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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繁忙的运河飘荡着各色船筏,岸边的一棵大榕树下,一群人围在一起。
瞎眼的老人留着长长的胡子,在躺椅上讲故事,身边是一群年纪不一的童子。
“书接上一回,
千落白刚入蜀地,所携二女具被旧情人小毒仙重伤,危在旦夕!
小毒仙徐晴月咬死没有解药,毒医徐明舟又在闭关,千落白是找遍了毒医谷,都没有解药。
千落白使劲浑身解数,没能哄得徐晴月松口,放话,如果他能救活二女,三女一夫又何妨?
千落白一听,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放不下徐晴月,如果能让她同意是最好!
而惊的是,既然徐晴月敢说这样的话,那么此毒是真的难解,恐怕毒医出手都治不好。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千落白对毒医谷的一个侍女有恩,瞒着自家小姐找他。
偷偷告诉他,毒医曾经说过,世上有一物,能解百毒,可惜十几年前被人献于皇帝。
为了救白小姐和妖女,千落白当即决定离开毒医谷,寻找落入皇宫大内的奇药。
暂时,把二女交给侍女照顾,留下一封信作为告别,再次孤身离开毒医谷。
欲要上京盗取传说中的奇药,名为太上清微紫金爻芍,此物先入皇宫,后又被赏赐给摄政王。
千落白一路马不停蹄,凭借各路江湖好友,得到奇药的准确所在,那便是摄政王于京中梧桐坊的别院。
说来也是巧合,千落白刚到京城,发现摄政王别院……”
那老瞎子还没说完,旁边的一个小童拆起了台!
“切,这个故事我都会背了,那个千落白偷东西被发现,还有草菅人命,被摄政王处死了。”
“偷东西是不对的,会受到惩罚,夫子说做坏事千万不要觉得不会被发现。”
“还有我娘说,不能三心二意,自古奸情出人命,让我爹小心一点。”
“我也知道,他那些好朋友想救人,但是失败了也被捉,还给摄政王下毒。”
“不对,摄政王根本抓不住千落白,明明是女帝把千落白捉住,交给摄政王。”
“下毒也失败了,女帝手下的民医署署长救了摄政王,可是摄政王恩将仇报。”
“女帝原本还要嫁他,幸好没成,不然就是一朵那个花儿在牛粪上。”
“女帝看出来他不行,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要退婚,云国公府都是怂货,不吱声。”
“女帝厉害自己走掉,不需要靠李家,以后有人敢对我妹不好,我肯定去接走她。”
“你妹妹不是去的武学堂,她一个人能打咱们一群,到时候别是你被欺负找她。”
“我读书厉害,也有用,我能赚钱,我抄书给我妹买糖葫芦,她可高兴了。”
“摄政王可没用了,还让凶手逃跑掉,我娘说那是妖女,杀人如草芥,会活吞小孩子。”
“她们见到女子漂亮,就要划花人脸,当年我娘被藏起来才躲过一劫,还好女帝把那些人捉住了。”
“放屁,你娘年轻也根本不漂亮,像你姐姐就不好看,不过我还是会娶她。”
“放屁,我姐才不嫁你,你背书还没我姐姐厉害,就这?”
扎了两条冲天辫的女童,跳到树桩上:“学得武艺应该去参加武举光宗耀祖,还能去打匈奴建功立业!”
一个长得比伙伴矮一截的童子挠挠头:“我怕疼,还是去打工赚钱比较好。”
“但是摄政王也不是好人,他杀了自己的侄子,还抢哥哥的老婆,还拿赈灾的钱造武器。”
“所以他也被发现了,他偷走的钱都要还回去,还被女帝砍头!那些贪官也一起没了。”
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老瞎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没错!人千万不能误入歧途,我讲这个故事就是让你们不要学。”
“这些我们都知道,老先生能不能说新的故事,夫子说老先生是官,知道很多故事。”
老瞎子摸着胡子,笑眯眯的问:“你们都想听什么故事?”
“要没听过的!”
“要和女帝陛下有关。”
“可是,女帝的话本我们都看过了……”
“那老先生你讲您做官的事吗?爹说当官可威风,而且还能去很多地方。”
“老先生有没有见过女帝?大官就能见女帝。”
“好啊!不过,我没有见过女帝,因为我是崔先生的人,而且只是一个小官。”
“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一辈子都呆在这杭州城,因为我是个瞎子嘛。”
“先生为什么会变成瞎子?”
老瞎子想了想:“唔,习惯了。”
“啊?”
“你们长大了就会明白,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而女帝最厉害之处,便是打破常规,把人们习惯的东西推翻。”
——
京城,三月花芳艳。
御书房内,堆得半人高的各色奏章被放到一边,龙椅上看不见人影。
伺候的人都静立一旁,所有人都知道,女帝今天早朝,又为婚事与朝臣吵起来。
发了好大一通火。
散朝也没有好脸色,往常这种时候,只有太师崔鸣康能哄的陛下开怀。
而今天,大殿之上,连太师都被指摘,妖颜媚上以固恩宠,道德沦丧的老不羞。
众人皆知,女帝幼年不为云国公所喜,乃太师一手教养长大,情同父女。
事实如何无人知晓,太师年过五十驻颜有术,在那衮衮诸公中真是好颜色,而且终身未娶。
有心人看在眼里,二人虽从未越界,但也远超师徒之谊,时常独处相伴。
不管心里怎么想,陛下最是听不得这种话。
侧殿,鎏金麒麟纹对窗大开,带来早间的阳光温暖,天是蓝的,云朵在琉璃瓦屋檐后。
李瑶兮不再穿翠绿的襦裙和嫩黄外裳,换上了厚重的玄色衮服,长长的流苏从头顶垂落。
今年,她才二十八岁,时光荏苒美人出落愈发动人,一蹙一笑都像画卷。
眉眼相比以前锋利了很多,五官也长开了,少了些一团和气的柔顺,多了属于皇帝的威严。
崔鸣康着赤色深衣佩金带,鬓角的霜发从乌沙下冒出,人瘦而精神,背挺拔。
得益于相貌的先天优势,看上去还是很俊朗,少了风流倜傥,多了许些稳重严肃。
人到五十是个坎,男人四十还能说一枝花,装一装少年郎的模样,五十便不可避免走下坡路。
崔鸣康在看风景,可惜竟看不到云,李瑶兮从他身后娉婷走来,调皮的拍他肩膀。
崔鸣康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见是李瑶兮,松了一口气,随意的抬手行礼,连腰都没弯。
“见过陛下。”
李瑶兮屈膝回礼,带着得逞的笑脸:“先生!你打算离开?”
崔鸣康看着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孩,唔,瑶兮笑得有点难看,他的脸色应该也好不了几分。
“猜到了?”
李瑶兮两手藏在袖子里,微微低头,几串珠子一晃一晃:“今天早上的事……”
“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崔鸣康摇摇头:“今早的事无关,他们只不过找个理由,谁不知道,我可是把你当女儿。”
李瑶兮讨好的可爱样子,和今天早朝大发雷霆,维护他的霸气大相庭径。
崔鸣康抬头望天平淡的说:“我呀,是时候退休,出去走走了。”
“不能不走吗?先生。”李瑶兮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恢复女帝该有的威严模样。
“朝廷自有法度,官员五十五退休,是你我二人推动,岂有不遵守的道理?”
“朕……我现在是皇帝,我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而且明明还可以返聘啊!”
“瑶兮,陛下!”崔鸣康叹了一口气,“我上半辈子为科举卖命,下半辈子给了你。”
“我知道,先生。”女帝听着话莫名有些心虚,低下头不去看崔鸣康的神色。
“你啊!”崔鸣康伸出手,已经肉眼可见褶皱,摸了摸李瑶兮发顶青丝。
从暗地里走出来之后,崔鸣康位高权重,身边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最后都散去了。
崔鸣康知道,背后是谁做了手脚,只能道一句孽缘,自己当了一回蓝颜祸水。
而李瑶兮也一直未嫁,找的理由是不想相夫教子,不信任他人,避免大权旁落。
朝臣们自然是不肯,一直在拉锯,已经有二十年,越发激烈,甚至有影响王朝稳定的趋势。
今天这把火烧到他身上,虽然离谱也是必然,不过大权在握的开国皇帝,这些试探都不是事。
“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自己看着办。”劝李瑶兮嫁人的话,只有崔鸣康没说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说不出口,心里堵,也算不伤她。
李瑶兮抬头佩环叮咚清鸣,眸色如泉:“先生,学生还想继续听讲,皇宫也可以养老啊~”
李瑶兮眼眸通红:“而且,我也可以陪你离开,我答应过,给你养老送终……”
“皇帝可跑不了。”崔鸣康声音冷漠,“我应该不会回来,养老的事算了。”
李瑶兮抓住崔鸣康朝服的袖子:“我知道,才不想先生走。”
崔鸣康摇摇头,是真的笑,难得天真:“如果我说不呢?陛下,待如何。”
环顾这金碧辉煌的御书房,窗外是广阔的蓝天,有翠色鸟儿自由的飞过。
“学生烦请先生留下。”李瑶兮站在三丈外,龙袍深袖一甩,带起一片亮光。
那是刀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