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尽管十分相似，但他还是能肯定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在面对落得如此下场的人的时候，黎铭的内心异常复杂。恐惧交织在他的心头，但是占据他内心更多的却是对于这个孩子的同情和怜爱，如今的她拖着非人的肢体，遭受着非人的待遇，黎铭不敢想象这个孩子曾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孩子需要帮助，哪怕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令人畏惧的怪物，但是她眼睛里所发出的光芒是让黎铭能够清楚地听见……少女发出微弱请求，请求黎铭救救她。
　　少女一步步地缓缓靠近黎铭，她口中还在发出微弱的呻吟，但是少女清澈的瞳孔在黎铭看来简直是一泉清澈无比水流，不知道是什么才让这个孩子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一想到这里，黎铭的胸口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在少女眼中，黎铭的出现犹如一束撕破黑夜的光芒，他不像之前那群黑乎乎的影子，而是温暖的、充满明亮的天使。黎铭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贴近自己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湿乎乎的触感和只属于女孩的柔软。
　　强烈的恻隐之心在黎铭心中升起，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怪物了，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孩子只是个被实验所摧残的可怜人……不过，真的只是这样吗？
　　黎铭想起之前龙说的话，“你说掌控之中？死了好几个人，这也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吗！”这个孩子，手上可是有还几条鲜活的人命，从她另一半躯体生长出来的镰刃一般的骨骼也能知道，这个孩子的威胁性有多高。
　　一时间，黎铭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他根本无法辨别这场事件的对错，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开端都是这所研究所的荒唐实验，之前翔也坦白了，从两人的对话之中，他也逐渐明白自己究竟被卷入了什么样的事件之中。女孩温柔的力道让黎铭想起来离开家那天，女儿给自己的临别拥抱，一抹惬意涌上心头。
　　“翔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我知道，随时准备好麻醉针，一有动静就冲进去捕获目标。”翔冷静地回答道，似乎他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黎铭还在感受着来自女孩的拥抱之时，淡淡地困意开始侵蚀他的大脑，他渐渐丧失了眼前的感知，毒素悄悄在黎铭体内蔓延，对于这个孩子来说，黎铭确实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但是占有这道光亮，蚕食其身体和灵魂，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感受到怀中的黎铭渐渐脱力，女孩哭丧的脸不由得扬起了魅笑，现在的她已经丧失了人性，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怪物。黎铭似乎开始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了，但是已经麻痹的肌肉让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意识正在飘远，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感觉到时机差不多了，翔下令让门口的人冲进了仓库。“进去救他一把，否则一直以来的计划可就泡汤了。”一声令下，所有武装人员一起涌进仓库，在黎铭间接的帮助下，他们很快锁定了它的位置，数发麻醉弹就这样齐刷刷扎在它的体表。神经毒素发疯一般地占领了它的躯体，很快它就丧失了身体的掌控能力，在众多武装士兵的包围之下，翔一步步走近，硬质皮鞋踩在金属地板上，每一步在它的耳中就像是一声警钟。
　　翔先是蹲下来摸了摸黎铭的脉搏，在确认他的性命无忧之后，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明晃晃的手枪出现在他手中，此时的翔脸上没有挂着以往的笑容，而是枯井一般的平静，他单手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它的眉心，在翔看来，不论它曾经是否是人类，也不论现在的它拥有什么样的外貌，它只是一介失败品、一介不可控的怪物。
　　少女的眼睛睁得滚圆，瞳孔因为恐惧而颤抖，现在的她根本说不了半句话，不过她也知道任何话语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诡辩罢了。感受着怀中黎铭的温暖和平缓的呼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救赎，尽管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尽管她深知死亡马上就会降临……上一次体会这种惬意感，究竟是什么时候呢？少女已经在痛苦的折磨中忘记了……
　　“嘣！”刺耳的枪响贯穿了整个仓库，少女非人的一半躯体也逐渐停止了蠕动，少女的眼睛也不知在何时沉沉地闭上了。“什么啊，一脸满足的样子，真令人作呕……”翔一边低声唾骂，一边转身离开了仓库，“别动那个男的，你们守在门口，等他出来再带他来见我。”
　　幽冷的的触感开始在清晰，他记得自己已经是被那个女孩抱着，然后逐渐失去了意识来着，但是眼前这股奇怪的腥味到底是……黎铭的视野逐渐恢复，出现在他眼前的，将会成为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面，血淋淋的伤口曝露在黎铭眼前，尽管血液已经凝固，但是血液的滋味依然相当刺鼻。面对这个孩子的尸体，黎铭一时间失了神，突然，恶心呕吐感这才涌了上来，让他的全身都微微颤栗。
　　……“翔先生，我把他给您带过来了。”
　　“好，接下来……”翔正说着，突然冲上来的的黎铭却打断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黎铭咆哮着，他嘶吼，他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他使劲拽住翔的衣领，发疯一般地质问。翔伸手制止了本想上前的武装人员，冷静地凝视着黎铭的双眼，带着一抹轻蔑的笑容，缓缓答道：“你觉得，弱小脆弱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可以与这个世界的意志抗衡，我们面对的是难以想象的敌人，仅凭着所谓的意志只能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你什么意思……”
　　“弱小的一方终将被世界的意志所消灭殆尽，为了获取人类的话语权，我们将引导人类走向进化的道路，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进化……什么狗屁进化，那样的怪物就是你们所称的进化？可笑至极！”
　　“就好像将一把未知的种子埋进只能供一株植物生长的培养容器中里，同理，在进化的道路中存活下来的个体，才是人类应该展现出来的新姿态。”说到这里，黎铭的思路已经彻底混乱了，他松开了翔的衣领，沉沉地埋着头。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你就按照我说的每一步来做，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理解了。另添一句，不要试图反抗或者逃跑，你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