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禁军统帅

　　王继昌鬼迷心窍，勾结李仁达和李仁通兄弟，意图煽动侍卫军篡位谋逆。林仁旋故意布防一出黄雀在后的戏码，导致闽主王延政不幸被逆贼李仁通杀害，由此扶持王延政与张皇后的幼子王继焱即位为闽幼主，尊张皇后为皇太后。
　　幼主即位，大赦闽地，嘉赏文武重臣，升林仁旋为枢密副使，与枢密使潘承佑共同整顿禁军事宜。潘承佑身兼中书令和侍中，以公务繁忙为由，命林仁旋全权支持整顿禁军事宜。
　　将军府再次热闹了起来，简直是门庭若市。这个时候上将军府的门，基本上都是军中的老人，他们是找林仁旋毛遂自荐来了。其实，各军统帅和副统帅的人选，林仁旋的心里早就有一份名单了，就算这些人挤破了头，把自己的辉煌战绩吹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当然，毕竟是军中的老人，林仁旋还是一一接待了他们，便认真聆听了他们的辉煌战绩。虽然其中不乏吹嘘和自我夸大的嫌疑，不过在每次的战役中，谁才是真正的领头羊，林仁旋从他们的口中倒是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心里的那份名单反而更加清晰准确了。
　　首先是六军统帅的候选名单，有林仁翰、陈诲、留从效、刘琼、董思安。
　　林仁翰作为老将军林延皓的长子，也就是林仁旋的长兄，在候选的诸将当中资历是最老的。当年，太祖皇帝王审知受封闽王之时，林延皓就被任命为拱辰控鹤亲军统帅。后来，林延皓在三十九岁时，迎娶了现在的将军府老太太柯氏，便请老退居于侯官县吴山乡。后来太祖王审知驾崩，林延皓始终都没有复出。
　　直到十余年之后，当时，先主王延钧已经病入膏肓，皇城使李仿认为王延钧的病必定不能康复，萌芽谋逆之心，率领皇城卫士进入宫中。先主王延钧见有变故，躲在九龙帐底下，被乱兵刺伤，痛苦呻吟而没有死，宫人看了不忍心让他受这样痛苦，便将他杀死。李仿随后拥戴福王王继鹏监国。王继鹏继位后，皇城使李仿加封六军诸卫统帅，把持朝政。王继鹏不想受人摆布，于是宣召老将军林延皓还朝，官复原职，暗中合谋试图铲除逆贼李仿。
　　林仁翰就是在这个时候，随父亲林延皓的复出而成为了军中的一名什将。李仿曾是林延皓的部下，因此对他不敢防备过多，林延皓于是假意亲近于李仿，使李仿更加不会心生怀疑了。这日，王继鹏召李仿入朝饮酒作乐，林延皓率侍卫几百人包括林仁翰在内，埋伏于内殿，等酒酣的李仿已经半醉半醒的时候，伺机杀出捉住并当场斩杀至死，随后砍下他的首级悬挂于朝门示众。王继鹏下诏宣布，李仿谋逆弑君杀害先主王延钧的罪名，告示朝廷内外。
　　此后，林延皓仍然不肯为官，又回到了侯官县吴山乡隐居不出。不过，林仁翰从此在军中立足了。先主为了表彰林延皓父子，还赐宅邸一座即将军府。
　　第二位六军统帅候选人陈诲则是建州的将领，一直以来都追随闽主王延政。
　　当年，先主王延曦对身在建州的王延政很不放心，特派亲信赴任建州的监军。然而，这个监军狐假虎威，对王延政无礼，后来王延政要杀他，他就逃往了南镇，王延政即发兵攻南镇，监军战败，逃回了福州。王延曦借机派兵四万屯兵建州城南，准备进攻建州。王延政于是招募士兵由陈诲领千余人，在夜晚的时候涉水潜入对方军营内纵火。
　　陈诲大败福州军，趁其引军逃窜之际，又率建州兵乘势追击，歼敌万人。建州之危已解，吴越却大军压境，安营于建州城西北，企图进攻建州。恰逢久雨，王延政派人断了吴越军的粮道，建州大将陈诲大破断粮的吴越军，俘斩万余人。最终，吴越大军北撤。
　　几年后，建州又遭唐兵围困，陈诲率军数次出城挑战，唐军多次畏其勇而不敢进。经过几次较大的战役，建州诸多将领当中，唯有陈诲存活了下来，始终守护在闽主王延政的身边。
　　第三位六军统帅候选人留从效是泉州的将领，少年时到泉州当衙兵，后来升迁为散指挥使。先主王延曦被逆贼朱文进所杀，朱文进派黄绍颇赴任泉州刺史。留从效召集王忠顺和董思安秘密协商，认为朱文进杀灭王氏必然遭到建州富沙王的报复，诸将都深受王氏的恩惠，如果投靠依附于逆贼，将来必然死有余辜。于是决定杀逆贼的心腹黄绍颇，依附建州的富沙王。
　　当夜，留从效等人便商讨出对策，密约亲信部下，夜间到留从效家饮宴，得壮士共五十二人，连夜越城墙而入，擒杀黄绍颇，请王延政之侄王继勋出面主持军府事，留从效与王忠顺、董思安三人自署为平贼统军使。逆贼朱文进得知，即派出统军使率领两万军队，从福州城出发，向泉州城进军。留从效面对福州大军的压境，不慌不忙，早已有所准备，随即召集所有精兵强将，大开城门迎战福州大军。最终，留从效率泉州军大破福州军，并阵斩来将。
　　六军统帅的几个候选人就像是从不同的小路一路走来，最后通往同一条罗马大道。当时，逆贼朱文进和连重遇二人所派出的大军不断被留从效的泉州军和王延政的建州军所讨伐击败，情势日渐窘迫。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唐主李璟发兵进攻建州，闽地危急。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林仁翰率亲信包括三弟林仁旋围攻连重遇的府邸，然后杀入皇宫手刃逆贼朱文进。汀州的大将刘琼得到建州告急的消息，火速发兵前往救援。与此同时，董思安与王忠顺早已将兵赴难，战数不利，麾下却无人叛逃，最终城陷，王忠顺战死沙场。
　　这些辉煌战绩如此精彩，竟然还只是出自这几位当事人的部下之口，倘若由这几位六军统帅候选人亲口说出，恐怕会更加惊心动魄吧！
　　来将军府找林仁旋的主要是原来福州禁军中的老人，当然也有部分来自其他各州的将士，即使和将军府本就没有交情，更加不认识林仁旋，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生怕被落下了。
　　军中有人为了凸显自己的战绩，于是总把自己的经历和那几位统帅候选人联系起来，尤其是林仁翰曾经的部下在毛遂自荐的过程中更加喜欢套近乎。不过，他们在描述自己的战绩时往往也只是来一个锦上添花，不会盖了主将的风头，想来也是有自知之明，战功必然是不能高过主将的，但还是想着试图能争取一个副统帅的军职。
　　然而，林仁旋可能要令他们失望了，因为在闽地生死存亡之际，付出了较大牺牲的是建州大军，为了稳定建州将士的军心，禁军高级统帅的这个名单应该主要从原来的建州将领中挑选。
　　禁军经过整顿，基本承袭大唐的编制，仍然包括六军与侍卫诸军两个系统。
　　侍卫诸军是闽主的亲军系统，负责拱卫宫阙，巡逻于城内，以防内乱。闽主最亲信的大将是陈诲，因此侍卫诸军指挥使一职由陈诲担任，统帅控鹤、拱宸、龙翔、殿直、护圣、神威、天雄、黑云等常置侍卫军。
　　六军系统是禁军主力，既负责宿卫都城京师，屯营于城外，戍守各城门，以防外寇，又分派部分兵力屯驻军事重镇，设置屯营都指挥使，也可由刺史统领屯营兵。
　　六军中的羽林军统帅和虎捷军统帅由陈诲担任。为了闽地五州的凝聚力，把闽地五州的精兵皆列入禁军编制，各军统帅可以身在各州遥领，而真正负责统兵的则是身在闽都福州的副统帅。
　　龙骧军统帅由泉州刺史留从效担任，神武军统帅由漳州刺史董思安担任，天威军统帅由汀州副使刘琼担任，奉国军统帅由建州刺史林仁翰担任。
　　这四个统帅都只是名义上的遥领，他们可以指挥的禁军数量就只是屯驻于各州军事重镇的部分禁军兵力。而各军主力仍然戍守在闽都四周，因而实际负责各军统兵的是身在闽都的副统帅。如此一来，副统帅一职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林仁旋把大哥林仁翰留在禁军统帅的名单上，已经算是假公济私了，为了军中将士对此次禁军的整顿感到满意，他不得不将原来旧禁军的老人排除在新禁军副统帅的名单上，何况原本的禁军曾是先主王延曦的部下，林仁旋对他们也不放心。
　　林仁旋拟定了副统帅名单，这个名单主要是从原来的建州将领中挑选，最后得出五位副统帅的人选，其中有四位是来自建州、始终追随闽主王延政的将领，分别是黄仁讽、孟坚、张汉真和吴成义。剩余一个副统帅是陈洪进，虽然他原本是来自于泉州，却早已在闽主王延政得麾下效力了。
　　林仁旋之所以把陈洪进列入副统帅名单，是因为根据历史记载，此人不太老实，有自己的想法，必须把他继续留在闽都福州，若是放他回泉州，极有可能引起混乱。为了进一步制约他和发挥他的才能，或许留在闽都继续重用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接下来重点说说黄仁讽和陈洪进这两位副统帅的过往战绩。
　　黄仁讽是建州浦城人，少年时代便武艺出众，任浦城乡兵，后因屡立战功，被闽主王延政任命为飞捷军指挥使，一直以来都是王延政的心腹将领。
　　当时南唐大军进攻建州，在建州生死存亡之际，林仁翰铲除逆贼朱文进和连重遇，替王延政夺回了福州城。然而闽主王延政并不相信林仁翰，而派从子王继昌去镇守福州，并就对黄仁讽委以重任，任命他为福州城镇遏使，负责统领福州城的兵力。
　　王继昌嗜酒败家，不恤将士，擅自杀害黄仁讽的部下，导致黄仁讽多生怨谤。曾背叛王延政的李仁达此时恰在福州，他担心日后会遭到王延政的报复，于是多次暗中私会黄仁讽，说唐兵已经围攻建州，王延政深陷死城之中，必死无疑，怂恿黄仁讽杀害王继昌，占据福州。
　　林仁旋对这段历史记载十分了解，早已提前知晓一切，便绑来了黄仁讽，苦口婆心地劝他，勿要听信李仁达的一派胡言，黄仁讽这才没有铸成大错，如今继续还是闽主王延政的心腹大将。
　　因此，禁军副统帅的名单，林仁旋首当其冲是要考虑黄仁讽的，毕竟黄仁讽还欠他一个人情，日后肯定有用得着他，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陈洪进，少年时代便颇知书、好兵法，长大后陈洪进入伍，以战功任泉州副兵马使。先主王延曦被逆贼朱文进所杀，留从效召集部下，依附建州的王延政，得壮士共五十二人，其中就有陈洪进。他们擒杀朱文进的心腹黄绍颇，请王继勋出面主持泉州军府事，并大败朱文进的福州军。
　　当泉州的混乱局面已被留从效等人控制之后，他们当即决定向建州的王延政派遣使者，表达归顺依附之意，而被推选出来的这位光荣使将就是陈洪进。陈洪进欣然受命，被留从效委以重任，带着黄绍颇的脑袋，赶赴建州城。
　　从泉州到建州的路程必然要途径福州的地盘，然而此时，逆贼朱文进仍然控制着整个福州，因此陈洪进前往建州的途中，常常要躲避福州军的驻防，偶尔甚至不得不和福州军来一场厮杀。
　　当陈洪进路过尤溪时，不料恰好撞上了福州在尤溪驻守的数千名大军。兵来将大，水来土掩，可惜陈洪进已经是兵少将寡了。既如此，兵不厌诈，只能靠计谋来诈降他们了。
　　陈洪进独自来到这支福州大军的营帐前，劝降道：“我们这支义师已经诛杀了朱文进，正准备前往建州去迎接富沙王为新主，你们若是识时务，就加入我的阵营，随我前去拜见新主王延政，不识时务者，也别在此挣扎了，赶紧散了伙，回福州老家和家人们团聚去吧！”
　　陈洪进原本并不奢望有人投靠依附他，只希望他们各自散去，但结果没想到，竟然果真有将士愿意追随陈洪进，一起去投奔建州。
　　最后，陈洪进安全抵达建州城，拜见了闽主王延政，并献上了泉州刺史王继勋和漳州刺史王继成的亲笔书信，以表归附，拥立王延政为新的闽主。
　　于是，王延政任命陈洪进为建州马步行军都校，如此一来，陈洪进便开始效力于闽主王延政，经历了建州失陷、福州保卫战和建州反攻战，不再回到泉州，而仍然在闽都福州为闽主效力，深得闽主信任。
　　六军和侍卫诸军的统帅拟定之后，林仁旋还想以立新军之名，另外筹组后备军，也可以说是后辈军，是为培养有指挥才能的年轻将帅。
　　第一批年轻将帅的名单中，有陈谦和陈德诚，他们分别是六军统帅陈诲的亲弟弟和亲儿子。名单中还有泉州刺史留从效的亲弟弟留从愿，陈洪进的亲儿子陈文颢，以及汀州刺史钟翱、副使刘琼的孙子，漳州刺史董思安的儿子等等，此外就是三弟林仁肇了，是建州刺史林仁翰的亲弟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仁旋假以私心是为了林仁肇，但实际上，林仁旋是想拉拢一批犹如白纸一般的将士。毕竟，军中的旧人只能尽力去笼络，而新人则可以从零开始培养感情，更容易乖乖听话。
　　后辈军的统帅当然要由林仁旋亲自担任，这个后辈军基本凑齐了闽地五州刺史的兄弟子嗣，一来是为了笼络这些军中老人，二来是为了更好的牵制他们。如此说来，这个后辈军仿佛倒成了人质大本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