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状元红

　　“恭喜掷笔人姜凝语于国子监第一届状元博彩活动中掷出两粒四点，博得彩头举人。国子监将依律奖励掷笔人两点混沌点数，奖励在活动结束后将由司业大人统一授冠。”
　　监丞草草宣读完了第一位掷笔人奖励，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观众看上去都是方兴未艾，全都眼巴巴地望着釜中沸汤，期待之情在全场每个人的脸上一洗而过。
　　“咱们这笔投进去了怎么没点反应？”肌肉虬结的汉子在孙之见耳边小声低语道。
　　“慌什么，等信号！”
　　孙之见一脸不耐烦地打发着身旁的二五仔，期待的脚后跟早已将足下青砖来回敲击了好几十遍。
　　“中举？混沌点数？姜凝语？”
　　眉心微微隆起的高觉反复咀嚼着博彩池中这类莫名的设定，思绪尤其在最后一个人名上飘荡了好远好远。
　　“是个女人。”
　　将军令的弦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国子监监丞再次踩着弦点宣读道：
　　“第二轮博彩即将开始，目前已有至少两位掷笔者掷出了手中判笔，博彩池将会根据掷笔的先后顺序依次给出判定！”
　　“第二轮掷笔者--孙之见。代行掷笔，代掷对象--慕容南城。”
　　监丞刚宣读完毕，围观之众中马上便响起了一阵躁动。
　　“好家伙，此番可是正南主城丹穴城的慕容少城主，你看他这个代行掷笔人的衣冠穿着......”
　　一股腐朽的柠檬味从高觉鼻尖飘过，只见孙之见正神色斐然地沐浴在主人带给他的无限神光中。
　　在他身前，重墨如约在沸汤中晕开，他那双眼眼皮如钉死了一般瞅着漩涡散去后急旋不止的六枚彩骰，嘴里咕哝不断。
　　“来了来了......”
　　周围开始迎着弦音狂呼起各种数字来。
　　“二百五，四七八，六六六......”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者将仇富情节诠释得淋漓尽致！
　　于是国子监监丞的通报声只得在这片嗓音压制下勉强响了一声。
　　“怎么是个六！”孙之见颇为失望地砸了咂嘴。
　　一旦开出非四点数，至少预示着他此次已经和最大的两个彩头彻底无缘了。
　　这种买彩票前便幻想着自己能中头奖的YY太不真实，但这却并不妨碍孙之见对其无限神往。
　　“第二点开出：六。”
　　看热闹的挑衅声弱了大半，监丞的通报声得以飘进每个人的耳朵中。
　　“有看头！”
　　高觉低语，身前的孙之见一把抓在了旁边二五仔那硕大的肱二头肌上。
　　“第三点开出：六。”通报的监丞开始眼带微光。
　　点数如今正朝着彩头‘五子登科’的方向奋力迈进，即便拔不得双花状元满堂红，但仅仅在第一届国子监博状元活动中便能拿下整个轮回最多只会出现12次的五子登科......
　　这番荣誉也足够孙之见这种二五仔吹一整个轮回了！
　　人生最大的错觉之一--我能行！
　　“第四点开出：六。”
　　刚刚还沸反盈天的彩池外围，马上像是被泼下了漫天凝霜。
　　所有人为之一滞，弦音不再，就连国子监监丞的通报声也都暂停了。
　　孙之见修长的小拇指指甲在他掌下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可那肌肉汉子却丝毫不为所动。
　　无尽的休止符在众人耳迹延伸。
　　直到看台上距离彩池最近的监丞大人忍不住挥起了伏案上的磬锤......
　　紧接着，弦音再次高扬，夹杂着专为胜利之师独奏的鼓点轰然而起，孙之见紧掩双目，余光透过指缝落在了巨釜中开出的第五个‘六’点上，他几乎喜极而泣！
　　最后一枚彩骰仍旧急旋不止，只要它开出来的不再是‘六’，那么‘五子登科’这一状元及第彩便能如约被慕容南城捧回。
　　如今这种概率，已超八成。
　　孙之见掩面背身，不打算再看；现场起哄喊‘六’的杂音不绝于耳；监台上的国子监监丞大人已将整个前躯越过了身前伏案；高觉浓眉微皱，只觉眼前有薄雾飘过......
　　奈何他早已无暇再看。
　　只听得‘轰’地一声，巨釜中溢出了一整圈污黑之气，浓重的墨香瞬间发酵成了令人窒息的恶心气味。
　　污浊的巨釜中，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高觉让过腐朽的腥臭味，浓眉紧皱，读出了视网膜上那条最新通告：
　　【气运剥夺判定已生效，十分钟内有效。】
　　“难道是？”高觉内心嘀咕，脸上却丝毫不显。
　　只待那釜中污浊之气尽散，他看了一眼彩池，在一片欢呼夹杂着嗟叹声中，眼前漂浮的浓烟再次凝聚成了全新字样。
　　【博彩池特殊事件：六抔黑。于博彩池中开出除‘一’‘四’外的六点相同点数。在同一届国子监博彩活动中仅可出现一次，在一整个高觉纪元中不限制出现次数。】
　　【事件判定一：未涉及，持有者符合条件时将自动结算。】
　　【事件判定二：强制称谓改为‘衰’，强制称谓周期为两次国子监博彩活动时间总间隔。】
　　【称谓：衰。】
　　【称谓状态：当前世界所有人可见。】
　　【称谓效果：使用一切概率类消耗品时，增益效果强制为1%。】
　　“貌似......闯祸了！”精壮汉子小声低语道，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孙之见那一记凌厉的巴掌。
　　“少城主不日便可能要开启新的主城副本，这个强制称谓，对他的副本完成度将会是个极具挑战性的考验......”
　　孙之见眉心拧着汗，阴毒的巴掌不断举起又放下，像是要挥走这周遭什么看不见的阴物一般。
　　突然，他转头面向了身后的高觉，眼神像是能盯死一头大象。
　　“你特娘的到底干了什么！”孙之见怒不可遏，举手投足间像是只行动滞缓的纸老虎。无奈之下，他只得拨开人群，尽快远离这丧门之地。
　　可这拥闹的人群哪是他几人之力可以撼动的，不得已，他此时还得再陪着接下来的掷笔者走完他们的博彩历程。
　　丧气之极！
　　最接近大彩头的一次掷笔竟然失利了，在宣读第三轮时，监丞的语气像是刚在伏案上打了个盹，软绵无力。
　　“第三轮掷笔者--高觉。”
　　通报一出，全场为之哗然！
　　“嗨！你瞧这名字，又一个蹭轮回世界热度的家伙。”
　　“可不是，叫这名字的，未名城外，我都亲手埋了三儿了......”
　　随着浓墨在这位称谓不可见的布衣少年身前晕开，一瞬间有无数目光齐刷刷地全都聚在了高觉身上。
　　“这人怎么都没个称谓？”
　　“竟然不是代掷？”
　　“气哦，这种货色都能拿下监考？祭酒沈松年出题时又喝断片啦？”
　　质问声此起彼伏，孙之见双手把着博彩池巨釜，语气为之一嘁：
　　“我倒要看看你这腌臜能屙个什么鸟蛋出来！”
　　“第一点开出：五。”
　　便是国子监监丞也万万没有料到，这青铜判笔如何会落在一个没有称谓的阶下之人身上。
　　虽说国子监招生不分贫富贵贱，但要凭真才实学通过监考，拿到这支判笔，对于没有称谓的阶下之人来说，可谓难如登天！
　　因为他们单是要在这险象迭生的世界中生存下来便几乎是已经拼尽了全力。
　　高级的精神追求在这里是属于富人的，阶下人只有凭尊严换取温饱这一条路。
　　甚至就连高觉自己，也并不清楚这支青铜判笔从何而来。
　　“第二点开出：一。”监丞的通报声有气无力。
　　所有人都高估了博彩池对于特殊事件的判定概率。不管对哪个世界来说，平凡才是常态，鲜花和掌声总是不可多得！
　　“第三点开出：四。”
　　“好吧！秀才到手，但这并不能就此改写一个阶下之人的命数！”监丞自言自语道。
　　还有机会！
　　“第四点开出：四。”
　　高觉面如凝脂，呼吸一稳如常，心里盘算着若是气运剥夺到头来只是让他中个小小举人的话，那这个幸存者的特殊身份加持在他心目中也就不过如此！
　　他期待更多！
　　随着第五粒彩骰点数尘埃落定，天穹之上异象突显。
　　像是纤尘不染的海宝蓝被注入了一剂鸡血，大片大片的赤色晚霞开始向巨釜所朝的中空聚集。
　　漫天金桂簌簌而下，咸湿空气被瞬间发酵，变得糯甜可人。
　　“一股糖桂花的味道。”
　　“蟾宫折桂，三个四，探花！”
　　虔诚民众仰面朝天，沐浴在这片柔和氛围当中。孙之见面色铁青，一拳擂在了身侧立柱上。国子监丞再次举起磬锤，随着最后一颗仍在急旋的彩骰在空气中抡着圈圈......
　　“轰！”
　　漫天金桂洒落，在即将接触到博彩池时，转念间又化作无数殷红朱槿。
　　最终，像是沸油锅中泼进一瓢凉水，朱槿花瓣从釜心突然炸开，红光乍泄的横震波瞬间席卷全城。
　　国子监监丞拍案而起，手中磬锤踩着将军令的羽声不断挥击。监台左右三十六面牛皮大鼓开始轰鸣，羽声为之一滞，紧跟着淡出了背景舞台......
　　“折桂入釜，朱槿临城。四个四，状元红！”
　　监丞喜极而泣，纵有千般不解，此刻他口中也只能高呼天意使然。
　　未名城中，欢呼声漫盖着起哄呐喊如惊雷炸响。
　　【博彩池特殊事件：状元红。于博彩池中开出四粒‘四’点。在同一届国子监博彩活动中仅可出现一次，在一整个高觉纪元中仅可出现十八次。】
　　【事件判定一：获得五点混沌点数。】
　　【混沌点数：可选择性开启点数范围内的部分高觉世界主城副本。】
　　【事件判定二：选择性获得称谓--第一届国子监博彩文状元/武状元。称谓周期为两次国子监博彩活动时间总间隔。】
　　【称谓：文状元。】
　　【称谓状态：当前世界所有人可见。】
　　【称谓效果：官拜议曹，从九品。佩戴可提升你在主城副本中的初始身份。】
　　【称谓：武状元。】
　　【称谓状态：当前世界所有人可见。】
　　【称谓效果：官拜都尉，从九品。佩戴可提升你在主城副本中的初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