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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可怡刚从图书馆出来。
她马上就要毕业离校,此次去图书馆,是为了把所借的书全部还掉。
还了书,她就准备去听李仁翔的讲座了。作为美术学院的客座教授,李仁翔再次受学院领导邀请,在报告厅作关于中国绘画史的演讲。
演讲规格较高,几个重要的校领导悉数到场。李仁翔只能勉强振作精神,尽量展现他风度翩翩,谈吐优雅的艺术家风采。
周可怡挑了最后一排的一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了下来,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着李仁翔演讲,感受昔日那种熟悉的气氛,她也想看看她的学弟学妹们,是如何被李仁翔的魅力所吸引,所折服,以满足她内心深处的那一点骄傲与虚荣。
然而,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李仁翔却是那样没精打采,整个人憔悴不堪,就算她坐在最后一排都看得出来,更不用说是前排的人了。
李仁翔像是刚从ICU抢救过来一样,瘦了,倦了,萎靡了。
趁着还未上课,周可怡发了一条信息给李仁翔: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最近筹备画展的事太累了?我可以为你分担些什么吗?
李仁翔也看到了周可怡发来的信息,并发现了周可怡在报告厅中的所在,他朝她笑了笑,但并没有回信息,因为时间也不容许,演讲这就开始了。
周可怡知道,李仁翔是没功夫回她信息了,她的眼睛正要从手机屏幕上收回,不料“吱”的一声,手机还真的多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原来是凌欣童发来的。上面这样写道:你也在啊,我就在你左手边。
周可怡把头转向左边,发现了凌欣童,并朝其礼貌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话,中间隔着人,也不便开口。
而周可怡的脑袋刚转回来,凌欣童的信息却又到了:你跟我出来一下,我问你一些事。
发完这条信息,凌欣童率先从座位上起身了,经过周可怡面前时,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过来,周可怡满怀好奇,便也站起身,随她出去了。
两人来到教学楼边的小花园,边走边谈。
“你快毕业了吧?”凌欣童问。
“快了。”
“毕业论文通过了吗?”
“通过了。”
“那要恭喜你了。”
“这没什么。”
“你跟李总似乎走得很近,关系好像非同一般啊。”凌欣童犀利的眼睛盯着周可怡看,像老鹰盯着它的猎物一般。
前面几句简单地交流,两人都心平气和,但从这句问话开始,周可怡的眼神中开始闪出戒备的光。
“我实习的内容,有点类似于李总的助理,当然比公司的一般岗位要更接近李总,这很正常啊。”周可怡故作轻松地回答。
“不是吧,你对李总的仰慕应该从本科时就开始了吧?听说李总是你的偶像哦。”凌欣童那咄咄逼人的火热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周可怡。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可怡的脸又涨得通红了。
“听说你一毕业就要跟李总结婚了,那你一定已经跟李总上过床了吧?”
凌欣童不再掩饰,赤裸裸地把她的疑问向匕首般投入周可怡的心里。
“你无聊,我走了,我听讲座去了。”周可怡不想跟凌欣童再继续纠缠下去,转身就想走人。
“站住,你别走,”凌欣童一把拉住了她,“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了,你跟李仁翔,还有那个新闻频道的记者陈君毅,不是在塞纳河法国餐厅吃饭吗?请问吃饭的目的是什么?”
周可怡一直想挣脱凌欣童的手,却办不到,只好气急败坏地说:“我跟朋友之间的私人聚会,凭什么向你汇报?你赶紧把手放开,听到没有?”
凌欣童置若罔闻,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实话告诉你,那天我也在‘塞纳河’吃饭,就在你们旁边的那一桌。要怪就怪‘塞纳河’的隔音措施不到位,两张桌子间就设了一架屏风,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听到了你们三个的对话。真是看不出啊,外表清秀的你,居然也是勾引男人的好手。”
“你在胡说什么?你嘴巴放干净点。没错,我是跟李总在一起了,我是准备跟他结婚了,怎么了?我二十六岁了,而且马上研究生毕业,跟李总两情相悦,自由恋爱,怎么了,犯法了?”周可怡也索性豁出去了,因为她觉得她自已一方是理直气壮的。
凌欣童笑了,轻蔑地笑了:“那可怎么办,我跟李总也是两情相悦,自由恋爱,而且李总早就答应过要娶我为妻了,你是不是委曲一下,作个小妾呢?”
周可怡又急又气:“你卑鄙龌龊,下流无耻。你给我滚。”
骂完这一句,周可怡自已都快要倒下了,她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颤抖着,像暴风中激荡的树叶。
凌欣童根本不为所动,依然气定神闲:“你抢了我未婚夫,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骂起我来了,对于我跟李仁翔来说,你都应该算小三,你明白吗?”
“凌欣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像疯狗一样乱咬,到底想怎么样……”
周可怡还在滔滔不绝地发问,而凌欣童已经不紧不慢地掏出了她的手机,滑开页面,一张李仁翔光着上半身熟睡的照片映入了周可怡的眼帘,再看李仁翔身边的女人,不正是脱光了衣服,只围一条浴巾在胸前的凌欣童吗?
这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这样的照片几乎有一打,都是凌欣童趁李仁翔熟睡时拍的。
周可怡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她还要拼尽全力,作最后的一击:“我跟李总正式确立关系也不过个把月,谁知道你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我这人很大度,不会计较爱人的过去,也不会计较李总曾经跟你好过,我要的是他的现在和未来。”
凌欣童已经微笑着打开了照片的拍摄日期:“看看,好好看看,今年的一月五号,是不是新鲜出炉的?再说了,你不会看李仁翔的发型吗?这个短发造型不就是李仁翔最近弄得吗?”
周可怡想起来了,她想起一月五号那天晚上,自已同李仁翔,陈君毅,还有黄大师,一起在广电中心附近的国际酒店吃饭,当时她就注意到了李仁翔新作的这个短发造型,而在以往,李仁翔都是以长发示人的。自她本科时第一次见到李仁翔时起,一直如此。这就是说,凌欣童的这几张照片只能是最近所拍,不可能有其他时间段了。
但她显然还有疑问,因为那天晚饭后,她明明跟李仁翔去了湖山胜苑,在李仁翔家欣赏了松溪道人的“碧烟”,回去时,在小区门口还碰上了袁婷,到了学校寝室后,她也还与李仁翔交流过袁婷的事呢,这一晚上下来,哪有凌欣童什么事?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凌欣童的照片不靠谱,可能是伪造的,来故意气她骗她而已。于是,她挺起胸膛对凌欣童说:“一月五号晚上我明明跟李总在一起,何曾见过你,你休想骗我,这些照片一定是假的。”
凌欣童很镇定,不慌。
“你跟他在一起?上半夜吧?”她带着讽刺、嘲笑的口气,又反过来问周可怡。
周可怡是不擅于说谎的人,被凌欣童这么一问,也就僵住了。
凌欣童又冷笑几声,道:“怎么样,没话了吧?也怪我没说明白,但你现在听仔细了,一月五号晚上,我跟李仁翔是十一点左右通上话的,他让我去湖山胜苑过夜,我说那儿有屠艳玲的影子,住不惯,李仁翔没办法,就约我去一家酒店开了房,完事后他就睡着了,我的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周可怡不再挣扎了,她好像突然被冻住了,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摇摇晃晃的,像是马上要跌倒,凌欣童赶紧扶了她,在一把长椅上坐下了。
“你放过我行吗?我求你了。”周可怡脸色惨白,虚弱地哀求着。
“你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还想嫁给李仁翔吧?”
“我们真的快结婚了,他说过等我毕业就要娶我的。”
“娶你?他还说过要娶我,要娶苏姐呢。”
“苏姐?就是我刚来公司实习不久,她就辞职离开的那个苏姐吗?”
“对啊,不然还有谁?她比我晚进公司,但年纪比我们大,所以大家都叫她苏姐。她也是被李仁翔灌过迷魂汤,相信李仁翔会娶她为妻的人。但就在你来公司实习前,她发现了我跟李仁翔的关系,很快就愤而辞职了。
苏姐离开前,还指着你的背影讽刺我——‘欣童啊,别以为我走了,你就真的可以上位了,看见没有,周夫人来实习了……’。我也是憋了一口气,想证明给苏姐看,李仁翔没骗我,他最终娶我了。
所以你来公司后,我在李仁翔面前表现得更加得体,打扮得也更加美丽,但是没用,他显然把你当成了更新鲜,更有营养的猎物,于是,我就跟苏姐一样,彻底成了抛弃者。
可是我不服,我三年前就跟李仁翔在一起了,那时她的老婆还活着,后来她老婆死了,我原以为自已一定可以成为李夫人了,没想到苏姐来了,你来了,姓李的一次次践踏我,欺骗我,玩弄我,所以这回我也豁出去了,趁他在酒店房间里熟睡,拍了这套照片。我隐隐感觉他对你好像动了真心,不像玩玩那么简单,如果这样,我就更加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你和他的美梦彻底破灭。”
周可怡浑身僵直,只剩下那双惊恐的眼睛,还在发出微弱的光亮。他惊恐的倒不是凌欣童要让李仁翔身败名裂,要让她和李仁翔的美梦彻底破灭,她惊恐的是凌欣童无意之间所透露的那个信息——“我三年前就跟李仁翔在一起了,那时她的老婆还活着……”,凌欣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可怡完全陷入崩溃与绝望。
是的,在周可怡的印象中,李仁翔对屠艳玲是如此一往情深,他们年轻时同患难,共风雨,结婚后,事业有成,恩爱有加,这是多少家媒体都报道过的,而她自已也亲眼见过李仁翔思念妻子时的痛苦与悲伤,然而凌欣童的话却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猛然警醒了。
“你说你三年前就跟李仁翔在一起了,这是真的吗?”周可怡问。
“骗你干嘛,当年在李仁翔家做得好事,还不巧被屠艳玲撞见了呢。”
“什么?你是说屠艳玲撞见了你和李仁翔的出轨?”
“是啊,都怪李仁翔自已没算准时间啦,”凌欣童漫不经心地笑笑,“我当时刚刚进入李仁翔公司实习,就发现李仁翔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后来他就开始约我去他家赏画,赏古董,又说要收我做徒弟,教我画画。我当然不是傻瓜,知道这些说辞只是拙劣的借口,李仁翔的真正目的无非是接近我,得到我。我感觉到他喜欢我,而我也是个爱慕虚荣的人,虽然知道李仁翔有老婆,但要是他能为了我,跟他老婆离婚,然后再娶我,我其实也不介意,谁让他是个有名的成功人士呢,加上年纪也不大,风度也潇洒。于是,我就决定要把握机会,与他老婆争这个位子。
那天,李仁翔又邀我去他家,赏画,学画,说他老婆去上海演出了,明天才回。我答应了,就与他一起来到了他的家中。
画画的地方在客厅边上的书房,我坐着,李仁翔自已则站在我旁边,手把手地教我画。他的手一开始是有意无意地搭在我的手上的,渐渐地,他见我没有反对,胆子大了,竟然整个地握住了我的手,接着,他的身子也贴上来了,他的前胸紧紧贴着我的后背。而我还是坦然接受。这下,李仁翔更来劲了,他的头越来越低,渐渐蹭到了我的脸颊,我还是没有抗拒,这时,我感觉到李仁翔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他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拉起身,又抱了起来,兴奋地对我说‘欣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没有说什么,只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李仁翔的呼吸更急促了,他的口中像说梦话似的,反反复复地说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一面抱着我向主卧走去。
没想到,当我跟李仁翔刚脱掉衣服,上了床,屠艳玲就闯了进来,后来才知道她提前从上海回来了,也是刚刚到家,因为人太累了,就直接躺在次卧睡着了,等我跟李仁翔进了屋,吵吵嚷嚷的,可能就把她给惊醒了。当时,屠艳玲是杏眼圆睁,破口大骂,并开始与李仁翔撕扯,扭打,我一面是惊恐,一面是窃喜,我巴不得他们夫妻感情破裂,走向离婚,我好取代屠艳玲的位置。我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就趁李仁翔跟屠艳玲大吵大闹之际,拿起衣服匆匆从李家跑了出来。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事后,李仁翔多次向我说起,他打算与她老婆离婚的事,并说我们俩的事,还被他老婆拍照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屠艳玲是这么冷静的人,冲动之下,还没忘记拍照取证,当时也确实胆战心惊,后怕了好一阵,然而也就过了几个月吧,具体多长也记不得了,反正不久之后,屠艳玲就死了,听说李仁翔想缓和夫妻关系,安排了北欧海岸之旅,屠艳玲旅游过程中,不幸落海身亡了。屠艳玲死后,我原以为自已一定可以成为‘李夫人’了,哪想到苏姐和你又开始走上我的老路了。女人啊,有时候真是可怜,真是悲哀啊。”
“你有证据吗?”周可怡有气无力地问道,两眼已经空洞无神。
“证据?聊天记录说明一切。”凌欣童一边说,一边将三年前与李仁翔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上面的信息涉及了各种主题,有李仁翔约凌欣童去他家赏画,赏古董,学画画的,有李、凌二人的丑事被屠艳玲撞破之后,一起商量如何善后的,有李仁翔满怀苦闷,说要与屠艳玲离婚的,有李仁翔信誓旦旦,说要娶凌欣童为妻的……
周可怡看得泪眼模糊,直到再也分辨不清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一幕幕往事蒙太奇般地浮现在她的心头,一会儿是李仁翔向她诉说思妻之苦,一会儿是李仁翔向她讲述屠艳玲的死因以及他的自责之痛,她记得李仁翔分明跟她讲过,当初李、屠二人去北欧旅行,是为了躲避袁婷的骚扰,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李仁翔丑行败露后,为缓和夫妻矛盾才安排的赎罪之旅。
两行冰冷的泪水,从周可怡的眼中流了下来。泪水由少变多,由短变长,终于,她开始掩面痛哭,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哭有什么用?走,跟我过来。”
凌欣童不由分说,紧紧拉着周可怡的手,往报告厅走去。
此时的李仁翔经过一番调整,似乎缓过了劲,糟糕的状态有所恢复。他那风雅的谈吐和举止,又开始绽放,向春风拂向每一个底下的看客。
正当他声情并茂地演讲着,报告厅的门却被一脚踹开了,李仁翔和观众们惊愕地看往门的方向。只见凌欣童拉着披头散发,状如女鬼的周可怡从外面冲了进来,凌欣童二话不说,直接扬手给了李仁翔两耳光。打完,头也不回,又拉着周可怡出去了。
整个过程中,周可怡都只像是凌欣童手中的一个木偶,没有灵魂,只有一副弱不禁风的躯体,由人摆布。
“他妈的,便宜他了,早知道会撕破脸,走到这一步,何必忍那么久。”已经扇了李仁翔两巴掌的凌欣童似乎还不解恨,走廊上就忍不住咆哮起来了。
而周可怡还是不声不响,只是轻轻地哭着,默默地流眼泪,她感到一阵阵锥心的痛,仿佛是谁的手穿过她的胸膛,把她的整颗心都掏走了,挖空了。
依然惊诧不已的李仁翔和他的观众们,还未从方才的那一幕中走出来。
观众们见李仁翔没有说话,因此也一个个挺有默契地沉默着,只有少数几个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多数的人只是抬头注视着李仁翔。
李仁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变幻着,离讲座结束还有三十分钟,像这样僵持下去是不行的,但继续把讲座讲完也显然不可能了,李仁翔本来就状态不好,又如何能急中生智,有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公共危机”呢?
最后,也只得校领导出面,中止了讲座,解散了学生,扶李仁翔去教师休息室歇息。
李仁翔的四肢仿佛已经散架,任人摆布,他自已只是晕晕乎乎地跟着。而当他刚进入教师休息室时,眼底突然映入一条绿色的裙子,李仁翔吓坏了,他甚至不敢看到底是谁穿的裙子,是女教师还是女学生,便惨叫一声,落荒而逃。
他一边逃,一边时不时地回头望望,好像担心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过来似的。
他的脸色完全变白了,整个人也像白纸糊成一样,显得文弱而病态,他冷汗直流,摇摇欲坠,感觉马上就要虚脱了,他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回家躺着,盖上被子,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