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邢先生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李虎又惊又怒，来不及多想，便冲着西边房门奔去，不料还没走两步，面容丑陋的痴肥男子“啪”的一声径直将房门关上。
　　李虎顿时一愣，但紧接着便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继续前冲，匆忙间见到房门上还插着钥匙，便直接伸手去够。
　　就在李虎快要碰到目标之时，那把钥匙如同长了腿般向屋内急速退去，李虎仰头一看，那颗痴肥的头颅再度出现在他的前上方位置，正死死的盯住他，眼神中迸发出一种名为愤怒的光芒。
　　此刻李虎面对的最大难题还不是痴肥男子那高大壮硕的体型，高达两米重过三百的身材虽说罕见，但也并非未曾遇到过，何况这类体型之人往往看起来强悍无比，实则大多都是花架子，内里亏虚不已，并不难取胜。
　　但相比痴肥男子夸张的体型，他手中所持之物就十分要命了，只见那物通体漆黑，金属制成，握把之上还有一颗五角星若隐若现，李虎瞥见之后，瞳孔立时收缩，紧张不已。
　　那赫然是一把已经面世超半个世纪，至今却仍旧大量服役的54式手枪。
　　见得李虎就在身前，痴肥男子露出残忍的笑容，手枪径直对着李虎的头部，毫不迟疑的直接扣动扳机。
　　“砰！”枪管中火光浮现，一颗弹丸在火药的推动下径直射出。
　　一时间，作为枪击目标的李虎脑中无数思绪浮现，后悔、冲动、愤怒、不解……各色情景如同走马灯般纷纷掠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旁边扑来，直接将愣住的李虎撞开，助其躲过那发致命的子弹。
　　“啊！！！”痛苦的吼叫声将陷入忆境的李虎惊醒，见得许大东表情狰狞的跪倒在房门前，双手死死的按住下腹，下腹位置正有鲜红的液体不停的渗出，慢慢从奋力压迫的手掌间溢出，往下滴落。
　　“不！！！”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李虎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向痴肥男子冲去。
　　许大东奋力一扑舍己为人的动作却并未让痴肥男子有一丝动容，完全不管被撞到一旁，此刻正奋力赶来的李虎，依旧将枪举起，对准面前许大东的头颅，手指放到扳机之上……
　　“哐啷”！！！
　　熟悉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不同于之前那次，这次玻璃破裂声却是从痴肥男子身后的房间内发出的。
　　听到这个声音，双目通红满脸绝望之色的李虎亦是稍稍愣住，难道是屋内的那个马尾女孩……
　　被枪击后跪倒在地的许大东此刻依旧还是保持那个姿势，面上的痛苦之色则愈加强烈。
　　反倒是痴肥男子，听闻身后的异响，先是面露不解，而后却脸色大变，也不管面前的二人，直接转身，朝屋内看去。
　　门外总算赶到的李虎却并未对背对着他的痴肥男子发动进攻，而是第一时间来到许大东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身体便向后拖去，想要先带他脱离险地。
　　趁着救援许大东的功夫，李虎抽空抬头观察，却看到痴肥男子硕大的身体将房门堵得严严实实，只能隐隐约约透过门缝看到屋内确有一人，正直面痴肥男子，与之对峙。
　　反倒是痴肥男子看清屋内那人后，隐隐松了口气，嘴角原本惊慌的神情顿时隐去，再度恢复那夹带着残酷的丑陋微笑，两颗黄豆般的小眼睛中射出戏谑的光芒。
　　面对屋内的不速之客，痴肥男子没有丝毫交流的欲望，举枪欲射。那人也同样毫不迟疑，竟然顶着黑洞洞的枪口，纵身而上。
　　“砰！砰！”连续两次扣发扳机，两发子弹伴着巨大的轰鸣快速射出。
　　那名不速之客却似乎早有预料，急行中的身体微微摆动，头部向旁边略略侧过，竟真的躲过了这两颗子弹。
　　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痴肥男子目瞪口呆，但还是咬紧牙根，枪头微调，再度轻扣扳机，射出两枪。
　　这次他已然放弃瞄准对方的头部，而是将目标放到更加容易被击中的身体上。
　　果不其然，面对痴肥男子突然改变的战术，依旧未曾停下脚步的那人照旧是身体微微腾挪，想要彻底躲开，但躯干又如何能像头颅一般灵活。
　　眼见那人虽然有意闪躲，但却果然未尽全功，一丛血花凌空飞溅，直接洒落到四处，痴肥男子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很快，刚刚浮起的笑容便僵在脸上，那人明明已然中弹，却依旧仿若常人，甚至速度比起普通人要快的多，片刻功夫已然来到痴肥男子身前。
　　并不准备给痴肥男子再度开枪的机会，来人径直一拳冲他心口狠狠砸去，势大力沉，即便是痴肥男子一身的肥肉护体，这一拳下去，顿时双眼充血，目眦欲裂，满脸扭曲之色，身体亦是如龙虾般弯下了腰，大口喘着粗气。
　　来人更不会放过如此机会，眼见痴肥男子如此动作，身体顿时矮了一截，俨然已经无法保持身高优势，直接右手向后摆出，快速的挥舞了一个大圈，“啪”的一声，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到对方的颈部上。
　　这一击的效果立竿见影，痴肥男脸上的扭曲痛苦之色顿时褪去，硕大的身体失去支撑，瘫软下来，靠着旁边的门框慢慢的向下滑落。
　　那人见状似乎早有准备，一脚便将痴肥男子依旧握在手上的54式踢开，杜绝了这个最大的隐患。
　　随着痴肥男倒下，房门两侧被隔绝的视线顿时通畅，一脸苍白面无血色的许大东与旁边正紧急护理的李虎总算看清了那名不速之客的脸庞，纷纷惊呼。
　　“是……是你？”
　　“是你！！！”
　　不同于许大东声如蚊呐却依旧充满着不解与疑惑，李虎的声音却是声沉如钟，满脸的恍然大悟。
　　但面对徒弟不解的目光，李虎却并未立刻解释，而是先行将之前被设置为静音的警务通恢复到常规模式，果不其然，立刻便有不间断的急切呼叫声响起。
　　“警员532139，听到请回答！警员532139，听到请回答……”
　　按动通话按钮，李虎微微调整精神，回话道。“警员532139李虎收到，我与警员532454许大东目前位于扬城安阳镇三河村，现场已控制犯罪嫌疑人两名，警员许大东受枪伤，请立刻安排救护车前来救援！”
　　“许大东的情况怎么样了？”那头听到李虎的汇报，立刻便有人抢过话头，关切的问道，李虎隐隐听出，似乎是上面某位大领导的声音。
　　望了望躺在自己怀中的许大东，见对方虽是脸色苍白，却还是强行挤出一丝微笑，冲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李虎这才回话。“看起来还行，但具体还得医生判断！”
　　“放心！救护车已经第一时间派出！”不得不说，作为警队的大领导，对面这优先关心一线警员的姿态，即便知道意义大于实际，李虎听来依旧是心中一暖。
　　关心完许大东的情况之后，对面好像这才想起具体的案件，“现场既然已经被你们控制，是否发现今晚失踪的女学生？”
　　似乎是十分担忧，说到这里，就连对面一贯四平八稳的声线竟也有了些许波动。
　　“疑似发现两名女性受害人，身份未确认……”说着，李虎总算有空抬起头来，朝屋内望去，却见屋内那人转头对着床上看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李虎见状顿时心中一沉，暗自轻叹一声，但依旧打起精神，“身份未确认，存活状态未确认！”
　　李虎这段话里的信息显然极大，对面听完后顿时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有声音传出，“收到，救援队伍已经在路上，不久就会到达，请坚持！”
　　“还有个情况需要跟领导专门汇报……”李虎望了一眼屋中那人满脸淡然的面孔，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请讲！”对面似乎也有些诧异。
　　“现场还有……还有热心群众一人，若非他的帮助，恐怕……”李虎苦笑一声，为对方介绍道。
　　“热心群众……他的身份很特别么，需要专门汇报？”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应该就是省厅的前特警队长、搏击教练，刑无非！”见里屋的邢先生依旧用古井无波的眼神望着他，李虎还是咬牙说出他的猜测。“领导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
　　等到李虎汇报完毕，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许大东的血总算止住，脸上甚至已经浮起了些许的血色，而西边卧室中的邢先生却依旧立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手铐！”见李虎总算尽他所能处理完许大东的伤势，待他将满头的汗水抹去，深深呼出一口气，刑天这才冲他冷冷喊道。
　　李虎顿时醒悟，将腰间的手铐解下，一把丢了过去。
　　刑天接过后，熟练的将痴肥男子的手脚铐起，由于其体型属实过胖，普通的手铐愣是在他手脚上勒出道道血痕。
　　毫无怜悯之色的将痴肥男子捆起，刑天在屋内扭身四处查看，正当李虎对他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刑天从角落将之前踢飞的手枪捡起，拆开弹夹，不忘将膛中的那颗子弹也退了出来，这才跨过痴肥男子的身体，到客厅将分离的枪弹递给李虎。
　　见李虎木讷的接过枪弹，愣愣望着他，刑天不仅嘴角微微抽搐，“我现在可是老百姓，捡到枪弹必须交给人民警察才行！”
　　李虎这才反应过来，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不禁讪讪笑道。“这次多亏了邢教练，要不是你即时赶到，我们俩恐怕都得变成黑白照片了。”
　　“李警官客气了，想必你也知道，我早就辞去公职了，现在可当不得李警官这么称呼！”刑天轻轻摆手，语气温和。
　　李虎还想客气几句，旁边的许大东却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指了指西边卧室内，小声提醒道。“高马尾女学生……”
　　李虎一拍脑袋，顿时醒悟，也不管旁边的刑天与许大东二人，一把从痴肥男子身上跨过，进入到屋内，扭头向右看去，总算看清了床上的景象。
　　虽然刑天已经给过提示，李虎已然心中有数，但看清高马尾女学生的情况后，仍是忍不住低下头干呕起来，或是怕破坏了现场的完整，李虎赶忙拍打起胸口，一阵调节后，总算将那份郁结之气给按了下去。
　　床上的高马尾女学生成大字坐姿靠在床头位置，双手被铁丝捆在床头的铁栏杆上，或者是由于挣扎或者其他缘故，铁丝早已将她的手腕磨破，入眼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而女学生的浑身却是一丝不挂，身体隐隐发灰，恐怕早已身亡。不仅如此，她的尸体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到底是生前还是生后受到的虐待。
　　眼尖的李虎还隐隐看到，高马尾女学生尸首的下体处，此刻竟还有白浊的液体缓缓流出，是谁所为不言自明，至于之前他与许大东看到高马尾女孩剪影不停点头的原因也是不言而喻。
　　“禽兽！！！”李虎转过头，望着倒在地上的痴肥男子，恨恨的骂道，此刻他才注意到，痴肥男子全身竟都是赤裸着的，恐怕他和许大东对抗衬衣男之时，痴肥男正做着那丑事吧！
　　但无论如何，作为专业警察，既然嫌犯已被控制，受害人也已身死，李虎自然没有了破坏现场的理由，正准备去院中查看一番麻袋中的女学生情况之时，李虎却无意间瞥见，刑天左手手肘位置的衣服袖口有个明显破洞，而且破洞四周的线头均是成黑焦状。
　　“邢先生，你中枪了？”
　　“是我的袖子中枪了！”见李虎总算注意到，刑天将右手握住的管状物品与左手无名指所带戒指轻轻一碰，管状物品顿时消失不见，而后便一把撸起袖子，将手臂展示给李虎看。
　　整条手臂确实没有一丝伤痕，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李虎的错觉，总觉得刑天手肘位置的皮肤相对其他地方白了许多。
　　“那就好。”说着李虎还颇为疑惑的在卧室中打量几眼，果然几颗子弹都镶嵌在身后的墙壁上，周围也没有任何的血液痕迹，不禁低声自嘲，“果然是我想多了！”
　　说罢便冲了出去，解开院子中的麻袋，里面果然同样是一名年轻的女学生，穿着南口中学的校服，口鼻间还隐隐能够闻到乙醚的味道，想必衬衣男就是用这个将她带走的。
　　略作检查，发现女学生只是昏迷，身体并无大碍，衣服也还算整齐，李虎心中最后一丝忧虑顿时消去，精神这一松懈，就连身体都直接瘫软下来。
　　而此时，远处总算隐隐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以及救护车的警示声，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