”“B车……”“E车……”车的情况直接汇报到我这里来,从目前来看还没有出现较大的问题。目前的情况已经不用我直接下命令了,房屋里出现的隐约人影已经告诉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
车队按着原形的路线倒退,队伍末端的H车此刻成为了头车开始带路,悍马在路上的大漂移留下深刻而鲜艳的痕迹。
四周响起了枪声,让我联想到森林里困在陷阱中的走兽。现在我跟它真像。
我也不知道目前是不是在原路返回,所有车辆就像走兽一样盲目地跟着头车走,中间因为骚乱而引起了大量的居民跑动,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在路面上蜂涌奔跑,使得叶凡不得不降低了车速。
有人在朝着我们射击,子弹射击到车体上又跳开,一部分命中了旁边的无辜群众。似乎有人在极近处哀嚎,转瞬即逝。
“该死……”叶凡咬紧牙关,年轻的脸上隐隐有青筋浮现,在高压情况下他甚至有些微微变音,在一颗子弹击中右侧车窗时情绪里挤压的高昂终于爆发出来,把他的深线带上一个接近女性的的尖度:“靠!”
“叫个锤子!”我吼他一句摇下车窗,把步枪架在车窗上解开保险,“好好开车!”
说完我直接开火——前面拐角有个人在埋伏,他因为失误露出的枪管使我得以提前发现。一连串的子弹击碎墙壁,留下新鲜的血液。
做完这一切我缩回身体紧靠在椅背上,摇回车窗,把头向后转去:“耳机,耳机都带上!”
转回来我大口喘气。时隔一月多,血腥的气味再一次用到身旁,挥之不去。
后座传来枪响,我再次转身,丹妮已经打开车窗向窗外射击,但是在远射情况下短行程导气活塞虽然火力凶猛,但也不具备攻击精度。
“丹妮,把窗关上。”专注于驾驶的叶凡艰难地把注意力转移到语言上,“保护目标。”
“前面!”我一把方向盘往右拉。
远处,闪起单个的光电,突出得宛如黑夜中的流星。熟悉而又面目可憎的火箭推进榴弹又一次出现在视野当中,车辆堪堪躲过火箭,在冲击波下车尾向着逆反重力的方向抬起,又厚重地落在地面上。
沉重的一癫几乎让五腹六脏都飞了起来,短暂的腾空中安全带差点勒住喉结,搞得我汗毛倒立。车体整个落下,但是冲击加上先前我的一掀,已经注定了车辆无法跟随先前的路线,只能朝着另一个方向冲锋。
发动机不甘地鸣叫,眼看着车辆脱离编队叶凡清秀的脸上带着隐隐的疯狂,甚至还有些许狰狞——来啊,既然你要来,就来啊!
发动机的轰鸣几乎突破天际,像马儿的嘶鸣,狂放的怒吼。挂在一旁的车载对讲机突然又有了声响,季凌的声音破空而来:“我们在你们后面,就跟上来!”
“明白!”我抢下对讲机,“跟好!”
接着我开始联络指挥所:“遭遇袭击!这里是……”
“这里是接线处理员柯露露,顾队长,UAV将于一分钟后起飞并到达您上空。”频道里只有平静的女声,“我们正在为您搜寻路线,处突小组正在准备。接下来,请您按照我们的指示行动。”
“告诉我最近的撤离点!”我几乎已经是吼出这句话,“我他妈的到底该去哪里!”
“顾队长,从目前来看你们最佳的目标地点依旧是教堂,我们已与该方取得联络。路线正在上传……上传完毕。”
导航上出现新的路线,随着位置移动而不断地更新。天空之上,钢铁铸造的猎鹰减速游曳,机头的光学采集装置开始读取地面数据,并传送到不远处的无人机基站上。
“UAV上线。”操作员接入频道,“无武器,开始观测。D车,有多个目标从东侧向你靠近。”
“听见没叶凡!”我卸下弹匣检查内部存弹量,暗铜色的弹壳反射着属于兵器的冷光。大概还有一半的量。
“东边……东边是哪边来着我靠!”说话的同时叶凡用余光瞟了一眼导航,在这同时他还开车来了个z字抖动躲开路中央的人,“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中间!”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叶凡远比我想象的要紧张,他被抑制的抖动通过方向盘间接地被放大到车体上,引起一次又一次的震荡。震荡中他的脸色发白,紧紧咬住嘴唇,后颈上遍布冷汗。
我想说点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提着AK74的人影已经遍布街边,个个脸上都带着野兽一般的杀气。枪声——无穷尽的枪声,像春节一样的爆鸣,似无穷无尽。
也对,他本来就不是上战场的人。
——我才是!
“都趴下!”我放声怒吼,却又似在大哭,又似在大笑。在怒吼中我摇下车窗,14.5英寸的枪管举起,像骑士手里的利剑。
起身时安全带死死勒住躯体,藤蔓一样的紧绷感遍布全身,我将枪口对准不远处的枪口。
“……巷战中,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抓住所有进攻的机会,不管是大还是小。”
艾尔莎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你的机会往往不到一秒。但是,别忘了枪械的攻击理论。你的机会不到一秒,他也一样。”
“只要你的反应、准备、警觉性在任何一方面建立了哪怕是一点的优势……胜利,就是你的!”
胜利……
我管你嘛的!打仗了谁还想那么多!
迫不及待的子弹在扣下板机时就脱壳而出,爆裂的痕迹在墙壁上蔓延,最终出现在人身上。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出现,仅仅只是单纯的空洞;随后,才似乎是有什么漆黑的东西从空洞里落下下;最后,人也随着这份掉落一起,掉落在地面上。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在开枪命中他人的同时我自己也中了一枪,第一感觉是像是被重锤来了一下,眼前一黑,随后摔落在椅背上……再度醒来。
感觉只不过短短一瞬。确实如此。最后的肌肉抽搐刚好落在车门的按钮上,代替我关上了车床。
“你没事吧?”叶凡匆匆看我一眼,只有他的角度才得以目睹全程,丹妮以专心致志的杀意注视着外面,艾米莉亚低头宛如正在祷告浑身圣洁,而从季寒的角度来看,我只是在完成射击以后瘫倒在座位上而已。
那么还好……至少没让她为我担心。我瘫倒在座位上,发出沉重的叹息。
落在车上的攻击如暴风雨夜的风雷、雨落、闪电,逼迫我朝着不得安宁的路线前进。我更换了一个弹匣,平静地看着窗外。
莫名地想起了一本书——路易斯·索阿雷斯的《ElitedaTropa》,也是在这种如同贫民窟一样的地方……不,根本就是在贫民窟,甚至可以说是贫民窟都比这儿好。
我想不通为什么不知名的袭击者依旧对我们有追击能力……就像他们哪里都是。
又是一轮子弹,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都开始对攻击产生麻木了,疲惫地把空弹匣卸下来,一颗一颗地往里面塞子弹。
诡异吗?是的吧。我看着窗外,一开始遇袭而爆发出的肾上腺素造成的兴奋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惫。
“前面!”专注于开车的叶凡自然没有我这番闲情逸致,方向盘来回滚打,悍马变得像游乐园里的碰碰车一样跌打滚爬,后视镜里看到的磕痕和泥泞已经到了后勤骂娘程度。
路越来越少,车辆行驶土地上,土地泥泞不堪宛如沼泽。我想起曾在海边见过的滩涂,一如这样,无边无际,仿佛永远都不能逃脱。
导航上我们正在离其他单位越来越远,只有一个绿点在后面,紧追不舍。
“前面!”我提醒叶凡一下,“前面!”
“前面有人!”
“我特么说得是——”
已经来不及了。或许是并没有正面作战的经验,叶凡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飞扬的RPG击中车进出,虽然车门勉强挡住了破片,但冲击波还是一点不剩地传到车内。
翻飞,就像滩涂中的碎石,在巨浪的迫使下不断翻滚。视角三百六十度又三百六十度地旋转,全身的血液也跟着一起波动。最终,悍马以车底朝天的姿势落在里面上。
像一匹死马,肚皮朝上。
……
我刚刚……是有晕过去吗。
我不知道。
落下来之后我转身看向叶凡的方向,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上。他被安全带挂在上面,长发垂落,活像吊死鬼。
时间不允许我去没厚道地笑了,我干脆把安全带切断,任由和我一样掉在车窗上。随后我向后看去:“都还好吗!”
爆炸造成的耳鸣仍在持续,虽然耳机的拾音降噪可以免去绝大部分的音爆冲击,但还是需要不少时间去恢复。后座的三个吊死鬼集体摇了摇头,表情茫然,如出一辙。
当叶凡把我的脸朝他扳过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正在我旁边,贴着我的耳朵大声喊叫。耳洞里隐隐有声音,我向着他摆手,示意我只能听到一点点。
车体震荡,我们摔倒。我匍匐着向门把手前进,打开车门的瞬间硝烟和一股说不出的臭味涌入车内,弄得人开始不住咳嗽。
“准备出来!”我扯紧了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