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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有的，令予含笑从袖中取出一样小小的物什，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把玩，温声道：“说来有趣，前几日臣在尚学监闲逛，不想竟在梧桐树下拾到一枚耳坠。古人常说，凤栖梧桐，只不知这耳坠，是否也是哪位凤凰所遗？”
圆润鲜红的一颗血檀耳坠，既有木质的纹理，又有光滑明艳的颜色，在微黯的楼阁中别具光彩。
他又细细看了片刻，方轻轻放到无垢面前，微笑道：“殿下以为呢？”
无垢指尖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耳坠原是一对儿，以珍稀血檀木打磨而成，可千年不朽，数年前由异国朝贡过来，而后收进了东宫的库房。
引渡半月前曾翻出来戴过。
“世子想象力很丰富。”无垢淡淡道。
他拢了拢斗篷，准备起身，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谈。令予却也不急，径自又给他续上茶，自语道：“若臣有了心仪的女子，一定会想将世上最好的都给她，想来殿下应当更是如此吧？最安稳的生活，最尊贵的地位，最华丽的宫殿，最珍贵的裙裳……”
无垢冷冷地看着他。
令予接着道：“但给她这一切之前，会有一个最大的阻碍——那就是错综复杂的宗室，兵权在握的陈疆王。”
无垢倏地一笑，苍白的唇边透出讥诮的寒意：“世子莫非忘了，你也是宗室的一部分。”
令予微笑道：“事有轻重缓急，臣自觉尚属于‘轻’且‘缓’一项。”
“可惜在孤眼里，世子比起陈疆王府亦是不遑多让。”
茶已只留余温，无垢的耐心彻底告罄，从蒲团上起身欲走。
他原本并不是这样沉不住性子的人，很小的时候他卧病在床，听数也数不过来的揭榜名医七嘴八舌争论半天也仍怡然自得，但自看到那副耳坠的第一眼起，自听懂令予每一句话背后的别具深意时，他的耐性便荡然无存。
令予心细如发，仅凭一枚出自东宫的耳坠便猜到引渡的存在，虽不至于知晓她的身份，但他盯上了引渡。
这一点已足够让无垢的杀欲乍然苏醒。
——只有死人，才不会去想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
——“我要渡你飞升，为了你我都好，你要记得切不可轻易伤人性命，当积德行善，心怀苍生，它日自然能得道，听到没？”
指尖不受控制地间或一跳，脑中反复交错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
阁楼外，引渡仰头捧着双手去接檐上滴落的雨水，娇俏白皙的侧脸在灰蒙蒙的雨雾里既鲜活又温暖。
无垢的心慢慢静下来，引渡余光瞧见他起身的动作，甩了甩满手的雨水跟了过来。灵仪等人都在下头等着，无垢冷淡说了一声：“世子慢品。”便往楼下走去。
“前些时日，陈疆王已与诚伯候密谈，据说已许下联姻之诺。一个手握南疆兵权，一个占封江南庶地，得意门生掌朝廷盐税。钱与权，这世上最可怕的两样东西，陈疆王一个都不缺了，殿下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要隐忍不发吗？”
这一场烹茶听雨的局，终于摆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