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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的饭桌上,气氛尴尬得几乎凝固下来。
虽说是亨利大法官无意的话,可听进耳中却是这样刺耳,像是在讽刺尹索·安徒生先生的冷漠。
法官夫人和谢丽尔小姐同时沉默,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一家之主,
遇上这种事不晓得该帮哪边。
即使是一刻不停用餐的小蒂娜,也巧妙地察觉了气氛不对,小姑娘放下手里的刀叉,可怜兮兮地看着两个男人。
他们面色极尽平澹,完全没有为刚才的事而计较,却又相顾无言。
让梭罗家族的人一并沉默。
两种诞生于不同时代的价值观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只是在不适合的时候碰撞,自然就成了火星撞地球。
非得把一切炸得粉碎才是。
“啪叽。”
聪明的谢丽尔小姐在餐桌底下,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踢了一脚瞄着餐盘的小蒂娜,后者傻乎乎地眨巴眼睛。
多年来的默契一下让她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哎哟。”
小姑娘随即面露疼痛之色,忽然捂住了肚子,只见细密的汗水凝聚成水珠顺着额头向下流。
谢丽尔一句话便将注意力引向了妹妹,惊讶地开口:
“蒂娜,你怎么了。”
“呜呜……好……肚子疼……”
“刚才便叫你不要吃这么多,现在知道难受了。”
法官夫人郁闷地开口,然后才上前去查看情况。
可她一靠近小蒂娜动作便更夸张了,直接躺在地上打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滑落,小姑娘哇哇地哭出声,
“呜呜呜,下次不会了,肚子好难受。”
“福特,你现在就开车将把小姐送去医院。”
亨利·梭罗法官眉头皱起,理智让他随即做出决定,不能抛下客人自己立场。
幸好生活在中央区域的好处便是基础设施齐全,不管有什么麻烦事,乘车保准能在五分钟达到。
穿着黑衣的福特管家听到主人家的呼唤后,随即过来搀扶小女孩,可后者仍在地上打转,也不愿意让他搀扶。
不管好说歹说,反正就是死活不愿意动身。
法官夫人很自然地出主意:“看样子也不像小问题。不如你陪蒂娜一块去。”
“客人……”
“客人由我和谢丽尔接待就好,你尽管放心。”
“呜呜……疼死了……”
小蒂娜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亨利法官,后者虽是无奈却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只能这样了。
抱歉,尹索,刚才的话是我说得过于重了。我收回那句话并向你道歉,下次你来时我一定会给你留下好印象。”
“一件小事。”
凃夫面带微笑,对此并不在意。
最后还是由亨利大法官抱着小蒂娜,一路向门口的汽车送去。
临行时,被抱住的小蒂娜正面对准了凃夫,俏皮地眨了一只眼睛,虽然嘴上不断念叨着肚子疼,可从那表情来看哪像有事的样子。
“刚才因为我家先生的事抱歉了,其实我丈夫的话并无恶意,只是有时做人做事太过执拗,所以总是容易得罪人,还请你谅解。”
法官夫人也随之解释。
“我并不在意,只是误会而已,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梭罗先生安排我在塔布尔。”
“这样就好,我也要去看看蒂娜怎么样了,那孩子可真让人操心。谢丽尔,等会就由你来送安徒生先生离开。”
“好……好的……”
随着亨利·梭罗夫妇交代完剩下的事后就立场,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凃夫跟谢丽尔小姐。
没有父母一辈人在场,尴尬的气氛总算是消除了。
“所以,蒂娜刚刚怎么了。”
“小时候我们父母发生争吵时,我们总会有这样的招数,暂时将他们给分开,吵架的双方为了赢可以不惜说出任何伤害对方的话。
但是等冷静过头便不会再说伤感情的话了。”
“真是不错的做法,如果在我家里,发生争吵后无论对错都必然是我的父亲向母亲道歉。”
凃夫不经意地开了个尹森叔叔的小玩笑。
“我想他一定是位很不错的好先生。”
谢丽尔小姐接过话茬,随之怀着歉意看向凃夫,
“抱歉,我父亲一向都守死理,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头疼,现在不管发生什么始终效忠于陛下。
也正因为这样的执拗,才会有许多人看他不顺眼,刚才他那些话也并没有暗讽你的意思。”
“我说过了我完全不在意,梭罗先生有他效忠王室的理由,我也有厌恶霍亨索伦家族的理由。
谁也不必去理解谁,更不必去埋怨谁。”
谢丽尔小姐担忧了许久的事,得到确定以后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朋友,当然,很荣幸一位美丽小姐朋友。”凃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这事算是过去了,“很高兴参加你们家的招待,但我还有些事要解决必须得走了。”
“我送送你。”
“不必这样麻烦,如果只是我们一男一女一同出现在街上,被人看见可很容易被造谣。”
“……好吧!”
凃夫说罢就起身要告别。
始终保持的温暖笑容在出门的那一刻,慢慢僵硬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砸吧了一下嘴,不管尝过多少食物,却始终尝不出一丝味觉。
想要因为刚才亨利法官的话反驳他,再想想只觉得没意思。
他觉得该应该难过,不知道有什么能让他难过。
他想高兴,却又想不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说到底不过是一颗没有心的人,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最终迷失在了陌生的城市。
“冷酷的人吗?
似乎是这样的。”
……
威德尔海。
“轰隆!”
一声霹雳惊雷,使势不可挡的雷云闪电在大海上滑落。
黑漆漆的天空落下一道闪电,白芒顿时闪耀了整片天空。
巨大的海啸一浪接着一浪涌上天,电闪雷鸣,山呼海啸,俨然如临末日的景象。
半空之中凃夫屹立不动,他手持着海神权杖彷若真的海神,手指随处晃动接连不断轰炸海面,剧烈的爆炸声环顾八方。
他将雷电引向自身,让海浪覆盖身躯,使冽风像刀一波一波地在他的皮肤上割裂开。
看起来,凃夫用这种几近自残的方式要将心中的所有不满都发泄出来。
可雷电噼落,被烤焦的皮肤很快长出新肉芽,海浪也没法将之给淹死,冽风将衣服给刮得七零八落,却丝毫没法影响强健的肉身。
时至今日,凃夫发觉自己的心态已经有所失衡,从捐献心脏去压制幽灵船后,他便朝着某个未知方向走去,一不留神便是万丈深渊。
“超凡道路的最终都是失控吗?”
凃夫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
他现在连对外界的感知都没了,又怎么知晓这样复杂的答桉。
他不会饥饿,所以永远品尝不到美食,不会困倦所有不必休息,即便受了伤也没法感觉到疼痛,很容易便恢复了。
即使死掉也会借助幽灵船的力量很快便复苏。
他没法再感受这世间的爱与恨,也不知晓幸福与痛苦,连有人再用言语暗讽他,也都无所谓。
没日没夜装模作样的活着,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一天、两天,每天都在艰难的支撑着,像是被困在了同一天。
终于,再负面能力积攒太多后,终于没法再忍耐了。
“哗啦、哗啦……”
放弃了那些无用功的做法,随着汹涌的海浪随波逐流,在被浪潮冲来冲去,目光呆滞地看着布满星星的天空。
凃夫只觉得自己是被这世间抛弃之人,
孤零零地活着,
也只是活着。
他的生命毫无意义,只为了那艘破船而存在,毕生的追求,曾经的梦想,所爱所很之人也早就随着接任幽灵船长的那一日,便支离破碎。
天上除了亮晶晶的星星,便是一轮散发幽冥蓝光的月亮。
它安静地躺在那,温暖和煦的光芒落在海面,极地海上都被照得映射蓝光。
“那是月亮,美丽的月亮。”
凃夫昂着脖子与那幽蓝月亮对视。
只觉得它美极了。
“如果月亮没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涌现在脑海时,便不断刺激、趋势着凃夫去这样干。
只见他微微地闭上眼,全神贯注在意识海洋里地勾勒着这个目标。
大量的灵性外泄,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白日梦想家”的能力,能够具现和实现一些目标,让人感受到下雨和直接让海啸袭来的消耗是不一样的。
下达的要求越大,损耗的灵性也就越大。
凃夫没法真正让月亮消失,更没法让能力扩散到全世界,只好将实施范围施加到自己身上。
饶是这样,也消耗了他所有的力量。
只见眼前的月亮光芒开始变得暗澹,然后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海上顿时变得黑漆漆的,天空最大照明源的消失,可没法靠几颗星星填补回来。
凃夫缓缓睁开眼睛,除了不见光芒后便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剩下强烈的抱憾情绪。
“呼休——”
一阵海风微微拂过,凃夫只感到遍体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