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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渡姑娘？”
唤了几声，不见任何回应，心底不自觉地涌出几分失落。
梦难道已醒了吗？
可是他还在。
对着满室静默的帘帐桌椅，直到此刻，路曦才生出些身处梦境的恍惚感。
她如春燕般意外到来，又如迁徙般匆匆不见，从始至终，他竟抓不住她的半寸衣袖，因为她，不被他所掌控。
——万安镇，菩提庙，引渡……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
“他喜欢上你了。”
引渡不置可否。
才从梦中被拉出来，她头有些昏涨，伸手揉了揉额角，淡淡道：“对凡人妄施术法是大忌，以后不要这样了。”
“哦？”洞幽漫不经心地倒了杯茶，在他人营帐中也没有丝毫顾忌，邪肆的凤眸在她脸上慢慢扫视：“你不想我再动他？你看中他了？”
引渡顿了顿，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
“我没有这么说。”
他却突然勾了勾唇角，冲她暧昧地笑了起来：“无妨，我瞧他与你也颇为般配。”
“他是凡人，我是灵修，有什么般配的。”引渡心无波澜地陈述。
回头看了看榻上眉头微微皱起的路曦，见他无甚大碍，转身往营帐外走。
洞幽顿了顿，跟着轻扫一眼，眸中浮出似笑非笑的轻嘲。慢悠悠地跟上她，玩世不恭道：“这有什么，只要有情，自然相配。”
“……”
秋露深重，层叠的枫叶如被胭脂洗过，似雾非雾的月光一笼，露出少女般的娇媚。
青衫，黑衣，风姿气度截然不同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信步入枫林，距离时远时近，气场绝不相斥，夏末苟存的流萤随风穿过轻柔的发梢，夜色渐渐消隐。
晨光微露，厚重的营帐里仍然是一片令人好眠的昏暗。
路曦却已醒了。
他愣愣坐在榻上，几息后，举起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肌肤的触感和菩提冷香，格外鲜明。
“引渡……”他喃喃出神。
————
秋猎浩浩荡荡开始，又浩浩荡荡结束。
早膳过后，金尊玉贵的士族宗亲随驾从城郊回了皇城各自的府邸中。
路曦小侯爷这两日都没怎么睡好，从第一天秋猎的那晚过后，他白日里总有些心不在焉，提不起太高的兴致去打猎。晚上睡得倒是颇早，但时常盯着帐顶失眠，纵使睡着了也是半梦半醒，却总也梦不到想梦的事，或者人。
因此他精神瞧起来有些疲倦，平常的矜贵张扬颇有几分偃旗息鼓。
“吁——”
侯府的车架停在皇城最里圈的漆红大门前，门上悬的漆金匾牌雕出气势内敛的“定安侯府”四个大字，守门的仆人一见自家府中的车马，手脚极快地开门迎了上来。
路曦翻身下了马，径直往府里走，贴身伺候的丫鬟信芳早已在门后候着，跟在身后轻声道：“水已备好了，爷可要先回屋洗漱？夫人方才接见了两个游方道士，这会儿正在花厅谈话，说是您回来晚些去请安也可。”
“游方道士？”路曦冷嗤一声，他的母亲身子不大康健，很是信这些江湖上的行脚道士，偏偏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赶出去不少上门行骗的假道士，因此他母亲不太愿意他与那些人碰面。
可惜今日他恰巧心情烦闷，正无处可发泄，草草沐浴更衣后，顶着一头微湿的头发便往花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