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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的时针与分针在九点重合。
伴着宵禁的钟声,客人们纷纷举杯,在老神父的带领下进行着最后的祝酒辞,一些人开始三三两两地从酒桌上离开。西德跟了出去,又有意落后几步,用那些俗烂的客套话把他们打发走。
客人们并不都那么好对付,比如城防军的阿拉卡季司令就明显不胜酒力,一身酒味的他需要下属的搀扶才能勉强站住,但他还是摇摇摆摆地向周围的人宣泄着他对纠察队的不满,幸好那位纠察队的代总长因故未能出席,否则客人们就能看见乌萨斯特色的酒后pvp环节。
教堂的大门外整齐地排列着一辆辆马车,车夫们百无聊赖地窝在车夫座上,等待着大厅里觥筹交错的贵人们。今夜的卡拉城格外寒冷,铸铁般的北风呼啸着卷起大片的湿雪,绕着明亮的街灯急急地飘飞。
那些隶属于私人的专属马车夫披着厚厚的毯子,仍然被冻得不住地往掌心里呵气,而排在队伍末尾的公用马车夫们更是只能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就连背上的积雪都比他们的单衣更厚实。不过都忍到了这时候,也就别打退堂鼓了。
不是所有收到教会请帖的人都有私人马车,但他们也不能不体面到亲自走回去,公用马车夫们都等着散场时的机会,平时的车费是两到三个戈比,但在旧一年的末尾,哪怕是要到五个戈比也不算过分。
西德修士刚从被壁炉烤得暖烘烘的大厅里出来,就被外面凛冽的寒风给来了个下马威,冰冷的空气一下子灌进他脆弱的肺里,当即让他弓下腰、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一恍神,他就看见自己的手上一片殷红,定睛一看却又恢复了苍白的肤色。
也许自己真的该去看医生了,他这几天来总这么想,可是又一直有些顾忌。他听说过因为吸进矿石粉尘而染病的故事,那些症状中也有些能对上,难道圣主最终没有庇护自己?又或者……因为西德的懦弱而降祸于他?
“大人,您在这站着做什么?今晚风大,可别冻坏了。”
在这说话的是乔,是个失业的工人。西德在几天前把他留在教堂做了个帮工,这事其实颇有些风险,但纠察队最终也没上门来要人。或许在他们看来,一个人的指标实在没有多大意义。
虽然乔的右手少了两根手指,但并不影响他的辛勤劳作。教堂的庇护使他暂得一夜安枕,但西德也很少在他脸上看见笑容,这是理所当然的,当他的同伴们都在纠察队的地牢里生死未卜的时候,除了麻木之外也很难别的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老神父对西德的这次自作主张没有什么意见,也可能是因为根本不在意,西德甚至怀疑他对喝酒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毫无兴趣。
“大人?”
直到乔再次呼唤他,西德才回过神来。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在回去之前,他抬头望了望这不见半颗星辰的夜空,厚重的黑云仿佛要压到他的鼻尖。
那并非完全的错觉,一颗冰凉的水珠碎在他的鼻子上,看来它还没来得及冻结就从空中落下。
西德突然想到,他的“侄子”并没有出席今晚的宴会。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幕布的一角,西德转身踏入大厅,乔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将那沉闷的、来自远方的雷声关在门外。
与此同时,已经补了三次妆的艾玛夫人在家门前发现了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冬青。
“呀——!!!”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艾玛在发出土拨鼠一般的高音尖叫后就僵死在了原地,直到冬青用微弱的声音反复说了几遍“扶我进去”之后才重新运转起她的小脑瓜子。
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冬青在迷迷糊糊中就被比他轻得多的艾玛给拖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尼古拉先生?”
她将冬青的脑袋轻轻地搁在自己的腿上,帮他调整出一个尽可能舒适的位置。可能是因为情况太过突然,使得她的举动明显地超出了往日的界限。
“看来我还没被打得那么惨……”
冬青已经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了,但是还是开了个玩笑来活跃一下气氛,
“您还能认出我来。”
“您快别说这些了!您……您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艾玛对他的这副态度是又急又气,但又舍不得用太硬的语气。
“我没问题……咳咳!没有太大的问题。”
冬青咳嗽了两声,稍微咳出了一点肺里的积血,让艾玛脸上的愁容变得更加惨淡。
“这事说来话长,嗯……实话实说吧,我找到了那个怪物,然后和它打了一架……就这样。”
冬青慢吞吞地说着,睁开眼睛,看向艾玛夫人。她的眼角积蓄着泪水,化开了周围的妆容。她看起来那么忧虑,那么无助,让冬青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的她,好像也是这样。
“您别哭啊………我又没输给那个怪物。笑一笑,行吗?”
脸上满是血污的他笑起来有些难看,冬青伸出手去戳了戳艾玛紧绷着的脸蛋,见后者并没有抗拒,于是他就愈发放肆了起来,双手都抬了起来,按住艾玛的脸颊,想帮她捏出一个笑脸。
这近乎调戏的举动终于是有些过火了,艾玛忍不住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气鼓鼓的样子,却也没有怎么责备他:
“您要有这么多活力的话,还是留着养伤吧……”
冬青从心地点了点头,又老老实实地缩在沙发上变回虚弱状态。他能感觉得出来,现在的自己有些不冷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刚才的举动怎么也不是自己平常能做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施法过度了?
不,冬青并没有感觉自己的源石技艺有平常技力值耗尽时的那种阻塞感,恰恰相反,他感觉自己的技力值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甚至已经隐隐超过了原本的极限。
换句话说,他感觉自己正前所未有地强大。
但与之相对的,他的精神依旧处于极度疲倦的状态,这意味着他的操控能力不足以匹配他的力量,这种感觉让他的脑袋晕晕涨涨的,好像发烧一般。
艾玛本来想等他状态好些后就去找大夫,冬青费了好些工夫才劝住她,诸如“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一个滑铲就把那个怪物干掉了”……
“不信你看我的腿,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冬青抬了抬受伤最严重的左腿,那股诡异而强大的恢复力量正在积极地发挥着作用:几乎折断的腿骨被重新扶正、接续,从伤口中渗出的黑色的粘液像针线一样快速地缝补断裂的肌肉和筋腱。
艾玛对着灯光看过去,左腿上的那道口子远没有最开始看到时那么触目惊心,不仅停止了出血,而且也小了许多。
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外面又是刮风下雪,再加上……那只怪物还没有被彻底杀死。艾玛以为冬青不让她出去找大夫是担心她的安全,心中又淌过几丝暖意。
她扶着冬青坐起来,帮他把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下来,一些部分被血痂黏在了皮肤上,因此这个过程必须格外小心,对于从没学过护理的艾玛来说更是困难。
她小心地把衣服剪成一根根细长的布条,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就熟练起来。她的额头上遍布着斗大的汗珠,脸上的愁容已经不再,嘴角甚至还勾起一道浅浅的笑意。
能够给他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她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