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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三老头家是青砖大瓦房,除了正屋还有东西两个厢房,崔鸣康一家住西边的屋。
崔老太和老头住堂屋的侧室,东厢房隔了一半给小叔用,另外一半二房一家四口住。
崔鸣康在厨房和他奶打声招呼,绕到屋后和劈柴的柳氏说了一声,便回西厢房了。
西厢房里头,柳氏收拾得很干净,隔成两间,柳氏夫妇带着明珠一间。
从小门进去,是崔鸣康兄弟两的空间,靠着墙摆了一张床,一条长桌两把椅子,最值钱的是那个书架子和上面的书。
虽然只有四五本,却被精心保养,泛黄的书页很脆弱,每次看都要小心捧着。
唯有一本新书《启蒙》最亮眼,拿起来还能闻到墨香,这是大哥崔鸣健去年岁考第三名得到的奖励。
小叔当年也不过拿了第十,拿回家三张宣纸,都让崔老头红光满面,嚷嚷着也该轮到他们家。
崔氏族学读书的人,除了崔家村普通农户,还有一些仕途在外的族人,会把孩子送回来。
往常前十名,都被那些城里来的娃娃垄断,村里人只有村长家能挤占末位。
崔三老头当年止步于府试,连个童生都混不上,而两个哥哥一个秀才一个童生。
秀才大哥娶了商户女搬到县城,童生二哥则跟着一位族兄,到衙门做幕僚。
崔三读过书原本是去镇上做账房,奈何东家经营不善倒闭,最后只能回地里刨食。
这也成了崔三老头的执念,心心念念都是子孙有出息,然后成为光荣离乡的一员。
崔氏族学只负责启蒙,一般读到童生,所以小叔中童生后,得一笔族里的补贴,到县城读书。
崔三老头的眼睛,盯着更有出息的大孙子崔鸣健,早上去地里帮忙,下午闲时就在祠堂外看看。
崔鸣健私下跟崔鸣康吐槽过,爷爷看得太紧,他散学找伙伴玩都不成。
崔鸣康只能安慰一翻,爷爷这态度摆明,崔鸣健就该好好读书,玩耍的事情耽搁学习。
这么一想,崔鸣康突然不想暴露太多,现在没有人管他的自由状态,那是真的舒服。
“再长大一些就好!”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崔鸣康拿掉闩子,推开木门,踏入柳氏夫妇的房间。
柳氏夫妇住的地方看上去比两个儿子挤,因东西比较多,箱笼柜子占了地。
小妹妹明珠坐在被褥上,挨着床边,手里抓住东西,黑漆漆的眼睛骨碌转。
看见崔鸣康进来,丢下手里的碎步,就要爬过去开心的喊:“哥,哥咯~”
崔鸣康赶紧接她下床,牵着明珠的手带她出去,崔明珠才两岁能走得稳却慢。
家里人都要忙活,柳氏一般会背着她,劈柴不敢让她在身边,只能关房间,怕她自己走出去丢了。
“哥哥咯~”崔明珠长得瘦小,包在崔鸣康不合穿的外衣里,衣角拖着泥地。
“出去玩?”崔鸣康在崔明珠够不着的地方,拿出老爹买的陀螺和鞭子。
“玩~转,转圈圈……好!”崔明珠拍着小手,很是高兴,想要去摸陀螺。
“不可以,记吃不记打。”
崔鸣康摇头,之前崔明珠直接伸手去抓,刚好被鞭子打中,哭了很久,他被骂惨了。
“玩!”崔明珠已经跑出门口,去找小堂哥崔鸣朗,“哥,姐,玩。”
“好。”崔鸣朗找完奶奶去找妈,跟着娘亲和姐姐,给家畜撒草料和豆子衣。
“去玩吧。”
孙氏抓过崔鸣朗的手,把东西扬干净,又拿衣角给他擦了擦,回过头来对女儿说,“珍姐儿也去。”
“姐姐,去玩!”崔鸣朗拖着姐姐的手就跑,有点扎手,二堂哥削的竹剑一样硬邦邦。
“嗯。”小姑娘点点头,枯黄的头发简单在脑后扎一团,小步跟上弟弟。
崔鸣康一直觉得,崔明珍和名字不符,怯生生的,实际上家里对女孩也不严苛。
崔鸣健已经被崔爷爷逮住,让他念书给爷爷听,只能苦逼的拿着课本读书。
在他羡慕的目光下,四人来到门前的空地上,崔鸣康想了想把陀螺和鞭子递给崔明珍。
“我不会玩。”崔明珍退后几步,连忙摆手,“康哥儿玩吧。”
“这样吧!我先把它打转起来,然后让你继续,很好玩。”崔鸣康寻一块平整抽起鞭子。
木陀螺很快立起来,转着圈圈,两个小的开心拍巴掌,看着陀螺转起来五颜六色的花纹图案。
“二哥哥,好厉害!”
“哼。”崔明珠骄傲的说,“哇哦”
崔鸣康不由分说,把鞭子塞堂姐手里,急促道:“快点打它,不然就停下来了!”
被催促崔明珍一紧张,下意识接过了鞭子,拿到手里又觉得不妥,见三个弟弟妹妹都看着。
甩出第一鞭。
陀螺在崔鸣康的控制下很稳,刚才的话都是唬人,在这一鞭子之后,反倒歪歪扭扭。
崔鸣康耐心的教这个明明比自己大一岁,个头还矮几分的堂姐,终归是小孩子,很快玩开了。
见他们三个都在轮流玩,崔鸣康站旁边看着,一边温习今天听到的内容。
厨房的香味穿透墙而出,鼻子闻到味儿,肚子也叫唤起来,玩的心思收了许多。
陀螺再也不连续转了,等到两个汉子出现,更是连带鞭子被抛下,崔鸣康只得默默捡回去,擦干净。
“小孩子,见一样忘一样。”把陀螺端怀里崔鸣康嘀咕,这可是他央求好久,娘亲才肯点头让爹去买。
崔大挽着袖口的肉涨鼓,身高八尺横脸,站着不怒而威,怀里抱着较小小女儿,显得奇怪。
二叔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看上去比崔大老了不止一两岁,倒像是哥哥,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抱着儿子。
见二人走近。
“爹,二叔。”崔鸣康从屋檐底下走出来,躲开崔父试图牵他的手,跑屋里去。
院子里,崔鸣健依然趁着天光看书,而崔老头在一旁监督,见崔鸣康进来点点头。
崔鸣康蹦进来喊:“爷奶,娘亲,爹和二叔回来了。”
“那就开饭吧。”崔老头背过手,迈步到吃饭的堂屋去,“鸣健,把书放好去洗手吃饭。”
“知道了,爷爷。”崔鸣健乖巧道,一边给弟弟投了个感谢的眼色,终于解脱了。
崔鸣健还是个孩子,哪里有定性,一手捉起小板凳,一手抄住书,高兴的回小房间。
农家晚上开饭时侯比较早,这样屋里亮堂可以节省灯油。
崔老头夫妇坐在上首,两个儿子分别在两边,然后是三个孙子贴着父亲,最后两个儿媳和孙女。
每个人大人面前都放着一碗豆饭,区别是两个劳动力都是冒尖,崔老头和女人都是平碗。
崔鸣康崔鸣朗和崔明珍都是大半碗饭,唯有崔鸣健碗里是半干的米饭,崔明珠还小吃上层的稀米糊。
菜有三样,河里捞上来的鱼水煮,各种蔬菜杂炖,还有一碟爽脆的咸菜干。
崔老太又从厨房拿出来一小碗煎蛋,那个油香味,所有孩子都盯着,大人倒是目不斜视只埋头吃饭。
果不其然,那些蛋一半落入崔鸣健碗里,然后分崔鸣康与崔鸣朗一些,两个孙女各得一口。
“阿健读书辛苦费神,得吃点荤腥补一补。”崔老太一顿又道,“看你们两个皮猴子晒的,吃蛋白才好看。”
轮到两个孙女看着碟子里的残渣,就是让尝尝味道,意思一下,最后崔老太还往碗里加水,洗掉那层油花,倒在崔老头碗里。
“你年纪大了牙不好,加点水好嚼动。”崔老太拿着碗到厨房去,崔鸣康知道奶奶还会把碗也舔一遍。
崔老太回来的时候,菜已经没了五分之四,鱼更是只剩下汤,泡汤就着咸菜吃起来。
按理说,崔家其实条件不差,崔老太继承了父母所有的土地,加上他自己攒的钱。
二十多亩田都是水田,也就是上等田,还有一头黄牛,两个劳动力就能把田利用好。
一年的收入有几十两,平时嚼用都不怎么花钱,自己地里弄,河里山都可以找。
这就是读书费钱处,小叔一年的束脩加上孝敬要五两银子,族里补贴一两。
可是,加上笔墨纸砚和镇子上生活又是五两!
崔鸣健还小,用不上笔,都是在地上比划,或者毛笔沾水在木板上临摹,只有岁考前会用墨练一练,花费一年不到一两。
不记柴米油盐,单是读书,一家人一小半的收入便出去了,如今还有两个小的准备进学,崔家哪里能放开肚子吃?
最后的晚霞被吸走,墨色渲染天际。
屋子里昏暗,十一个人的坐着,气氛有些沉默,崔老头开始讲些听闻,两兄弟非常捧场。
“我吃好了。”崔鸣康丢下碗,崔家的碗是那个大公鸡碗,只比他的脸小一圈。
“去吧。”柳氏摆摆手,知道崔鸣康晚上都出去,满头大汗回来,说什么锻炼?
今个月初,天上挂着月牙儿,旁边是数不清的星星。
上一个世界,崔鸣康不仅年纪大天赋也差,所以不能习武,这是他的遗憾。
待到统一江湖之后,崔鸣康收集了全天下的武功秘籍,并且召集宿老进行新编糅合。
一本适合大部分体质,甚至不限定年龄的大路货功法《第一套练武指南》问世。
它对修炼的的要求低,门槛无,上一世在女帝推广下,作为健身增寿的健身操推广全国。
力求降低儿童夭折以及增加平均寿命,还有提升青壮年劳动生产效率,得到很好的反响。
不是崔鸣康不想修炼更好的功法,主要是这个世界比实习世界等级还要低,根本没法修。
只有这本大路货,果然不愧低要求无门槛的号称,勉强又用,特别是在月华之下,能够感受到一丝真气。
虽然量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飞檐走壁,身强力壮,长命百岁还是没问题。
因此,崔鸣康每天晚上都会坚持做操,也想让全家一起练,不过动作过于怪异。
大人们容许他胡闹,都是看他年纪小,而且,说那个道人的故事天花乱坠。
让他们这些大人,大庭广众做那些奇怪的动作,如同猴戏一般,万万不可!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崔鸣康觉得很有道理,无视别人的好奇,就不会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