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踪

　　虽是这么说，但李虎与许大东此时毕竟代表着政府的暴力机关，再加上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警察上门的这天，倒是并未追究二人事实上未经允许擅自闯入的状况。
　　不仅如此，在问清来意，做完简单的信息登记后，虽然许大东几次出口拒绝了男子的好意，对方依旧转身进了旁边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熟练的操弄起摆放桌上的生活用具，为二人烧起水来。
　　那间办公室是典型的厂房内部隔挡房，隔挡的上半部分由玻璃组成，李虎二人可以轻易的透过玻璃将办公室内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见到男子将水壶注满，放上煮水器，却并没有丝毫出来的迹象，俨然是准备将外面留给他们二人。
　　“我看这一趟是白跑了。”许大东向着四周略一打量，苦着个脸对着李虎总结道。
　　“就看这两眼，你就知道没问题了？”作为师傅，李虎习惯性的先去否定对方。
　　“人么，也查了，没前科……”许大东亮了亮手上的执法终端，上面显示有男子的照片及个人信息，接着又指了指四周的厂房空间，“地方么，也基本啥都没有。”
　　略微有些陷入沉思的李虎这才从愣神中醒来，朝厂内看去，可不正像许大东说的，啥都没有！
　　虽然此时由于时间不早，外面早已漆黑一片，但这间厂房却如同电费不要钱一样，厂房内部四周的顶梁上装有数十个高功率的大灯泡，大晚上的愣是将这间足有几千平米的厂房照的灯火通明，倒是方便了前来调查的二人。
　　可以清楚的看到，这间厂房不仅面积不小，高度也是很足，看起来估摸足有二十来米高，也不知道原来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需要如此规模的厂房。
　　厂内的景象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也不知是先前工厂主的手笔，还是刚刚那名自称是将厂房租下的男子所为，整间厂房内原先所有的设备、物料全部被搬空，除了光溜溜的浇筑水泥地面，能搬的全部被搬走了，现在不仅人没有一个，就连东西也没几样。
　　“那几个是什么东西，过去看看！”
　　并未出乎许大东的所料，李虎果然盯上了整间厂房中，唯一值得注意的东西，在空荡荡的厂房中间位置，确实摆放着一些像是石头的物品。
　　等到许大东跟着李虎靠近之后，才发现果然没看错，还真是石头。
　　这些石头类型倒是单一，就是极为常见的普通岩石，价值估计也有限，毕竟就这样简单的堆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贵重的样子。
　　倒是这些石头的形制，倒是颇为奇特，首先是大小都有，大的足有数米见方，小的也有个几十厘米长短，而且不仅有整块的，附近还有不少散落的碎石。
　　“见鬼了，那王大爷听到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是这些石头吧？”许大东望着满地造型各一的石头，小声的嘀咕起来。
　　“谁知道怎么回事，问问那个姓……刑的不就知道了。”李虎仰着头，总算记起警务通上男子的姓名。
　　待到二人折返，直接进了那间办公室，恰好此时水也已经烧开，男子拿出一次性纸杯为二人各泡上一杯热茶。
　　“条件简陋，多多包涵了！两位警官想必也看完了，有什么问题么。”见二人捧着杯子没说话，男子主动开口。
　　李虎与许大东对视一眼，还是由李虎开口。
　　“邢先生是吧，你之前说这间厂房是你租下来的，有合同么？”
　　男子果然早有准备，闻言毫不迟疑的便从身边的办公桌抽屉中拿出一沓合同，径直递了过来，李虎简单翻看了下，确实是份厂房的租赁协议，虽然由于专业所限，看不出真假，但心中已然信了几分。
　　“我拍些照片邢先生不会介意吧？当然，涉及到金额的部分肯定会注意隐私的。”出于谨慎，李虎再度试探，对面男子却是伸手一挥，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将合同递给旁边许大东，望着他拍照留证，李虎基本已经确定，刑姓男子应当没什么问题。
　　“警官，现在能告诉我，我这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吧？”男子接过许大东递回的合同，这才问起李虎二人上门的原因。
　　“有人报警说你这边经常有巨大的响动声传出，具体什么情况邢先生能解释下么？”李虎俨然已经心中有数，不准备浪费时间，直接单刀直入的问道。
　　“是隔壁那个保安老爷子报的警吧！”男子闻言却是轻轻一笑，顺口将报警人给猜了出来。“这几天我经常看到他在厂子附近转悠。”
　　出于积年警察的职业习惯，李虎当然不会对男子的猜测有任何的反应，依旧直直的望住对方，似乎在催促男子快些给出答案。
　　男子似乎早已预见到两名警察的反应，伸手朝办公室旁边的角落指了指。
　　“应该是那套设备吧，我这段时间有在这里调设备，听音乐和看电影，声音估计有些大，可能吵到隔壁了。”
　　李虎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办公室角落中摆放着一整套的音响设备，虽然对这个完全不懂，但是光看外表李虎便可以轻易断定这套音响设备恐怕价值不菲，就是不知道面前的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将这套昂贵的设备搞到工业园的厂区里面大声播放，甚至还惹得隔壁的门卫大爷报了警。
　　但无论如何，在并非住宅区的工业园区里制造噪音，根本就谈不上犯法，何况对方态度还算不错，李虎也就不准备在噪音的问题上再多做追究了。
　　“不管怎么说，还希望邢先生以后能将音量稍微控制，不要惹得隔壁老人家再报警，我们跑一趟倒不算啥，毕竟也是为民服务！但你们几家毕竟都在一个园区，互相之间关系闹僵了，对你也总归没好处的。”即便确定对方应该没问题，李虎还是习惯性的调解了几句。
　　“警官说的是，我以后一定尽量控制。”男子态度依旧不错，口气温和的回道。
　　见如此，李虎跟旁边的许大东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忽的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来。
　　“……”原本准备说什么的李虎嘴张到一半，却又闭上，见刑姓男子正疑惑的望着自己，李虎脑子一转，将原本的话咽下，随口问到道。“既然邢先生租厂房，那肯定是要做生意的，不知道做什么生意方不方便告诉我们一下？”
　　旁边的许大东同样疑惑的望着师傅，显然也同样觉得他有些不对。
　　“石料相关的生意！”男子十分的配合，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许大东想到厂房中间堆积的那一大堆石头，忍不住点了点头。
　　“师傅，要不……我们先回去？”转过头却发现李虎似乎又有些愣在那，赶紧开口提醒。
　　经过许大东的提醒，李虎这才醒过神来，望了望同样疑惑望着他的刑姓男子，说了句礼貌的场面话便带着徒弟离开，不料出了厂房没走出去多远，刑姓男子却跟了上来。
　　“外面这黑灯瞎火的，我送二位离开吧！”见二人盯着自己，刑姓男子晃了晃手上的手电筒，简单解释。
　　见李虎也没反应，许大东客气了两句，望见周围确实漆黑一片，便任由刑姓男子带着他们二人出了厂区。
　　总算回到警车旁边，李虎打开车门刚坐上车，正掏出钥匙准备发动车子，两盏灯光却在远处的黑暗中突兀的浮现出来，十分醒目，几人都忍不住看过去，随着那两盏原本微弱的灯光越来越近，总算看清了灯光的源头，乃是一辆外观破旧的老式面包车。
　　随着面包车靠近，似乎是发现了工厂的外面有人，面包车竟慢慢驶近，在旁边停了下来。
　　李虎禁不住一阵疑惑，来之前他就知道，作为没落工业园的另一佐证，这条马路却是一条如今极为少见的断头路，前头根本就被园区的外墙给堵死了，大晚上的还有车朝这个方向开过来，属实有些诡异。
　　还没等李虎疑惑几秒，副驾的门被打开，跟面包车司机似乎有过接触的许大东跳了上来。
　　见李虎上车半天，却连车子都没发动，许大东不禁催促。
　　“赶紧走吧师傅，等回局里你也就好放假了！”
　　“来干什么的？”李虎却不理他，指可指停在不远处的面包车径直问道。
　　“面包车么？好像是迷路了，在园区里绕了半天了，见我们几个在路边，司机过来问路的，那个邢先生好像知道他说的地方，就告诉他了。”说罢许大东朝附近的园区建筑望了几眼，感叹道。“这黑灯瞎火的，还有断头路，也难怪……”
　　李虎探出头去，却是见刑姓男子与面包车司机讲完，面包车便直接掉头缓缓离开了，似乎确实没什么异常，李虎摇了摇头，难不成是最近蹲在局里的时间太长了，看谁都像坏人，还有那个刑先生，总觉得有些眼熟……
　　将脑中多余的想法驱逐出去，李虎直接将警车发动，随着车子一启动，车顶上之前忘关的红蓝警灯立刻开始疯狂的闪烁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虎总觉得那辆面包车的速度猛然提高了许多，转眼便在前方的路口拐了弯，不见了踪影。
　　看来真得休假了！李虎再度摇了摇头，拉下手刹，正准备驶离，身上的警务通却突然传出声音。
　　“警员532139，是否听到！”
　　李虎立刻警醒，却是因为警务通中传出的竟不是局里与出勤干警常规联络的通讯员的声音，而是他多年的老友，局长老万的声音。
　　“我是李虎，万局长！”局长显然不可能去兼职通讯员了，此时通过警务通联络恐怕是有事发生，李虎立刻回话，表明身份。
　　“你跟许大东现在还在南口工业园那边么？”
　　“还在，事情办完了，刚准备回去，是发生什么事了么？”万局长肯定是看了出勤表才知道他们在工业园这边，李虎也不多解释，径直问道。
　　“是出事了，南口中学有女学生失踪了，放学没回家，家人找了一圈没找到，直接报警了，问了同学才知道上了一辆面包车，同学都以为是她家人来接她，所有亲戚也都问过了，没人去接她。”
　　李虎闻言心顿时一沉，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这……该不会是326案子……”
　　警务通上一阵沉默，半晌才传出万局长咬牙切齿的声音，“局里紧急开会了，考虑到南口工业园与扬城直接接壤，初步分析极有可能是326案的凶手再次作案。”
　　说着，万局长忍不住骂出声。“TM的，扬城的那帮废物，这都一个月了，人没抓到不说，还让人溜到我们这……”
　　“局长，冷静点……”
　　“冷静？我冷静个屁！扬城那群混蛋到现在不仅凶手没抓到，受害人也没找到，我已经得到消息，那边的马局这两天就得滚到党史办去，你说我咋冷静！”面对多年的老友，那边的万局长顿时控制不住，忍不住宣泄起来。
　　“老万，都什么时候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先想办法找人再说，假如真是326案的凶手再犯案，要是落到我们手里，你还不得往上再提一提啊！何况你自己是局长，能不知道我们安城警局的战斗力么？我们的战斗力可比扬城的同行强多了！”
　　对面的万局长也只是一时激动，面对老友的劝解，再加上刚刚也宣泄过了，总算冷静下来，这边李虎看了看手表，继续说。
　　“中学晚自习放学应该是8点左右，到现在一个多小时，面包车估计跑了也有几十公里了，不需要我说，你们肯定也通知过隔壁几个市的兄弟单位了。这样，我现在先不回局里，就在南口工业园附近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老万你那边还有什么消息么，比如嫌疑人的长相，车子的牌照之类的。”
　　“嫌疑人的长相没什么详细描述，南口中学外面的监控坏了，没修。晚上天色又暗，几个学生根本没看清，只说是个中年男人，倒是车牌号被那几个小孩记下来了，湖CR53S9！”
　　李虎这边还没说什么，忽然发现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许大东突然干呕起来，双目瞪的滚圆，满眼的不可置信。
　　没等李虎发问，许大东断断续续的自己开口。
　　“车……车牌，刚刚……刚刚那辆面……面包车！”
　　“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李虎还没说完，忽的反应过来，冲着警务通大吼一声，“老万，那辆车还在南口工业园里面，赶紧派人过来！”
　　说罢直接将警务通往旁边一丢，许大东手忙脚乱的接过，赶忙跟那头焦急的万局长解释，李虎也不去管他，大力踩下油门，冲刚刚面包车离开的方向追去，一手还不忘将警笛取出，架到车顶，伴随着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响起，警车飞速驶出。
　　忽的原本已经驶出的警车却又倒了回来，正好停在依旧伫立在路边的刑姓男子身旁。
　　“邢先生，麻烦告诉我刚刚那俩面包车问的哪的路？请务必告诉我！”李虎板着脸，认真的朝男子开口。
　　“局长，就在工业园里面，他好像迷路了，……对……打过照面……对……他是问路。”隔壁许大东拿着警务通，断断续续的在讲着什么。
　　男子望了望脸色越来越焦急的李虎，认真答道：“三河村！”
　　望着警车再次疾驰而去，男子伫立在厂门口，望着警车越驶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