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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面露难色,低头沉吟许久,带着愧色答道:“江.公子,实话告诉你吧,当时我并不在场,是刘宅的下人接见的李三。”
江成道:“管家知道是哪个人吗?能否让他前来一见?”
刘金财点了点头,与一旁的小六子吩咐道:“你去将来福叫来。”
小六子领命跑去,过不多时便有两人互相推搡拉扯着走进门。
刘金财见两人当着外人在还小动作颇多,当即便有些恼怒,低声呵斥道:“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那两人立时收回手,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不敢动弹,很是老实。
刘金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懒懒看着一人说道:“我让小六子去叫来福,来财你来干什么?”
来财尚未答话,来福抢道:“回管家,当日是我与来财一起接见的猪肉李。”
“这样啊。”刘金财说道,“你们两个与江.公子说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福与来财不明就里,抬起头望向刘金财,一脸茫然。
刘金财双眉一皱,提手重重拍在桌上,怒道:“如实相告!”话音刚落,忽想起自己掌下的乃是名贵的红木方桌,便赶忙收了手,低下头一边抚摸着自己拍过的桌面,细细查看有无裂纹,所幸红木桌价格昂贵却质地坚硬,虽挨了一掌,并未出现任何裂纹。他这才舒了口气。
来福遭当头棒喝,当即吓得跪地不起,来财虽惧,勉强能够稳住,便将当时情节娓娓道来,“那天我在花园除草,听见来福与猪肉李吵了起来,便放下小铲走去查看情状,原来是来福发现猪肉李送来的猪肉并不那么新鲜,不愿收货,猪肉李却一口咬定那头猪是今早才宰的,两人争执不下便吵了起来。我蹲下身翻了翻竹篓里的猪肉,的确不那么新鲜了,猪肉李却说我们刘宅的人欺压百姓。我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越吵越凶,最后打起来了。不过他力气大,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来福这时已站起,涨红着脸忿忿说道:“这本来就是他的错!每日送肉的时候,先去的陈大老板家,然后去赵老板家,最后才是我们这。猪肉放在竹篓里,虽然有荷叶盖着,来来去去跑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新鲜!”
管家闻之,勃然大怒,抬起手又要重重拍下以示威严,手在半空即想起红木桌之珍贵,便改成戟指喝道:“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待人要友善!你看看你们,这做的是什么事!来人,家法伺候!”
来福与来财脸色骤变,齐齐跪倒在地,对着管家用力磕头,直敲得地板当当作响,“管家饶命啊!”
江成听完两人的讲述,感觉案子的源头逐渐清晰:正是因为在刘宅受了气,所以在杨雨街拐角与欧阳青相撞之后,向来老实的李三才会打人泄愤。那么这两人与李三的死有没有关系?
他赶忙伸手制止,“管家且慢,我还有问题要问他们。”
管家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坏了,尽管如此,他仍是愿意卖江成一个面子,毕竟这少年才从陈宅出来。“江.公子,有问题直说。”
江成拱手谢过管家,面向来福与来财,问道:“我听说李三回去的时候两手空空,那些猪肉哪去了?”
“猪肉...猪肉...”来福身子不住颤抖着,抬头望向管家。
刘金财见他这副窝囊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五官骤然拧在一起,厉喝道:“如实回答!”
来福吓得低下头,颤颤巍巍道:“猪肉我和来财扣下了,来金来问的时候,我们将五十斤猪肉送了过去了,换得的银两我和来财两人分了...”
刘金财得此消息,气得两眼翻白,几乎昏过去,一旁牡丹赶忙抢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拼命摇晃他身子。
来福与来财见状,已是吓得魂不附体,额头紧紧抵着地板,浑身颤抖不已。
江成见状却是暗自叫好,吓破了胆的人,再没勇气撒谎。他压低声音森然道:“好呀,你们借口猪肉不新鲜,私吞猪肉换了银两,当然便去喝花酒,从青楼出来,你们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去了县东荒郊,将李三一家杀人灭口,是也不是!”
来财已是泣不成声,来福甚至吓得尿了裤子:“大老爷饶命啊大老爷,小的只是贪财,绝不敢害人性命啊!”
江成怒喝道:“那你们骗取猪肉换得的钱财去哪了?”
来福哭道:“小人藏在枕头底下,准备攒到年底给我在家的娘亲买一件厚实的貂绒大袄。”
来财哭道:“小人也没有花那钱,准备再多攒几年好娶媳妇。”
刘金财已续上了气,虽然依旧气喘如牛,仍是挥舞着肥硕的大手叫道:“来...来人,将这两人拉下去,训家法!”
来福与来财闻之,竟止了哭声,一面不可思议齐齐抬头望向管家。
过不多久,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两身材高大之人跨过门槛,一人捉了一只脚踝,来福与来财登时嚎啕大叫,胡乱蹬着腿,试图挣脱,只是那两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任他们再挣扎,仍是被拖出了门。
很快,四根法杖将两人扣倒在地,八只脚赶上来踩住他们的手脚,将他们死死按在地上。另有两人分别握着两根法杖高高举起,挟裹着虎狼之势猛烈砸在来福、来财的后腰。
“家法伺候”与“训家法”区别并不明显,在旁人听来似乎一般无二,而在刘宅的人耳中,前者如鞭,伤人皮肉,后者如刀,要人性命。
第一杖下去的时候,来福与来财的肾脏便已破裂,只是两人嚎叫正哀,并未有所察觉,第二杖、第三杖,一直打到第五杖的时候,两人彻底没了声,杖刑却仍在继续。
江成坐在久雅阁,听着“啪啪啪”如同拍死肉的声音,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又过得片刻,他与刘金财说道:“管家,差不多可以了吧,可别闹出人命。”他哪里知道,“训家法”是要以性命来训的,行杖刑的那两人力气之大,下手之狠,落点之准,第一杖下去的时候,来财与来福便已必死无疑。当今现状,只要奴籍在主人家手里,一年里私底下打死一两个都没人理。
这一点,管家却是知道的,所以他很快恢复了精神,想起今日有外人在,现下耳听江成求情,便故意卖了他一个廉价面子,“既然江.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好吧,把那两人拖下去!”
于是,门外彻底没了声响。
站在管家身后的牡丹双眉微颦,右手捂着胸口,脸色白得渗人。
江成当她是被这景象吓到了,便未往心里去,只是琢磨着既然已经知晓了源头,差不多该告辞了。他定了定神,起身拱手说道:“多谢管家配合,在下心中的一团疑惑已解,只是仍有几个疑点想不明白,便不在府上久留了。”
管家含笑站起,拱手作揖,说道:“既然江.公子有事要办,刘某人便不挽留了。临别之前,在下也有两句话要送给江.公子。”
好嘛,陈宅管家送了一句话,他刘宅的管家有两句话。江成恭敬道:“在下洗耳恭听。”
刘金财微笑道:“这第一句话,乃是东林顾成宪所说,刘某人以为,此话恰好用来赞颂江.公子,便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江成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眼前的肥硕男子肚子里竟果真有点东西。
刘金财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微笑着又说道:“这第二句话,乃是宋包公所做,恰好契合江.公子之道,便是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
江成讶异更甚,那一双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眼前的男子究竟是世俗之肥,还是无为之辈?分明肠肥脑满,却要装出文人的清流,说他只能看见金银珠宝吧,名人名诗却能信手拈来,难道此人大智若愚?
刘财富似乎很享受江成的反应,呵呵一笑,“江.公子,刘某人还有要事在身,便不送你了,牡丹,送送江.公子。”
牡丹浅施万福,轻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