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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地震后,燕京的各行各业都接到了通知……为了预防可能会产生的余震,整个城市都要暂时性停工停学,并且,号召有条件的人,今晚尽量不要住在家中。
燕大校园内也随之冒出了很多带着红臂章的学生会成员,他们拿着大喇叭挨个寝室楼下大喊,如果发现有人还呆在寝室,就会以扣学分为威胁,将其弄到空地的帐篷上。
有几个尽责的医学部红臂章几乎检查了本部的每个角落,直到走到一处偏僻地方后,看着那里的生锈铁门,才面上露出犹豫表情,停下了脚步。
甲:“再往前就是神兽的窝点,我们别过去了。”
乙:“当然当然,过了墙,就是野蛮人的地盘。”说完他还捂着肚子,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丙:“听说几个神兽中午的时候倒霉了,那个地裂口就在他们脚下裂开了。”
丁:“嗯,幸好没事,怎么也是四条命,平时碍眼烦人,可真出事,大家心情也不会好过。”
最后几人齐齐说道:“祸害活千年!”,然后在墙头露出半个脑袋的王胖子怒视下,转身仓皇而逃。
墙内忙的热火朝天,墙外却放松悠闲。
对医学院四大神兽来说,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地震遇险只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三楼的教室还是第一食堂二楼的特殊通道,都还沉在心中,被反复的琢磨消化,通过逻辑去慢慢推理,慢慢品味其中蕴含的味道。
所以此时的四人各怀心事,以自己的方式,看似漫无目的打发时间,实则心思每一刻都放在这几天发生的事件上。
胡大石拿着一本《怀斯曼生存手册》,一字一句的读着,手边放着个大蛇皮袋,里面塞满了矿泉水、绷带、药品、馒头等物品。
侯杰拿出前几天剩余的蜡烛,又找出半只鸡,自己手绘出的面额一千亿冥币,和亲自动手扎的纸人,将东西在寝室摆放整齐后,开始念念有词的祭祖。
王胖子被这场景弄的头皮发麻,一溜烟跑了出去,无聊下就拿着个望远镜趴墙头,瞄着各处隐蔽草丛,寻找野鸳鸯的踪迹。
只有李然什么都没做,懒洋洋的躺在老楼前的竹椅上,望着黄昏中的残阳发呆,觉得此时的天空很像一个煎破了的荷包蛋。
发呆的时间没超过一分钟,他大脑深处,被压下的各种思绪就沸腾了起来,一股脑的往外冒。
在这样的一堆乱麻中,他首先想起了唐十四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
那堂课是标准的解刨学基础课,在其他三人犹沉浸在过于科幻的教室带来的震撼中时,他已经沉浸在对方的授课内容中了。
老唐没按照课本内容讲,只是倚靠在高端电脑上,对着众人侃侃而谈,他说话很快,信息量极大,导致李然只跟上了一小部分,可就是这一小部分,让他对一些事情产生了本质的怀疑。
人体有206块骨头,639块肌肉。
所有的解刨书里都是这么写的,李然还曾观摩过大体解刨现场,所以对这些数据也深信不疑。
可老唐给出的人体数据却颠覆了他的认知,对方说初级阶段的人体,确实是那么些骨头和肌肉,不过,随着人体的再度成长、完善,骨头和肌肉都会跟着增多。
他不光这么说,还用三维立体投影放出了几个图片,李然从这些图片上,霍然看到了一些解刨大体时没见过的骨头和肌肉。
比如人的肩胛骨上有肩胛冈,这处骨性标志将肩胛骨上的肌肉分成冈上肌和冈下肌,而老唐给出的图片,那两块本来分离的肌肉却连接到了一起。
李然明白,变化后的肌肉会对人体产生新的功能影响,那这种他没见过的肌肉,是起什么作用呢?
所以那时候他忍着怀疑,将这个问题扔给了老唐。
对方的回答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块肌肉起点在肩胛骨内缘,止点和小圆肌相交,同时锁在肱骨小凸起上,作用是为上臂收缩提供稳定和驱动力,可以说,当一个人拥有了这块肌肉,他的手臂力量将会增加三倍以上。”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其他大体上发现过这块肌肉。”
“这块肌肉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很多热量,普通人的消化系统和内分泌系统没有受过相应训练,无法储存足够能量,所以为了避免身体因此受损,不到合适的时候,关于这块肌肉的基因信息不会对身体开放。”
当时唐十四见李然还是不太理解,就比喻着说道:“你可以理解为,这块肌肉的图纸被人体保护机制锁在了保险柜中了,只有你找到合适的钥匙,才能开锁。”
“这算是进化吗?”
“不,这是返祖。你看到的投影图片,是一个考古小组在宋墓中发掘出的古人尸体。”
他们当时类似的对话还有很多,多到一度造成李然大脑短路,怀疑人生。
让他有些难受的是,之后唐十四没有对这种奇怪的现象进行更深入的解读,每每他想继续一探究竟的时候,对方只会扔给他一句话。
“慢慢来,才能比较快。”
如果说唐十四在第一堂课里讲的内容,对他心神只是一次正面冲击的话,那今天中午那次地裂,就直接等于有人拿巨锤在他心脏上砸了一下!
在他救下侯杰的时候,他曾向裂口深处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大吃一惊,差点松开握住侯杰衣领的手。
在那深渊深处,他看到一双巨大无匹的眼睛!
光是那眼仁的大小,就足以覆盖住整个未名湖!第一时间,他便差距这双眼睛没有丝毫人性波动,只有极度的漠然。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不到几秒,等他缓过神想再仔细看一眼时,这双眼睛已经消失不见。
但那双眼睛的影像依旧残留在他的记忆里,不但挥之不去,还越发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尤其让他不解的是,他有一种感觉,那双巨大无比的眼睛看似没有焦点,实则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
就如同一个人类在仔细观察蚂蚁一只腿上的毛发,很荒谬。
“那究竟是不是幻觉?”喃喃自语中,李然感觉越来越困,慢慢睡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夜里的凉风吹醒,睁眼一看,夜浓如墨,四周深沉,老楼大门紧闭,那几个货也不招呼自己回去睡觉,居然还把自己关在了外面。
没摸到手机,估计落在了寝室,不知道几点的情况下,为怕打扰他们睡觉,李然没有去敲门,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从竹椅上起身,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入了墙内。
可能是没睡够的原因,他感觉脑袋依旧昏沉沉,便想随意的走走,等清醒点,就继续思考那些奇怪的事。
哪知道鬼使神差的,他一路来到了第一食堂的门口。
他心底升起诡异的感觉,平时他进入墙内走到这里,怎么也要将近半小时,而自己这才走了几分钟?!
不仅于此,他突然发现,本来只有四层楼高的第一食堂,此刻突然仿佛摩天大厦般的高大,从底下往上看,竟然一眼望不到边。
还有周边成群的树木,都像变成了千年古树,每颗都高大无比,树枝树叶交织在一起,遮天蔽日,给他以原始森林的巨大冲击感!
突然之间,漆黑的天空往下坠落瞬间压到头顶,还没等李然反应过来,这片天又穿透他的身体,落在他的脚底……
随着一个占满他整个视野的巨人豁然出现,李然才发现刚才落下的不是天,而是那巨人行走时的影子。
他被这景象所震撼,未知的恐惧让他转身想逃,结果还一步都没迈出,左腕处就传来灼烧感。
李然看到左腕贴近掌根的地方,那本来是动脉的位置处,被一条很规则的长方形条纹覆盖,条纹呈现黑金色,随着脉搏起落,像是要从体内钻出,又像是要从体表钻入。
条纹每次的反复,都给李然带来巨大的痛苦,他的身体开始灼热,甚至灵魂都感觉滚烫,不光于此,他的耳边还响起怒吼!
那声怒吼似乎夹杂了无比复杂的情绪,极其不忿,极其不甘,声音苍凉悠远,似乎穿透了岁月时空,在亘古回荡!
李然心中突的有了某种明悟,这声怒吼的指向,是天!
一切发生在瞬间,瞬间后痛苦和怒吼消失不见。
可那巨人还在。
被冷汗打透的李然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因为他看清了那个巨人。
那个巨人穿着燕大校服,戴着红臂章,眉眼青涩,还在地裂口前蹲下,和几个刚刚走来的巨人一起探讨灾后第一食堂是否还开放?!
巨大的荒谬感充斥李然的心头,他再次打量四周,终于明白过来,没有摩天大厦,没有原始丛林,更没有什么巨人。
燕大校园内一切如常,第一食堂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
什么都没变,只是自己……莫名其妙变小了!
变得和蚂蚁一般大小!
会不会和自己的左腕有关?!
还没等他思考,一阵风吹来迷了他的眼。
慌忙闭眼,快速睁开。
太阳高悬,万里晴云。
眼前映出妖艳的唐十四和寝室的三个兄弟。
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同声说道:“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