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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刃一闪而逝,利爪随之身首分离,这颗美丽的头颅滚到路恩身前,眼中还残留一缕疑惑。
她艳丽的红唇颤抖着,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很快就又不动了。
路恩设身处地地猜测,她说的可能是临死前的遗言,亦或者重要的情报,不过即便是什么惊天秘密,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根本听不懂。
既然听不懂,那就无关紧要;既然无关紧要,那就抛之脑后。
人生中有太多的疑惑,如果每个疑惑都需要解答,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他接下来就要做一件事情:将他狩猎到的猎物的灵魂献给犹格·索托斯。
路恩看着地上两分的尸首,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首次狩猎,因此非常值得纪念。
既然如此,就不能只做一般性的仪式,还要富有独特的艺术气息,他很快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将攀着墙壁的藤蔓扯断,又用长镰刮去上面深绿的苔藓,虽然还是有点潮湿,但是手头暂时也没有方便取用的烘干机。
那就这样吧,尽管他有吹毛求疵的毛病,但也不至于过分为难自己。
接着就是在墙壁上绘制仪式图案,和上次一样,只花了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但绘制时的心情截然不同,如果说之前是愤世嫉俗的毕加索,那现在就是轻松诙谐的浮世绘。
或许是受心情影响,连这处处透着不祥意味的仪式图案他都觉得亲切起来。
他甚至哼起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不成曲的小调,全然没有刚刚葬送生命应有的沉重感,倒像是拿着画板和颜料踏青写生来了。
他就这样掬着一捧血,在墙壁上涂涂抹抹,又在仪式图案周围添加上一些符号表情,譬如“@_@”、“π_π”……
这些表情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一种装饰,但如果一定要有缘由,那大概就像是完成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之后,想要表达汹涌澎湃的心情却又不好用语言平铺直述,就只好发发表情包的作用一样。
然后,路恩拔出利爪两只手上的十根指刃作为图钉,将她的尸首固定在图案中心,此外还要把她的头接好,然后才开始念诵祷文。
犹格·索托斯显然对路恩这种画蛇添足的行为并不感冒,并没有予以特别的回应,只是照旧将其灵魂收取,并且付出相称的馈赠。
路恩的努力没有受到重视,就像刚入行却自以为能引起巨大反响的萌新作家一样受挫,不过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他反倒因此清醒过来,继而审视这番“杰作”,然后面对一个如铁一般坚硬的冰冷真相。
犹格·索托斯作为一种至高存在或许并不邪恶。
人们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无法理解其行事原则。
但实际上犹格·索托斯从来不做多余之事,造成的负面影响往往来自于权能过于广泛的覆盖面。
而崇拜这位存在的信徒却难以将其中有利的一面单独剥离出来。
与其称之为邪恶,倒不如说仅仅是立场和位置的不同。
而反观路恩自己的行为,不但献祭同类的灵魂借此获利,而且对被他当作祭品的死者毫无敬畏之心。
不仅不祈求一种宽恕,反而以此自我取悦。
这样说来,他与犹格·索托斯相比,到底是谁更加邪恶呢?
或许,他想到。
邪恶不存于神,存在于人,而且仅仅存在于人。
思及此处,路恩躁动的灵魂也终于沉寂下来,他曾把自己表现出的劣根性归咎于犹格·索托斯,现在想来,这只不过是为自己披上一层浅薄的遮羞布,自欺欺人罢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把那些表情图案抹去,但最终没有去做。
其一是想给自己留个警示,人类这种神奇生物,只要把痕迹抹去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二则是血液已经凝固,刮都不一定能刮得干净。
那就这样,路恩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获得的馈赠上。
犹格·索托斯秉持着对等交换的原则,仿佛一个似乎良心发现的商人,不止赋予路恩语言通识,还扩增了他的“器量”,他估摸着现在大概能维持十分钟的阴影形态。
无数语言知识如同嗅到血肉的鲨鱼群,激动地冲进他的大脑皮层,疯狂地啃噬他的神经节梢。
说起来,在这种接近耗竭的状态下,他不仅没有折断翅膀向下堕落,反而在第一时间反省自身恶劣的行为,不得不说是一种人性的奇迹。
尽管头痛欲裂,此处却绝非可以久留之地,路恩可没有围观自己犯罪现场的特殊癖好,更何况以他这般和神秘仪式极为契合的装束,铁板钉钉是要上嫌疑人名单前列的。
虽然,这座城市到底有没有警探,对他而言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扛起长镰,沿着墙根,离开了柏木街。
*
约莫三十分钟后,路恩与新入住的脑中居民初步相识,并且将其安排妥当,至少不仅仅拥堵于颞叶,而由额叶和顶叶分担去部分负荷。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与这座城市的居民接触,而且是那种比较友好的、不涉及打打杀杀的正常接触。
他原来的打算是,依照这座城市的混乱程度,就算他装束再怎么奇异,看上去再怎么不好惹,也一定会有不长眼的浑蛋上来惹事。
当然这种想法纯粹就是虚妄,他身上的气息更加浓郁,甚至到了形成实质味道的地步。
但是他自己就像整天蹲在海鲜市场里的鱼贩一样对这种气息毫无所觉。
在路恩第N次用充满希望的眼神迎向对面走来的壮汉,并且直直堵住他的必经之路。
盘算着他要是横刀相向,就可以用长镰教他做人的道理,顺便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然而壮汉却犹如闻到港口被人踩烂的死鱼臭虾的味道一样皱起眉头,嫌恶地看了路恩一眼,然后远远就调整方向,试图从一边绕过他。
又是这样!我难道真就如此惹人生厌!
路恩偏偏不信这个邪,于是也调整方向,再次堵住壮汉的路径。
只见壮汉顿住脚步,右手本能按在腰间刀鞘上,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再次调整方向,打算从另一边走。
路恩耐心耗尽,不再掩饰,径直走向壮汉,他摘下兜帽,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自觉和善的友好笑容。
结果这个笑容非但没有让壮汉放下警惕,反而硬生生逼得他以更快的速度后退,像录像倒带一样消失在来时的地方。
*
路恩最终还是逮住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阴影化下他将自己揉成约莫有十来米长的细条,向前延伸,然后收缩,就相当于跨出一步。
普通人不可能逃脱他的追击。
为了防止壮汉继续逃跑,路恩在阴影下给他的脚踝来了一镰,然后从地面伸出一只手将其拖到小巷。
下手不重,他也不是什么魔鬼,只是想问一些事情而已。
不过,由于之前战斗中他怎么砍也砍不住利爪的脚踝,这次轻而易举的成功让他不由有些窃喜。
这种窃喜并无恶意,就像终于为女朋友从娃娃机里抓出心仪之物的男人一样单纯。
甚至,当路恩从墙壁上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他都担忧这种出场方式会不会显得太过吓人,因此语气开始也比较温和:
“放轻松,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想问一些事情,问完之后就会放你离开,绝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然而语言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将同样一句话放在不同的情况下,就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首先,在古槐市这座混乱之都,就根本不存在“我不是坏人”这种概念。
在这里,任何一个自我标榜“不是坏人”的人,要么是以一种欲扬先抑的手法衬托接下来骇人听闻的残忍手段,要么就干脆是自我认知存在重大缺陷的癔症患者。
这两种人都并不少见,而对于壮汉来说,无论路恩是哪一种,他都觉得自己凶多吉少。
更何况,这个浑身散发地狱恶臭、操着机械伐诃语、手握镰刀如同死神的阴婺男人,更像是两者兼而有之。
最重要的是,他还打不过他。
于是,蜷缩在墙角的壮汉愈发惊恐,他粗大的喉结里甚至嗫嚅出含混的没出息的哭腔。
“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