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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侍神?
什么莫名其妙的。
即便不能理喻从头到尾发生的这一切,程逸弦也能毫不作假地感受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按理说,羸弱的人类是没资格用你们简陋的双眼来予以我外表定义的。”
“但是看在我你来日方久的主仆关系上。”
“便特地恩准你。”
“叩见神颜。”
说罢,‘雾’身畔的金光缓缓淡去,化为一层轻幔,笼在她的身躯上。
这个时候,程逸弦终于能看清她的面容。
从正面看上去,可以说是和人类无异。
但那,绝对不是人类!
程逸弦心理清楚。
只因太过完美,美得不见丝毫瑕疵。
与其说是‘美’,不如说,是一种压迫!
致命而有毒。
凡是看不清、不可寻溯,那便都是。
程逸弦眉目一蹙,小声呢喃了句:
“灾種?”
当灾種吞噬过多人类之躯,高级的灾種是有可能成为和人类相似的模样的,不过仅存在理论之间而已。城池中没人见过。
这家伙的真实身份已经很明了,虽然开口自诩高贵,但实际上正是给人类带来巨大灾难的恶魔。
程逸弦深知,这种与人类生存目标相对立的存在,是不可能对他们有一丝善心或怜悯,这是发自本能。从她的语气中也无例外能听出。
无限的压迫意识萦绕心头。关于这个‘雾’的异灾境界,似乎比教科书中所知的一切还有高。
再这样下去,恐是有性命之忧。
放眼一扫,楚墨已经昏倒在地上,四周的供电设备也都熄灭下去,整个公寓楼鸦雀无声。
看样子周围邻居都同样晕过去了,留他一人清醒,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反正准没好事。
墨姐的状况怎么样?什么时候醒来?
灾種处理对策部有没有发现?什么时候到?能对付得了吗?
程逸弦脑海中纷乱杂陈。
“想办法,趁这个灾種还没注意到,得赶紧救走她。”
悄然向墙边墨姐的位置摸索而去,眼神斜瞄着大门,随时准备在抱起楚墨瞬间冲下楼去。
而女孩任他从身边走过,却熟视无睹,皙白如玉的一只纤腿翘在另一腿上,端起了桌面上的杯壶和粉包,正悠然从容地沏上一杯咖啡。
“趁现在!”
就在程逸弦手指将要接触到楚墨身子刹那,墙壁上霍然勾起的道道细触影子,骇然呈现,犹如群魔乱舞!
然后,看向桌椅,少女的面靥讽笑了一下。
程逸弦的身体在一瞬之间被迎面伸来的触手鞭飞出去。
‘蚂蚁,在一张纸上逃跑时,是不是自以为也能逃脱人类的掌控?’
‘殊不知,人类只是在戏弄玩耍它。’
目光恍惚的同时,程逸弦嘴角自嘲地牵了牵,不由自主地想到。
一股力道从他脖子间勒过,触手套住了他,将他沿地面一路拖拽,来到‘雾’的脚边。
看向椅子,那少女身后似有看不清的金色光晕,有不计其数的触须从中伸出,粗细长短,纤冷华贵。
紧盯这个形态,心中蓦地有一种不祥在急速腾起。
程逸弦猛然想起!
那片天空之上,也是这种如若千丝万缕的触手!
那个困扰着城池中人民长达十年,被认作为最大的困惑。
冷汗兢兢贴着额头流落下来。
这个灾種......到底是什么存在?
他们被困于这座城市的缘由和天空中那些触手的真相,是否就在她的身上?
愈发惶恐而警觉。
而‘雾’整个过程中,神色无动于衷。
好像一层波澜不惊的寒冰,一直凝在她的脸上,从未化开。
抑或只是层次差距太多,以蚂蚁的角度没法观测到来自她身上的真正变化而已。
“不听我的话,想干自己的事,是很愚蠢的选择。”
‘雾’缓慢开口述说。
程逸弦呼吸紧致,知道自己现在如同被捏住的蚂蚁,一掐即死。
她没有杀死自己,想必是自己对她还有一定的用处,这也是他生存的唯一机会。
但是灾種,对于人类来说是反复无常难以揣测的存在,尤其是在全方位掌握自己命运走向的情况下。
他真的能......活下来吗?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少女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我要你做的,很简单。”
雾用脚背将他的后脖抬起。
那一刹那,程逸弦瞳孔猛地一凝!
刚戟般冰冷的触手,猛地刺穿了他的脖子!
“不过是以人类这个形态,死去罢了。”
果然。
程逸弦瞳孔中掠过一抹遗憾,好可惜。
嘴巴哑然地张了张,没能吐出词来。他的力气他的意识,他身上的一切一切,他的生命力在无可避免地流逝。
临死前,手拼命攥成拳头,奋力朝着那个方向推进,好想,狠狠揍在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但最终还是没能如他所愿。手臂颓然失神地垂在半空中。
“哦?”他这个时候终于听见雾难得地情绪变化,发出了颇是有趣的声音,“当人类没法再寄托‘生’的期望时,竟会变得如此出乎意料的勇敢。”
。
一切知觉如陷入混沌,身上在被撕裂般地煎熬。
死了吗?他这是?
亦或者......
比死更恐怖?
过了不知道多久。
恍恍惚惚的线条在周边凝聚成形,视野重归明媚。
“我,还存在于这个世上?”
程逸弦惊讶地睁开眼来。
心头一喜,然而还未来得及多作庆幸。
忽然,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感触从身体中流淌而过。
他低头而视。呆呆地,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颤颤望向伤疤位置。
下一秒,明明逃过一死,但,程逸弦的惊惧却在此时达到了鼎盛。远超濒死死亡的那一刻——
眼瞳猝地缩紧凝聚:“这到底怎么回事?”
右手边,雾不疾不徐地抿着咖啡。好看的玉唇不时贴近液面。
“你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然后,以灾種的姿态,再度复活。”
“没错,我感染了你。把我的细胞注射入你的体内数以千倍地繁衍,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感谢恩赐吧。”
程逸弦全身不可名状地颤抖起来。
“不可能!”他大叫道。
“这不可能!”
灾種只有在用‘灾异素’将人杀死之后,才会用脸上的旋涡‘吃掉’他们的尸体分解转化为自己的养分,这是常识。
“对于自己现在这种状况感到不适?想寻死?”
雾女的一双冷眸泠泠扫视过他。
“可是你又知道,杀死自己的方法吗?”
程逸弦呆住了。手上的动作停止住。
“在我说让你死之前,什么时候恩准你擅自去死了?”
语气霎地严肃。
程逸弦愕然惊惧。
蓦地发现,尽管他的脖子被戳了个对穿,血一直在流,却仿若无事。
是的,原先那些可以杀死他的方法,基于人类属性之上的手段,也都完全失效!
“你......”
“没错,我在你身上赐予‘恩惠’,可不让你白白浪费去送死的。在满足我之前,不可能让你轻易坏掉。”
雾的瞳间勾起戏谑的神态。
程逸弦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还拥有生命。
自己的性命是被如此地掌控、玩弄,以至于......一丝由不得自己!
他知道灾種很可恶,但不曾料想到居然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混蛋......你到底想拿我做什么?”
他愤然而问。言辞铮铮像是在敌人的俘虏营里不屈不挠。
雾说:“通过万千基因测序,你是那个唯一符合我目标的。你的血液,侍奉于我。可以成为我可靠的复苏源力。”
说到这里,触手将程逸弦拉近。接近到少女身畔,一毫反抗不得,只得任由施为。
只得苦笑。是啊,她可是‘神’,即便是自诩的,但如此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下,在他面前就和神没区别。他还能干什么?程逸弦感到发自内心的无力迷茫。
“呵,实在是美味。”
又看了眼不甘心的少年面庞和满心屈辱喷涌欲出的怒火,趣然而笑。
“没错,现在的你,等同于‘血蛊’。”
“伺候愉悦于我,就是你全部的存在意义。”
一双眸子含愠紧盯着这个无可匹敌的强大怪物,少年不语。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话也是于事无补,只能显露对方更想要戏谑看到的狼狈相,令她满意罢了。
“只不过之前的你,依照普通人类的姿态,完全无法供奉到我的目标需求量。”
雾又说。
微睐起眼,扫视他全身上下:
“我可能一口气,不小心就把你吸干了。”
“所以你要成为灾種,拥有‘不死’和‘铸生’的能力。源源不断地造就鲜血。”
略一顿口。
“不过即便这样,你还不足以成为合格的‘神仆’。”
居然能如此冠冕堂皇地说出,仿佛是他主动一般,程逸弦聚紧了眸色,雾的脸上那副挂在外表随处可现的清冷高傲愈发令人恼怒。
“重铸的快慢,取决于你对能力的掌控程度,换言之,作为‘灾種’的你实力高低。”
“你需要击杀其它灾種,不断强化技巧,提升自己体魄。这样,方能逐渐满足我的胃口。”
程逸弦满腔怒火,“你有没有想过,凭什么认为我会那么乖乖地如你所愿......”
“我可没心情跟你废话,也不在意你的感受。”
说话间,她触手一挥,只听‘砰’地一响,径直将程逸弦砸出了玻璃窗。
风声从耳畔呼呼掠过,程逸弦从几层楼高的距离坠落,在地面趴出一个大大的血印,然后不出意料地,他又缓缓复生了。
抬头望向街面,这一眼,他呆住了。
旋涡愈是吸引人目光陷落,里面却像是打了马赛克,面容模糊,无论如何的也不能看清楚,仿佛光线的传播在其中断层。只能是用‘深不见底’来形容。
这便是灾種以及它们的最大特征之一——
不可予视。
好像一块美肉落入野兽的牢笼,打破了宁静,那些‘旋涡’全都停了下来,开孔的一面纷纷望向重新站立起来的程逸弦。
带着狂热、怪异的姿态,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朝他汹涌裹来。
“那就是,灾種的真正形态吗?”
程逸弦凉气倒吸。
更令他不能接受的是。
他平日里在熟悉不过的市区,怎么会是这幅景象?
程逸弦慌了——他竟然不知道,难不成那些灾種就存在于他们身边?
耳边传来雾缥缈的声音。
“所见之事皆为幻,无相亦无形。”
“目光所及便是真实?凭借人类简单的感官真的能查清身边围绕的一切?你们甚至连‘壁垒’外是什么都没弄清楚。”
“那些触手外面到底是什么?”程逸弦下意识地揪起心来问。
对于这个话题,那个声音没有多说。
她伴含戏谑地继续道:
“你没有选择。”
“如果不反抗,就等着被它们一遍遍撕碎又重生,然后在无以复加的痛苦中彻底疯掉。”
“混账......”
程逸弦满心含怒。
程逸弦不得不提起神来,面向那些猩红色的怪异存在。
楼上窗户里,雾依旧不紧不慢地品尝着咖啡。一双眸子虽然对着墙壁,里面映射得确是下面战场上的情形。
就像观摩电影一样,悠然闲适。
唇畔,是不是勾起一丝惬意的微泯。
嘶,虽然人类这种生物弱小得可怜,又很自以为是,甚至连自己的定位都看不清。
但是他们的食物有时候,品味还真是出乎意料地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