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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地一声,铜制飞碟盔下的脸庞被矛尖戳穿,骨肉碎烂。
“艹!”
陈酒一个脏字憋在了嗓子眼里。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原本很灵活的山文甲片突然卡住,那一刀明明已经离清兵只有几寸之差,却硬生生没法再砍下去。
巧合?
连续三个巧合?!
这就好比打牌,对家把把俩王四个二,自家手里却总是3456断在7上,JQKA缺了个10,只有唯一一个可能——必然是对家出了千。
陈酒来不及细想下去,景色已然变幻,暴雨巨浪,甲板战船。
……
轰!
红衣大炮喷吐出数十斤烧红的铅质霰弹,将弹道前的一切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陈酒怒目嘶吼,吼声被淹没在崩飞的血肉、弹片和火光里。
第八回。
八个惨烈至极的修罗战场,八次极度真实的死亡体验,战死之时,陈酒甚至听得到鲜血涌出血管、脑浆溅离脑壳的可怖声音。
倒也不是那个清朝武将厉害到了根本无法战胜的地步,八次轮回中,至少有五次是陈酒要赢。
但每当胜利在即,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突兀发生:或是马蹄在坑里撅折,或是脚步被碎石绊倒,或是铠甲突然卡死,或是战船被巨浪打翻,或是双腿被树根缠住……这些都是极小概率事件,却足以瞬间颠倒生死。
眼前再次一花。
陈酒头痛欲裂,试图看清新场景,却仿佛眼膜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阴翳,模糊一片。
极度的空虚和疲乏从魂魄里泛起,伴随着来自本能的强烈预兆。
会死?
会死……
会死!
陈酒隐约明悟了过来,如果这一回合再次死掉,那就是现实中的彻底死亡。
过了好一会儿,视野终于清晰。
四下环顾,是一间散发着浓烈腐烂气味的逼仄牢室,木驴、炭盆、铁椅、剥皮柱、腰斩铡、箍头枷……全都沾着斑斑的血色。
“满清十大酷刑?”
陈酒低头打量,囚服,赤足,一双空空的拳头裹着眼熟的拳茧和刀茧。
是自己。
“nikan(汉人猪猡)。”
陈酒抬头,一双眼睛赤红几欲滴血,死死盯住面前的……枯骨。
一具腐烂的骨架子,皮肤干枯如薄纸,覆盖着泛黄发酥的骨头,快要脱落光的辫子挂在头骨上。
“鬼东西,”
陈酒扯了扯嘴角,“终于肯露真面目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高踢!
下巴被狠狠踢中,满嘴甜涩涩的血腥,陈酒满眼金星直冒。
啪!
枯骨清将捏住了陈酒的脖子,左手从炭盆里头抽出一柄烧红的铁钎子,插入胸膛。
焦香如炙肉。
陈酒发出一声低沉嘶吼,仿佛中箭的野兽。他攥紧了拳头试图反击,但力量似乎已经在前几个轮回中被抽了个精空。
清将拔出铁钳子,带起一簇血花。
然后,他用枯枝一样的五指抓着陈酒头发,往剥皮柱上撞去。
咚!
咚!
咚……
鲜血顺着柱子满地流淌,清将将陈酒仰面按在铡刀之下,却不急着下刀,皮包骨的脸庞上拉扯出一个恐怖狰狞的笑容。
陈酒血流满面,却同样在笑:
“弄死我,我成了鬼,咱俩继续碰。”
没得到预料中的求饶和哭泣,清将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眶中怒火燃烧。它一把握住铡刀把,便要将眼前男人铡个尸首分离!
就在这时,陈酒嘴唇翕动。
“金刚。”
一道庄严的金光从胸口被烧焦的血洞中钻出,直扑清将空当大开的面门!
其实早在第一个轮回,陈酒就听到了提示音:“是否发动法器·金刚杵”。
他选择了拒绝。
具有特殊力量的佛门法器,发性加持,辟邪袪凶,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底牌。既然是底牌,自然要在对方最松懈的那一刻翻盘!
噗。
疾如雷电的法器凶猛贯穿枯骨头颅,瑞彩和佛光交织如网,在清将身上灼烧出一缕缕青烟。
清将不停抽搐,十根指骨握住金刚杵,拼着手骨磨烂、崩碎,也要将法器拔出去。头骨里的金刚法器开始摇晃,佛光黯淡下去。
“你杀我八次,整整八次……”
“能跑了你?!”
陈酒榨出这具躯干内的最后一分力气,抓住清将的鼠尾辫子将它整个人扯到铡台上,握住刀把,满眼凶戾与嚣烈。
“阴物归阴间,送你上阴路。”
铡刀压落。
砰!
……
砰!
陶罐一下子炸裂,碎片飞崩,露出一个干枯的辫子头颅。
陈酒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空洞洞的眼眶。
“……”
恍如隔世。
“佛门法器·金刚杵损坏。”
“任务进度提升。”
“目前进度:13%”
陈酒从草席上支起身子,喉头突然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郁血,头疼得仿佛要裂开。
个人栏在眼前铺开:
姓名:陈酒
评价:凡流
状态:尸狗魄、非毒魄受损
尸狗魄,看家护院,主管精神;
非毒魄,驱毒聚神,主管睡眠。
幸好不是雀阴……陈酒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捏住那颗干枯头颅的下巴,五指发力攥紧,将酥化的牙齿和颚骨捏了个稀巴烂。
抖掉拳头上的碎沫骨屑,摊开掌心,露出一个古拙的骨质箭头。
应该是武将砍头之前,把东西含在了嘴里,最终两者被一同封入陶罐。
【肃慎之箭·玉骨箭头】
任务栏:
1.……
2.……
3.集齐肃慎之箭的部件:
玉骨箭头(1/1)
雄常箭杆(0/1)
雄库鲁箭羽(0/1)
箭头化作一道灰白流光,窜入了陈酒胸口,一阵灼热后归于平静。
陈酒撑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水盆前洗脸。
一抬头,
水盆上方的破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庞,嘴唇发白,眼眶泛青,光从面相上打量,比烟馆里的瘾君子都不如。
魂魄损伤的后遗症。
折腾了整整一宿,窗外已经天光乍破。陈酒刚准备打扫一下碎陶和碎骨,却猛一扭头,发现自家的窗户动了两下,正被人从外面撬开。
曹六探进头来,
第一眼就先看到了镜子前的陈酒,脸上露出喜色:
“酒哥,你没事真是太好……”
声音突然顿住。
曹六盯着草席上破碎的陶罐,稀烂的头骨,嘴巴缓缓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