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有些阴沉，灰蒙蒙地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于野个人静静地走在条小巷子里，没带雨伞，由雨水将自己的头发、衣服淋湿。他年18岁了，父母早在他6岁的时候就因起车祸双双离，从此他便由奶奶手扯长大。没有入来源，只靠家里存留下来的积蓄艰难度日。奶奶又年老多病，终于在去年春节到来之际离开了人。于野正地，变成了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奶奶的离，对这个从小就缺爱的孩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还有个月，就面临高考了。当其他的学生都在努力备考、开始规划自己未来的人生道的时候，于野要考虑的，是第二天怎样填饱肚子。十多年来，家里的积蓄早已用的八八，在奶奶尚未离之前，他们就过上了入不敷出、朝晚的艰难生。之前在奶奶身体还健康之时，还可以帮人针线赚点外快，可自从患上了眼疾，他们家的生计就只能靠于野个人来维了。他天傍晚就早早离开学校，帮人零工、兼职，东凑凑，天也能凑合着过。学校里有许多老师和同学同情他的处境，便纷纷好心筹款想要帮助于野，但自幼饱尝人冷暖的他有着颗极的自尊心，宁可艰难度日也不愿随便人的恩惠，他便绝了老师同学的好意。渐渐地，拒绝的数多了，也就没有人出于好心地帮助他了。沉默寡言的于野渐渐地从学校里，甚至班级中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为了存在感最的那人。
　　“哗啦”声，于野踩中了个水坑，污水溅了身，宛如只落汤鸡，显狼狈。望着自己身上的污渍，于野自嘲地笑笑，着，他看向了水坑，里面浮现着个倒，头发乱蓬蓬的，不多久没有修理过了，已经长到了肩膀的置，脸也脏兮兮的，粘着许多污垢，已经将他原本的面貌全遮盖了。
　　雨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水坑，泛起圈圈涟漪，模糊了坑中人，于野已经分不是人雨水模糊还是自己的视线泪水模糊。原来自己长这样，他心想。自己天疲于奔走生，连天填饱肚子都还是个问，说时间理自己的外表了。镜子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奢侈的东了。自己已经多少年没仔细照过镜子了？他自己也记不了。他脑中甚至都没有个自己晰的模样。他这副模样走在街上，比起个学生，人们愿意相他是个乞丐、浪汉。
　　种难言的悲哀渐渐涌上于野的心头。凭么其他孩子都能坐在室里无忧无虑地为着自己的目标全力以赴地奋斗着，而他却要早早地承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切？为么上天如此不公？场车祸夺走了父母的性命，也剥夺了他本该享有幸福生的权利。于野陷入了迷茫，个问渐渐占了于野的心头：自己着竟为了么？
　　换作以前，于野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家里还有奶奶，我要挣钱养奶奶。”可自从奶奶去之后，于野心中唯的寄托都离他远去了，于野感到十分无助，仿佛自己心里失去了依靠，也失去了生下去的动力。
　　想起自己的生，自懂事起，他就四处开始寻找工作，帮助奶奶分担生压力。他下来勤工俭学，没得么成绩，但也学到了不少为人处的经验。饱尝冷暖的他生的艰险，因此他选择了将自己缩进壳中。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和人。他在室里多时候都是个人发呆，或许是在考自己的未来——如他还有未来的话。他总喜欢将自己孤立在群体之外，将自己的存在感得无限，然后，静静地享属于自己的独处时。他喜欢隐忍，喜欢掩藏，将自己躲在面后面，冷眼旁观这。
　　这样的生，无助迷茫。
　　习惯了以乐观的心态面对，可报给他的，是日日的折磨，让他在生的最底层挣扎生。可习惯变久了，也会累。这个年仅18岁的少年身上，露出了迟暮之人会有的疲惫。
　　…………
　　不何时，雨渐渐停了。天色已入夜，华灯初上，这里又从寂静之地变成了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繁华。
　　于野静静地站在街道中央，残留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从面颊钻入脖颈，丝丝凉意涌现。他望着街道上渐渐出现的行人，个个鲜亮丽，装革履的行人从他身边走过，还不时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各色店铺也都亮起了招牌，街边传来了吆喝声。如此纷繁喧嚣的景与雨时的死寂形成了烈的对比，巨大的反差让于野有种不实的感觉。他突兀地站在原地，时间不所措。
　　直到，辆汽车驶过，车轮带起了旁的积水，旁人都慌忙闪避，只有他杵在原地，水溅起了身污水。“噗！”他听到围传来声轻笑，十分细微，微小到仿佛不存在。但于野道，它切切地存在。他过神来，紧着，他自己也开始笑，笑着笑着，有两滴温热的东顺着头上的雨水滑进了领口。这纷繁中，人们都只来得顾着自己，也便无暇关注其他人了。于野仍在狼狈大笑，可引起的关注却少之又少。大多数人仿佛对这现习以为。现在压力这么大，因承不住而疯掉的人也不在少数了。或许，在人们眼中，于野不过是新增的个。
　　“好累啊……”于野听到声叹息。但他没有去寻找这声叹息是从何而来，因为他道，这是从他心底发出的。实好累啊，天东奔走，碌碌生，于野开始觉得，自己着没有何价值，仿佛自己的存在生来没有何意义，自己或许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上。
　　“不如，找个时间……”心底的他又开始发话了。紧着，这个想法宛如潮水般疯狂占了他的脑。自己得这么卑微，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与其这么苟延残喘地下去，倒不如给自己个痛快，不用天天为生计发愁。而，自己也实在找不出么可以支撑自己下去的精神寄托了。
　　时间，于野忽然觉得，自己个人轻松了许多，仿佛下了心里块巨大的石头，又好像多年来直压迫着他的东突然消失了。于野感觉自己神气爽，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
　　抬起头，看看面前的，于野正正第感到，自己仿佛属于这个。他从口袋中掏出几张鲜红的纸币，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这是他这几天攒下来的积蓄。他看了看手中鲜艳的纸币，看看街边十色的店面，他的心也跟着绚烂了起来。
　　或许该用这些钱些不样的事——自己从未曾体会过的事。于野转身走向街边，脑中浮现出最后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