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乔苏族长淡然的笑意,他突然想起了马尔孔之前跟他说的话:
“他们真的在乎结果吗?”
“他们真的准备好结果的到来了吗?”
这两件事跟是否知道最后该怎么做完全无关,马尔孔谈的是情谊、是感性,而乔苏族长谈的是目标、是理性。
他也没法判断这两个家伙之间是哪方面更多一些,对于他们两个的了解,叶望恐怕远没有长住于丛林的乔苏族长与马尔孔多。
因此他不会去猜测那两者之间会有什么结果,只是会期盼……那结果是雷恩加尔真心想要的吧。
如果以后能再见到雷恩加尔,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叶望的视线投向了远方的天空。
…………
卡兹克走在前面,雷恩加尔走在后面。
他们已经这么走了一个上午的功夫,行至了丛林的最深处,那里有着一座山,攀爬其上就能遍览整片丛林。
到达了山巅,卡兹克便停了下来,它望向四周,看到枝叶宛若海浪般随风涌动,飞鸟走兽则在这片木海之中遨游起伏、你来我往,好似永远没有终了之时。
就是在这片丛林,他们两个相斗了几十年,林子中的每一处他们都去过、埋伏过、鏖战过。
此时,看着林子,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一生。虽然看似是重复单调的事,但这么久以来,它却从来没有对此感到厌倦。
这里,饱含了它的所有记忆。这里,才是它卡兹克认同的家。
卡兹克的虫颅转了过来,那双晶莹的复眼也因为背光而暗淡下来,宛如宝石。
嘶哑的人声从喉咙中挤出来,它道:
“准备好了吗,雷恩加尔,领取你的战利品吧。”
雷恩加尔没有说话,他与那双复眼对视了一会,随即视线不自觉的飘开,望向了远处的丛林,才说道:
“卡兹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卡兹克吗?”
“知道,听说是古语中‘面对你自己’的意思。”
“是啊,卡兹克……面对我自己……面对我自己。”
雷恩加尔低下头,抓起自己的左手摩擦着其上的掌纹,若有所思道:
“在来之前,我才真正想起这个问题,我现在还需要什么?我现在还追求什么?”
“获得荣誉吗?赢取战利品吗?不,在我杀掉那个虚伪的族长之后,我就已经将这些东西狠狠唾弃了,这绝不是我的追求。”
“那是什么?我以前其实对此很清晰,我需要一个强者,一个能让我不断突破自我的强者,而我也的确找到了,然后我把它命名为‘卡兹克’。”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却对此越发的不能坚定,因为这个强者实在太强了。与他相斗,总有一种我从来没有变强的错觉,有时候已经不是‘面对我自己’了,而是完全的在跟‘我自己’争斗了。”
“一个永恒的,跟我一般强的自己相斗。”
“而这越发不能坚定的追求,在你我不约而同的选择让他人帮忙决胜负那天,彻底被打破了。因为那就意味着,我永远都不能打败‘我自己’了,这是在逃避。”
“我能获得的是理论上的胜利,而不是我心里面的胜利。”
“这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卡兹克本想张口说什么,但它发现这根本不是它说什么就能解决的事。
结果已经好不容易出现了,它本可以愿赌服输,给这件事带来一个结果。
可是雷恩加尔却不愿动手,他们两者之间决不出胜负这件事,在去找马尔孔的那一天,就已经彻底固定住了。
就算它现在放一点水让雷恩加尔鏖战一番被杀死,那结果也是跟它这么引颈就戮一样的。
对于雷恩加尔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它是虚空生物,本来对于这种侮辱、荣耀之类的感情并不在意。
它甚至应该为眼前这家伙的因为自己的感情,而没法痛下杀手而庆幸,因为存活下来的一方,绝对有朝一日能将这种脆弱者吃干抹净。
生存至上,这,才是虚空生物应有的逻辑。
但不知为何,现在的它似乎对只追求生存这件事感到了疲惫。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简单了,它在无数次与眼前这家伙的对战中,找到了新的意义。
它说不清这意义是什么,只是觉得这是它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这部分赋予了生存的实感,让其可以等重于生存。
卡兹克讽刺的想,也许安逸的环境就会使人矫情吧。
毕竟它以前可是连讽刺为何物都不知道。
但事情总要有一个了结,他觉得雷恩加尔也很清楚这一点:就算抛去决胜负这一重,它作为一只虚空生物,也值得所有符文大陆的人猎杀。
来领取你的战利品吧,雷恩加尔,放下你那执拗的想法。
杀掉虚空生物,成为英雄。
这很简单。
卡兹克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但却听雷恩加尔在下一刻语出惊人:
“我深思熟虑过,这结果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但对你而言却是有意义的。”
“我已经不需要骨齿项链了,那东西不能再激励我一分一毫,但你却还能进化,你远不止于此。”
“所以……”
雷恩加尔走前两步,把身上的匕首扔掉,卸下肩甲,摊开双手与卡兹克直视道:
“吃了我吧,卡兹克。”
空间,在这一刻凝滞了下来,山顶灌满了呼呼的风声。
卡兹克那硬邦邦的虫颅上,罕见的出现一抹愤怒的神色,它猛地张开双镰,嘶吼道:
“你在施舍我!?”
“我是虚空生物!宇宙之中最强的物种,我的生存不需要你的施舍!”
“你要付出代价!好,你厌倦了猎杀是吧,那你这只眼睛也不用要了!”
虫镰飞速的划过,雷恩加尔只觉得眼前一痛,眼球脱框而出,世界从鲜红迅速转换成漆黑。
咀嚼声从身前传来,但他却并不惧怕,如果一个猎人没有预料过自己死亡的情况,那么他肯定是活不长的。
而从那一年开始,他对于自己死亡的预想,就全是它了。
因此他平静的出奇。
嘶哑的人声再次响起,给雷恩加尔带来一丝血腥气,与一丝不安:
“如你所愿,我进化了,最后一次进化。”
“但你不要觉得这样就达成了你施舍给我的意义,卡兹克今天,仍、然、要、死!”
雷恩加尔的不安在加剧,他伸出手,想要解释:
“不……不是这样,我没有那么想。”
他感觉到一对虫镰探到了他的胳膊下,以及在他耳旁压低声音的一句话:
“面对你‘自己’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要面对的,是你的新‘眼睛’。”
话音一落,黑暗中传来振翅的风声,盖过了山呼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