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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留步……妾身被妖物袭击，所以希望公子稍稍提携妾身……”
“……小朋友……老朽刚刚大战一场，可否讨口水喝……”
“……道友……俺知道一处药园，里面生长了几株千年宝药……”
何稻絮每踏一层阶梯，便会凭空出现一位慈眉善目、气质亲和的修士，向他提出种种要求，但他时刻运转灵梦国度，一双灰黑慧眼看穿各类伪装，硬是打上了九百多层台阶。
夜深了，小家伙抱着一只虎类妖兽的脑袋，一边遥望远方的山巅，一边轻轻扭动着手腕。
他随意扭断了它的脖子，后者哀鸣一声，化为几缕青烟，随着风吹彻底乌有。
『多少层了来着？』
何稻絮挠挠后脑勺，坐在地上取出了一些吃食，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直到饱腹后，他喝了一点水，长吁一口气，神情满足不已。
修道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他走走停停，总会认识不少因缘分结识的人，同样也会因命运而分离。
他本以为自己会和墨烨师兄墨渝师姐一起闯着台阶大关，可到头来，还是他一个人奋力挣扎，为自己的机会而创造机会。
……
『再走一步吧。』
稚童挪了一下小屁股，往上坐了一个台阶，心头微凛，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巧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跟我回家吧。”
他侧头，眸子收览着泛着栀子体香的娇憨姐姐。她容颜依旧，长发飘逸，双眸剪水含星，目光清灵又显纯真，五官精致无瑕，配上一张端正绝美的鹅蛋脸，似小家碧玉，颦笑顾盼之际，大家闺秀的风采倾露如水，落落大方。
“……姐姐……”
抖一相见，尘封的记忆竟让他短暂忘记了她的名字，他当然表示讶异，语气却意外轻松。
“回家干什么？我的路还没有走完呢？”
“你真的很想走这条路吗？”
娇憨少女指了指天空，诚恳说道：“太难了，无数人都跌倒在半路，望眼欲穿，只能见到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你……我看着你长大，怎么不了解你的底子。这条路不适合你，跟我回家，我们会养你一辈子的。”
她莫名地强硬起来，玉手钳住他的手腕，站起身子就要拽着他往山下走。
“放开我！”
小人儿憋出一股大力，挣脱了她的玉手。
“你当然不了解我，因为你们已经走了快四年了……”他眸色暗淡，自嘲说道：“我哪里比得上天尊剑藏，哪里比得上长生大道呀……我还不是得像一颗杂草，随意生长，任意活着……”
“乖宝贝，别胡说了，我们立马回家好吗？我们一身道果就在这里，除了你，谁也摘不走。你想要长生，想要剑藏，就跟着姐姐，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们也会想办法摘给你的。”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探出，示意他快快牵住。
“……太迟了……若是你们一起来，说不定我会跟你们一起走……”
稚童一脸怅然，呆呆地坐在原地，失魂落魄，像一只淋得湿透的小猫。
“我们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成长。”
“真的吗？”
他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如花似玉、语笑嫣然的绝美脸颊，情丝牵动时，他目光迷离，似有点点涟漪闪动叠荡。
“嗯。”
“如果真是如此……”他顺势靠在她馨香温腻的怀里，小手摆弄着她浅绿色长裙的裙角，轻声倾诉：“……那我有点舍不得下手了……”
事过之后，他独自坐在台阶上，发呆半晌，摸摸手腕上的精致手链，再度向上攀爬。
……
“平时有教导过你，一日之计在于晨，哪有日出时分还闷头睡觉的道理？”
小人儿本是侧躺着，两只小手垫在脑袋下睡得正香，蓦地出现一只素手，轻轻捏住他的耳垂，呵气如兰，似嗔宜喜。
“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会儿嘛。”他不依不饶，努着小嘴撒娇。
“真拿你没办法，小懒虫。”
稚童嗯嗯轻笑，立即翻过身子，锁紧她的怀里，可爱的小脑袋来回里外蹭了蹭，逗得少女咯咯直笑。
“姐姐不去练功，干嘛要跟我躺在一起呢？”
“我还需要练功吗？”
他睡眼惺忪，困意不曾消退，瞥见她轻抿樱唇，嘴角勾勒的弧度柔柔撒撒，正巧划在了他的心上，弯出了一道月牙儿。
而那份无法割舍的炽沉情愫，如昼夜交替，东升西落，经久不渝……
“乖宝贝怎么不说话了呀？”
“我郁闷。”
“嗯哼？”
“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勤加修炼，终是比不上天纵之才的一朝悟道，我心里不平衡。”
“那，姐姐把自身修为道果放开，任你汲取怎么样？这比一朝悟道可迅捷太多了。”
小人儿听闻，喜笑颜开，美滋滋地说道：“反正都是我的，我也不必着急一时半会儿，还是先睡个好觉再说。”
“贫嘴。”
“……我只是想再贪恋一会儿你的怀抱……”
他细嗅着明媚少女身上的桂花体香，贴触温腴软脂，绝美傍身侧卧，侍候安睡，不免内心一片安详。
终于，他睡着了，身旁衣着鹅黄裙饰的少女再无踪迹。
……
“反应还是慢了一些，不过有进步。”
“是吗？”
稚童双眼放光，不顾狼狈的模样，爬起身子，笑得像一朵朝向天空绽放的太阳花。
“嗯，我很欣慰。”
凛冽少女笑意清浅，如寒冬融化后的涓涓细流，清冷犹在，却足以滋润了幼小稚嫩的心田。
“快过来，让我抱抱。”她拍拍玉手，示意他主动一点。
他欢呼一声，视一身灰尘埃土于无物，似乳燕归巢、飞鸟还林，投入了她的怀抱中。
“你不嫌身子脏啊？”
“姐姐都不嫌弃我脏，我干嘛要嫌弃自己呢？”
“有道理。”
她捏住他的粉嫩小脸，堪比牛奶丝滑的细腻触感让她爱不释手，越是摸索越是不舍离手。
“近日我心有所得，对一篇残经古卷产生了些许好奇，于是左右推敲，四处求证，也询问了她们三个，昨日才练出一道阴轮，敛于道果之中……”
“然后呢？”
“……明知故问……你要不要采了去，以填补你那断裂……”
她玉容泛晕，桃腮生霞，凛冷气质衬得一身风华如高山雪莲，冰蓝衣裙轻轻摇曳，似渺远寒雪，不可侵犯，清艳圣洁。
“好饭不怕晚，再说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欢喜地戳了一下她的小腹位置，表情乖萌。
“你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是……”他双眸明亮如星，灵光爆发，小脸溢满了浓浓的自豪。
半晌，他手舞足蹈地描述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回应他的，唯有寂静无声。
……
“姐姐，传闻之中的上古神兽，真的存在于历史长河中吗？”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飘渺少女轻拢鬓发，气息一如既往的飘渺不定。她侧着娇颜，笑意缓缓倾斜，宛如日照山头，薄雾迟移，笼罩于他，仅此而已。
“我当然相信姐姐啦，你可说以后给我当老婆的。”
小人儿有意耍无赖，吐了吐小舌头，盯着少女的祸水之颜，眸中露出几分沉醉般的倾慕。
“姐姐是天上飞的神鸟，你追得上吗？”
他呆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无奈回应：“追不上哎。”
“那就是啦……”少女用螓首顶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娇嗔道：“无论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人是你的，道果也是你的，你还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听姐姐亲口说啦，这样我会很满足的。”
小人儿眼眸弯弯，与她十指相扣，仿佛无法分解的缘结，拉扯不断。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我就能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了。”
他枕在少女细削浑.圆的大腿上，即便橙金面料编织的仙裙质感细润，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那一双完美玉腿的丰腴柔软。
“时间与否，其实并不重要。我，还有你其他三位姐姐，一直都会陪着你，护着你的。”
“……嗯，我相信……”
他的小脑袋抵在台阶上，泣不成声道：
“……我相信……”
……
何稻絮一步跨出，猛然回头，氤氲不散的淡白雾气完全不见。眼下，山高至顶，抬手触天，他站在了最高处，心力交瘁，伤痕累累。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阶梯，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微小的故事。可其中，总有那么几个，让他刻苦铭心，让他流连忘返，让他痛哭流涕，几欲失去斗志。
他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层层山道，心胸作痛，身子摇摇晃晃，最后跌倒在地，双目无神。
姐姐们的音容笑貌，皆是镜花水月，他明明知晓，依然贪婪不已，想要多温存片刻，加固有些模糊的印象。
可，前路已经明了，他退无可退，唯有忍住心痛，释然出手，怅然若失，悔恨而如释重负。
“小道友，恭喜你。”
“……我想休息一会儿……”
“炎将大人为你准备了房间，还请和我同步去休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