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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在一个装饰豪华,充满巴洛克气息的大包厢内举行。一共三大桌,三十多位来宾。
周尚勇那桌最靠里,都是头面人物,有一半都是陈君毅采访过或打过交道的。他们那桌可算是主场,最有威望,也最有发言权,因此说话谈天的声音基本都是从这桌发出的。另外两桌是听众与陪衬,负责吃菜,点缀,烘托气氛,助长人气,偶尔有人聊几句,也是调低了调门的。
不过陈君毅他们也乐得当个听众,因为周尚勇那桌全是传奇人物,是市里的精英。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锋,就像听相声,听讲座,别说免费听,就算付费都值得。
这不,又有人问起周尚勇为什么每次赴宴都是单身的问题了,像这种问题也就那些与周总比肩的人物才敢提,陈君毅瞟了一眼提问者,那人正是本市著名房产公司的老板薛董。
“不好意思,薛董,您刚才问我什么了?”周尚勇确实在应付其他客人,没注意到薛董的提问。
“别打马虎眼,没用。”
“实在没听清,请您再说一遍,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好,那我可问了。这问题大伙都关心着呢,不过好像很敏感,你从来不提,别人也从来不问,听说有人曾经问过,但你翻脸了。”薛董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尚勇。
“你尽管问,我保证不翻脸。”周尚勇神态自若。
“好,那我问了,”薛董挺了挺胸,“你为什么每次出席宴会都是一个人?”
“离婚了,至今单身,就那么简单。”
“离婚很正常,可为什么当年人家问你离婚的原因,你当场翻脸,还把人给打了?”
“因为那时的我,伤口还裂开着,血还在流,而那家伙非要在这伤口上再割上一刀,我说了不想回答,他还问,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就直接给了他一耳光。这事是我不对,太冲动了。”
“现在能说了?不会打我吧?”
“能说了。”
“那你就说说吧,大伙也听听,否则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场很平常的离婚,能把你这个大英雄伤成这样。”
周尚勇垂着头,一时没开口。
薛董见状,又举杯鼓舞道:“来,大伙干一杯,为周总鼓鼓劲。”
这下众人都来兴致了,周尚勇也再没有退路了……
然而周尚勇却突然愣住了——往事有多痛苦,回忆便有多残忍。这些东西,旁观者是无从体会的。
半晌,他才终于开口道:“我跟我老婆是看球赛时认识的,我对她是一见钟情,而她也很快答应了我的追求,并且与我结婚了。我当时工作繁忙,正在招助理,她就把她的男同学推荐给我,我看那小子学历,条件也合适,就录用了他。
当时是零八年,刚好碰上金融危机,我着急上火,得了感冒,一直咳嗽。其实我表哥是在柏林开医院的,但我嫌麻烦,没去他那里。我老婆就主动去社区医院配了药,让我服用。
我刚服下,就接到助理电话,说公司起火了。我吓得什么都顾不上,开车就去公司了。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在郊区别墅度假的,公司却在城里,我为了赶时间,当然是走高速。走高速也用了一个小时。可奇怪的是,我到公司一看,一粒火星都没有,附近也没听说有火灾,一切都好好的。
我重新坐进车里,首先问了自已三个问题。一,助理为什么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电话?二,为什么他要谎报火情?三,为什么这个电话来得那么巧,偏偏在我吃了药之后?
我前思后想,不仅把这三个问题想通了,慢慢地,也把所有事情给想通了。你知道,有情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平时的言行举止也会暴露他们的内心与关系。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形成了——我老婆给我吃的不是咳嗽药,而是“安定”!
她跟我的助理,一个让我吃下“安定”,一个马上谎报火情,引我出门,就是为了让我在高速公路上车毁人亡。这也正是助理使用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的原因,他知道,事后警方会介入,会调查我的通讯记录,他不可能用他的手机或坐机给我打电话的。”
薛董有所不解,插话道:“可你好端端的,也没在高速路上睡着啊。难道你老婆买到的是假药?”
周尚勇道:“对,我正是这样想的。我之所以会这样想,也是因为负责我们社区医院的那个弗兰克医生口碑不好,传出过卖假药给有色人种的丑闻。我当机立断,马上打电话给我表哥,告诉他我要演一场戏,需要他和他的医院配合。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我没走高速,走了普通公路,并故意慢速与一辆转弯中的卡车撞上,而我表哥则亲自开着救护车,把我拉到了医院,将安然无恙的我送进了ICU。
我进ICU后,我表哥把我老婆叫过来了,让她隔着玻璃墙,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浑身挂满管子的我。
这时我表哥才告诉她,我由于车祸导致脑部急性损伤,高级神级活动丧失,恐怕醒不过来了,且随时有生命危险,又告诉他我血液中检出了“安定”成分,并责怪她没照顾好我,让我药后开车,引发了事故。
我老婆不知是计,觉得按照我表哥的说法,我不是死就是植物人,心也大了,就跟我表哥说我最近压力大,患了失眠,药是她买的,也是她劝我吃的,我刚吃下,就接到一个电话,好像很急,没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我就开车走了。
我表哥就说要找到那个打电话的人,他得负责。第二天报警一查,果然不出所料,我助理打给我的那个电话,来自一个很偏远的电话亭,根本查不到打电话的人。
但那时,我跟我表哥心里已经明镜一样了。我准备行动了,行动之前,我表哥告诉我老婆,说我已经转到ICU加护病房了,家属暂时无法探视,让她暂时不用来医院了,专心经营我的公司,医疗方面他会负责。
他说完那番话,稳住我老婆后,我就下床了。十天后,我也用陌生号码,给我助理发去一条短信,上面这样写道:我知道那天晚上是你打电话给周尚勇,谎报的火情。
助理回道:你是谁?
我是目击者。我说。
无凭无据,别血口喷人。他又回过来了。
我早料到他不见黄河是不会死心的,便把我十天来聘请私家侦探调查到的事实,写成一长条,发了过去:我已调查清楚,你跟周尚勇的老婆不仅是“歌德诗歌会”的会友和柏林工业大学的同学,而且一直以来,你们都是恋人,是情侣,后来吵架分手,女的一气之下才与周尚勇闪婚的。女的嫁作人妇后,你小子却后悔了,嫉妒了,开始死缠烂打地想要复合,而这个没头脑的女人当然也心动了。
心动了,却又舍不得来之不易的富贵生活。怎么办?最好是周尚勇能马上去死。于是,你们为了长相厮守,同时占有周尚勇的财产,一个喂周尚勇安定,一个谎报火情,引周尚勇出门,而周尚勇也果然在高速路上药性发作,失去意识,引发重大交通事故,成了植物人,命在旦夕了。
我说到这份上,他还是死撑,说我没有证据,是诬陷。
我什么都不说,直接发给他一串照片。照片是私家侦探在我自家别墅拍到的,我用膝盖都能想到,那儿应该已经成了我老婆和我助理的爱巢。
收到那些露骨的照片之后,他老实了。
你想怎么样?他问
我说我要求不高,胃口也很小。明天晚上十二点,拿十万元现金,到巴赫音乐公园的喷水池前。我穿黑色风衣,戴鸭舌帽,太阳镜,在那里等你。
第二天晚止,我助理如约来到巴赫音乐公园的喷水池前,一到就被埋伏在假山后面的警察给抓了。
在警察局,我老婆和我助理,看到我突然出现,都傻眼了。而当他们知道是我将计就计,布局让他们上钩之后,也都无话可说,
只是我老婆忍不住问,说事已至此,她无论枪毙还是坐牢,都认了,只是想不明白,她明明从弗兰克医生那里买了最强效的安定,且超出医嘱三倍让我服用,为什么我能一路保持清醒的?”
“那你怎么跟她说的?”薛董又问了一句。
周尚勇笑道:“我都来不及回她,旁边那警察抢答了。说弗兰克医生卖假药,刚刚被抓,跟她脚前脚后。”
哈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笑,大家都说晚上没白来,能听到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不比好莱坞电影效果差。
周尚勇回道:“你们听得起劲,我如今说来也轻松自如,可当时这件事对我造成的打击,犹如广岛遭到原子弹的轰炸啊。我对她是真心的,可她却要置我于死地。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人都是没有感觉的,跟个活死人似的。人格也扭曲了,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已。这是我人生的‘黑铁时代’,走过去了,还是人,走不过去,就是行尸走肉。”
来宾们的表情随着周尚勇说话语气的改变而改变了,一个个沉痛万分,开追悼会似的。薛董好像快要哭了。
“周总,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真的,是个人都能感受这是多么巨大的伤害与打击。要说这女人啊,心可真够狠的,以后真他妈得防着点。”
薛董的话引起了座上女士们的不满,其中一位作了代表性发言:“那助理是男的是女的?你没看新闻啊,但凡女人做点坏事,身前身后总少不了男人的影子。”
“还真是这样,”薛董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惊叹道,“我老婆过几天要参加同学会,我得派几个保安过去盯着,不许她跟男同学说笑,以免旧情复燃后谋杀亲夫。”
薛董的幽默引起强烈反响,席上几个女的笑得差点断气,连陈君毅那一桌的客人都哄笑起来了,晚宴的气氛也由此从周尚勇的悲情故事中走出,重新欢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