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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遮蔽了他们的行踪。
这一行人匆忙逃离了抓捕现场。
伍世豪微喘着粗气，竖了一下大拇指：“兄弟，你真够可以的，洋人说打就打。”
“洋人不打不行。”
唐正禾恢复了一下气息。
在一起逃命的这几个人中，余大春的呼吸最是平和，伍世豪在稍作调息后渐渐平缓下来，唐正禾的呼吸略有急促但还能说话，另外三人只顾得大口大口地喘气了。
“够气魄！”
伍世豪大感佩服。
他同样明白只有打倒洋人，他们才有生路，但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谁又能真的这么果敢地动手呢？
伍世豪紧接着说道：“兄弟，相逢就是缘分。我有件事要跟你讲明一下，你别看我们火拼的时候很卖力，其实我们跟大灰熊没什么关系的。”
“只不过我们收了大灰熊的钱，过来帮他撑场面。结果双方打起来，我们没办法只能入局。”
“现在该逃的逃了，该捉的捉了，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了。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好，我们哥几个不参与，怎么样？”
此时，唐正禾与余大春站在一边，伍世豪四人站在另一边。
在外部压力消失后，他们默契地选择分裂阵容。
“你白担心了，我们跟你们的状况一样，同样是收钱办事的，只不过我们帮的人是公仔强而已。”
唐正禾淡淡地解释道。
“这么巧……”伍世豪不自觉地呢喃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这并非反话，他马上热情地说道：“这就太好了，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兄弟，不怕告诉你，平时我们是干工地的。只有没工开的时候，才会出来接私活。”
“你们在哪里谋生？”
唐正禾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在码头上干活。”
“码头……”伍世豪有些踌躇，他脸上浮现了犹豫的表情：“听说码头上字头很多，完全垄断了码头的活计，只有他们的人才能在码头上干活……”
“江湖传言而已。”
唐正禾明白伍世豪的疑惑，他解释道：“码头上字头的确很多，但只要你每天向他们其中一个交筹，你还是能在码头上接到活干的。”
“我没有加入过任何字头，以后也没有这个打算。”
伍世豪笑起来：“这就太好了！如果哪天工地没工开了，我们又多一条路可以走。”
“兄弟，要是你哪天在码头上没活干了，你也可以来工地试一下的。”
唐正禾觉察到伍世豪展露出来的善意，他点头说道：“我会的。”
在达成【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共识后，他们在夜幕里告别，各自回到自己的巢穴。
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蚂蚁正搬运食物回家。
唐正禾打算低调一段时间。这次参与的活动虽然惊险，但赚到的外快还是相当丰厚的，足够他跟余大春一段时间的吃食。同时，他需要去思考一下，是否要继续接私活，这次有惊无险让他逃出生天，下一次呢？
但第三天傍晚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
韩琛上门了。
鼻青脸肿……
……
“禾仔，我不是故意供你出来的。”
在前往九龙城寨的路上，韩琛絮絮叨叨：“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说他们就一直打我，从昨晚打到今天凌晨，我再不讲，他们真的会打死我了。”
“明白。”唐正禾扫了一眼韩琛脸上的伤口，他平缓道：“琛哥，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唉，别说这个了。”
韩琛摇头不已：“我介绍你们去撑场子，想着你们能打出一个名堂。”
“谁会想到搞到现在这种局面？”
“你们的胆子真够大的。逃不了就不逃嘛，在差馆里面熬一下，你们年轻，身体又好，死不了人的。”
唐正禾打断他道：“琛哥，现在再说这些，迟了。”
“是啊，迟了。”
韩琛重重的一叹气，不再出声。
在这种沉闷压抑的氛围里面，他们被押送着带到了九龙城寨的内城。
【九龙城寨】是香港人众所周知的混乱地带——这里没有法律，只有城寨掌权者订立的铁血秩序；这里没有执法者，只有双手沾满鲜血的凶狠打手。
九龙城寨的外城是贫困的地狱，内城则是罪恶的天堂。
唐正禾这一路走来，清楚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外城有人衣衫褴褛，穿不上衣服的，内城经过灯光粉红暧昧的区域时，则是能见到许多青春靓丽的身体大幅暴露，不穿衣服的。
他还没从生活的细节处观察到更多的东西，韩琛忽然说道：“到了，我们进去吧。”
他们进入了一家潮汕牛肉火锅店。
在昨晚见过一面的公仔强正在将一碟牛肉丸下锅。
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人坐着，十多个纹身的精壮汉子排列在两边，压迫感一下子出来了。
“强少，这么大阵仗啊。”
韩琛一进来大厅，立刻在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但公仔强连头都没抬，自顾自地拨弄着火锅中的牛肉丸。等煮熟的牛肉丸浮起来的时候，他将牛肉丸捞出，蘸上沙茶酱，一口吞进嘴里咀嚼。
吃完一只牛肉丸后，公仔强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傻愣愣站着干什么？坐吧。”
“好好，多谢强少。”
韩琛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去。他双手端在膝盖上，侧着头看向公仔强，等待他的发话。
“本来呢，我是要感谢你的。你这两位兄弟能打敢打，将大灰熊个扑街的手下打到屁滚尿流，我全都看在眼里，我很有面子啊。”
“但是呢，衰就衰在太敢打，连洋人长官都打了。现在人家躺在医院，连床都下不了，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惨？现在外面的差人疯狂地查我的货，他们一天捉不到人，我就一天出不了货，你又知不知道我的损失有多惨？！”
公仔强最后一句话吼了出来。
“强少，别生气别生气。”
韩琛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他连忙说道：“强少，我这两位兄弟，再怎么说也是为你办事的……”
“你跟我讲这种废话？！我请个厨子回来做饭，是不是代表他烧了我的厨房，我都不可以追究？”
公仔强一拍桌子，“现在，我给你们两条路走。”
“一，我将你们交出去。颜爷在外面刮地三尺地找你们，他肯定很愿意帮洋人出一口气。”
韩琛立刻哀嚎起来：“强少，你这不是让他们死吗？”
“琛哥，你等强少说完吧。”
唐正禾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他看向公仔强：“强少，第二条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