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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被窥视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心跳也越来越快,像是被一杆大锤敲击着她那脆弱的心弦。她不能不想起报纸上的新闻,那些似真似假的叙述,那些街头巷尾的传言。她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股恐惧和压力了,不知不觉中,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巷子里面狂奔起来。
穿着高跟鞋在幽暗崎岖的巷子里狂奔,结果可想而知。一只价值不菲的鞋子如累赘般抛飞在空中,它也绊倒了它的主人,让她以相当不雅观的姿态重重地摔在地上。
疼,疼!好疼啊……
膝盖和手肘都被磕出了血,她很少受到那么剧烈的疼痛,连产下孩子的时候也因为胎儿体重过轻而没受多少苦痛。当然了,不管那不幸的孩子有多轻,分娩的疼痛也不是磕碰能比的,只是那个时候……至少有他在身边。
尽管很痛,但却能握着他温暖的大手。即便因为疼痛把他的手捏得发白、捏得嘎吱作响,但他也还是温和地看着自己。那样,就仿佛她的痛苦被分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苦涩也能伴着时间变成陈酿的甜蜜……本来应是如此。
可是命运却把她的那个他,她的瓦列里无情地夺去。
瓦列里。
他在哪里?
他还活着吗?
他过得怎么样?
他何时能够回来?!
她去警务处报案,却如石沉大海。
她一次次地去了他的单位,得到的却都是无可奉告……最后的那一次,甚至连瓦列里的名字都从执勤表上被抹去了,就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她去找了他最要好的同事,他曾经的同学,他离开的那天还穿着同事送的大衣。然而……同事沉默以对,再三哀求之下,她得到了一定会找到瓦列里的许诺。
于是,她就眼巴巴地等着那个承诺,等了两个月……然后,那个同事也消失了,执勤表上再也没有他们的名字。
从一开始,她就作了最坏的准备,她的瓦列里可能是永远也回不来了。可她的心底永远都存着那点侥幸,也许,也许某天他就会出现在家门口呢?
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尸体,这点侥幸和盼望就一天不会消散。因此,她也一直没能定下成为一位单亲母亲的决心,在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被希望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心。
也许是摔倒的疼痛成了这几个月来各种压力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眼中早已饱含泪水。
抬起头,泪眼婆娑中,不到几十步的距离,前方已是这条冗长巷子的终点。那里有着些微的灯火,还有嘈杂的人声,似乎是做夜宵生意的烧饼摊。
不到几十步的距离,烧饼的焦香已经飘了过来。
她的心中出现了一点最简单的渴望。
虽然这段日子都在省吃俭用,但今晚要不要破例犒劳一下自己呢?
生活的盼望就是这么平凡,却也是如此强大。
在这个瞬间,那股尾随着、窥伺着她的恶意似乎也消失了。她感觉自己又有了些新的动力,擦了擦眼泪,努力地想要爬起来,想要拥抱她的生活与命运。
不到几十步……
她站了起来,抬起脚,准备迈出第一步。
漆黑的、扭曲的、妖异的触手从身后的阴影中窜出,快得就像离弦的弩箭。那些长着倒刺触手束缚了她的双手,封堵了她的口鼻,勒紧了她的腰肢,如蜘蛛拖带猎物一样将她拖入后方无尽的黑暗。
她想要挣扎,想要呐喊。可她身不可动,口不可言,无声的抵抗只能化作绝望的呐喊。只有这不到几十步的距离,但终究无人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
唯有此时此刻,她才知晓命运的恶意。
要结束了吧?她不由那么想到。
那些可怕的触手像绞索一样缠在她的脖子上,勒得她面色发紫,再这么窒息下去,死亡很快就会降临。
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消失在这地上,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啊,孩子……孩子该怎么办呢?但愿她饿了就大声哭喊,哭得越大声越好,直到把邻居引来。然后……然后在孤儿院里长大,如果他还活着,就还有父女相见的一天。
这就够了。
她的眼角落下两颗泪珠,沿着青紫的脸颊淌下,滴在冰凉的触手上。大脑缺氧使得她很难再继续思考下去,她的意识正在衰退,即将坠落于无尽的幽谷。
忽然,幽谷的上方漏出了一束光。
她听到了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耳边刮了过去。冰凉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随后便带来灼烧般的痛感。这刺激使她睁开眼睛,看见紧贴近自己鼻尖的、超乎想象的可怕怪物:
那怪物有三米多高,通体漆黑,表皮覆盖着尖锐的细碎鳞片,它有着像是霸王龙一样狰狞的头部,却没有眼睛,本该是眼睛的部位被巨大的鱼鳃状器官覆盖着。它的体态接近灵长类动物,却生着巨大的脚爪和趾形曲腿。它没有尾巴,背上却长着十余根细长的触手,正是这些东西抓住了自己。
虽然惊恐万分,但她还是注意到怪物头上的那道巨大伤痕,那几乎把怪物的头劈成两半。原来如此,她沾上的是怪物的血。
紧接着,她看到几道黑色的光束从她的身边飞过,在那怪物的身上留下了不浅的几个坑洞。她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拿着一柄短剑依次切断那些可怕的触手,她感觉有人揽住了她的腰肢,将被解放了的她往他身后拖去。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就像瓦列里总是把她护在身后一样。她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搜寻着来人的身影,那是个披着大衣的高大男子,他举着短剑,与那可怕的怪物对峙着,留给她月光下的背影。
是的,他有着一头纯粹的黑发。
她忍住立刻就拥抱上去的冲动,但眼眶却已然发热发烫。
她对着那月光下的黑发男人激动地大喊道:
“瓦列里,瓦列里!是你吗?”
听到她的呼唤,那个男人慢慢转过头来,月光下模糊的五官与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竟如此相像。
在她发出幸福的尖叫之前,那个男人挥动了手中的短剑,凭空产生的赤色火焰将那黑色的怪物吞噬于其中,化作一道燃烧的帷幕。
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泪痕,也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映照出一副陌生的面庞。
“不,夫人。”
冬青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