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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呢……”
黑纱女子扑在老妇人棺椁前，泣不成声。
李陵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递过一方手帕，静静站立在一旁。
整个一号厅里，回荡着女子悲苦的泣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抒发心中的难过。
“女士，请节哀。”李陵看着女子即将哭晕过去，连忙扶住了对方的手臂。
女子突然一抖，下意识挣扎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陵赶紧解释。
“没……没事。”女子用力拉了拉衣袖，犹如一个受惊的鹌鹑。
尽管触碰不到一秒，但李陵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毛绒绒的……就好像在触摸一只小狗。
不过他没有露出半点异色，而是当做没事发生一样，说道：“女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为您母亲进行下一个流程了。”
黑纱女子面露苦色，回望了一眼老妇人，艰难地点点头。
“谢谢你们，我母亲生前也交代过，希望自己体面得离开。”女子说道：“如果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应该也会很欣慰的。”
“没什么，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李陵应了一声，却看见女子掏出一个白色信封。
自古喜事见红，丧事用白，李陵在殡仪馆工作了好几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点心意虽然不多，还请那位化妆的师傅收下吧。”
“这不行的，我们有规定，不能收家属的心意。”李陵赶紧婉拒。
从老妇人情况不难看出，女子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临别追掉会也没有其他人参加，似乎母女二人在甬州也是无亲无故。
女子见他一再坚持，也将信封收起。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所有丧葬活动一样，老妇人在哀乐和女子的悲哭化成一团灰烬，当李陵把精美的骨灰盒抱出的时候，女子双脚已经无法站稳。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谢绝了李陵的搀扶，抱着盒子慢慢离开。
刚巧另一场追悼会的家属也路过走廊，女子只能先行避让，隔开好大一段距离。
似乎任何时候，女子都会特意与人群保持一定距离。
……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忙碌中过去，殡仪馆中的悲喜并不相通，偶尔只让人觉得吵闹。
李陵里里外外接待了五六波的家属，中间还要解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有的熊孩子还不太懂“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是感觉到热闹，在馆内到处乱跑的；
有的孩子第一次看见死人，吓得哇哇大叫的；
有现场争遗产打架的；
还有情绪失控砸火化馆大门的，高喊不要烧我妈妈的……
面对逝者离去这件事，每个家庭的表现都有差异，众生百态。
刚开始的时候，李陵还会被这种气氛影响到。
但工作就了，见得多的，也就麻了。
“小李，过来搭把手。”王大龙跑进火化馆，一把拉起李陵就往外走。
“怎么了，王哥？”
“就上午跟你说的事儿。”
“你是说那些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
“没错，局里打电话来了，让我们现在过去签字拉走。”王大龙火急火燎的，不复平时的淡定：“灵车钥匙在你这吧，咱们这就出发。”
李陵翻身坐上驾驶位，问道：“咱们往哪走？”
“甬州公安局。”
李陵应了一声，灵车在山道上飞驰而下，朝着市区驶去。
进了城，路上便开始拥堵起来，李陵本着安全第一，也放慢了自己的车速。
“嘟嘟……嘟！”
刺耳的喇叭声在车后方响起，明明市区已经禁止鸣笛，但后方的车辆还是肆无忌惮地管自己发出噪声。
“嘛呢，会不会开车？”
一个脑袋探出车窗，对着前方吼道。
李陵瞥了眼后视镜，后方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造型剽悍，线条刚硬。而车主是个壮硕的光头大汉，戴着一副大墨镜。
“往前开啊，别挡着大爷的路！”
李陵没有理会对方，依旧行驶在自己的道上。
殡仪馆的这款灵车由于业务需要，专门找车厂设计定制，外观上像极了普通的依维柯，但实际尺寸还要大上不少，加上车道狭窄，悍马车跟着后面几次想超车，都差点撞了上来。
“嘟嘟……你们给我停下来。”
趁着一个转弯口，悍马车瞬间从后方驶过，别停了他们。
光头大汉从驾驶位下来，恶狠狠地走过来，但当他看清楚车身上的文字后，脸上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精彩。
【阳明山殡仪馆·特种车辆】
“呸呸呸，真他么的晦气。”光头大汉摘下墨镜，朝这边咳了口痰。
李陵降下车窗，高声喊道：“大哥别走啊，这么热情别停我们，要不要上车坐坐。”
光头大汉面色阴沉，表情像是见到了鬼。
“大哥不想坐着，车上也能躺的！”
“要是现在没空，晚上我上你家接你去啊！”
光头大汉闻言几步跑开，悍马车从另一个路口直接驶离。
李陵重新启动车辆，吐槽道：“切，惹谁不好，非要招惹我。”
这一点小插曲并没有让他忘记此行的目标，王大龙路上接了好几个电话，似乎也在和对方沟通情况。
“小李，咱们快点，那边在催了。”
“这么着急？”李陵问道。
“别提了，好像又出事了。”王大龙放下电话：“事情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局里的法医这段时间已经连着加班一个星期了。”
李陵适当加快了车速，一旁的其他车辆看见灵车上的标识，也都纷纷让出车道。
原本拥挤的道路居然放出了绰绰有余的空当，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你猜局里为什么这么着急喊我们过去？”
王大龙盯着手机，有些没底气地说道：“不是说流程走完了，所以让咱们接手火化嘛？”
李陵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这样，局里不会这么仓促。”
他接着说道：“一般来说，这种连环杀人案的尸体在没有正式结案之前，除非家属强烈要求，一般都不会提前火化。”
“而这次死亡的受害者都是无亲无故的站街女，应该没有什么家属站出来抗议。”
王大龙道：“公安局的法医室我去过，地方有限，可能一下子放不下那么多尸体，所以让我们先处理一部分。”
“不对。”李陵深吸一口气，说道：“即便是法医室条件有限，也可将尸体先寄存在附近的医院里，而不是直接让我们焚化。”
“问题一定还是出在那些受害者尸体上！”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