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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秦岭——淮河为界,华夏南北两方泾渭分明。
江淮省,靠近淮河以北有一座因煤炭而兴起的城市,煤城市。宁远就出生在这座北方的偏远小城里。
宁远驾驶着他的那辆别克小轿车,经过一夜的奔波,终于太阳出的老高的时候前看到了竖立在村口的那座石牌坊。
时值寒冬,草木枯黄,这几年,国家对于煤炭市场的把控越来越紧,民众对于环保的诉求声也越来越大曾经因为丰富的煤炭资源而迅速崛起的城市正如这寒冬一样,骤然的蛰伏了下来。
煤城市政府也在积极的谋求经济转型,这些年全国文明城市的申请年年不落,年年大搞城市建设,路越修越宽,城市中心往东扩延,宁远家里这块,曾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由于大学城的搬迁,医院商场的陆续进入,陡然成了一块香饽饽。
煤城市下辖三区一县,宁远老家就属于其中的列山区,区内多山,是煤城市最穷的一个区,不过这些年煤城的经济转型向着旅游城市发展,而列山区丰富的山区资源就成了发展的资本,这才有了城市中心东扩的战略规划。
石牌坊上书东山村三个遒劲大字,出自宁远大爷爷之手,不过去年,老人已经过世,大爷爷也是宁家族谱的保存者,随着他的去世,族谱的续写以及宁家寻祖的事情也不再有人牵头弄起,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憾事。
道路两侧是绿油油的麦田,算是北方冬天难得一见的绿色了,宁远小时候这路还没有八车道那么宽,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条乡间公路,路两旁是笔直的白杨树,一到夏天这里就挤满了乘凉的人们,如今,路旁的树也砍了,房子也拆了。再也不复小时候的热闹场景了。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在外忙碌打拼了一年的人都开始往家里赶着回来过年,村里好多是在外地厂里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了,这些年,南方好多的私企也渐渐地正规起来,基本的五险还是给缴纳的,所以这群一辈子没文化给人打工的农民工似乎也享受到了从前那些正式工才能享受的退休金待遇,加上南方水土确实养人,所以回来的这群人大都穿戴整齐,似模似样。
宁远的车子开过了那条宽阔的大马路,就看见一排排整齐的二层小楼房,这些在外挣了钱的老乡们,第一件想到的就是把家里那破旧的老房子推到重建,他们在外面省吃俭用,即使那个年代的房价并没有贵的特别离谱,他们也不会想到挣了钱在城市里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潜意识里,他们认为老家的这块土地,这栋花了他们几十万积蓄盖造的房子才是他们的家,是他们一辈子的根。
农村没有那么多规矩,但如果你仗着有了俩钱瞧不起人,是要被人从上到下瞧不起的,宁远辈分低,村里宁姓辈分,步子经丰召瑞保华免,宁远已经排到了华字辈,所以遇到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叫声“老”也不是太稀奇的事。
宁远家在村最东头,是他爸前几年给他新买的一块宅基地盖得房子,由于宁远一年到头在外面忙碌,那栋房子基本空了下来,宁远父母就和他哥哥一家住在一起,宁远母亲给他哥嫂看孩子。每次宁远回家会在东边房子住上几天,吃饭还是在哥哥家。
宁远把车子停在他哥门口的平地上,一下车就开始给或蹲或坐在路边聊天的叔伯们散烟,烟是黑利群,宁远大学在杭城上的,那边就好抽这个,宁远抽了小十年,也渐渐地认准了这烟。
“远子回来了啊,今年咋回这么早,眼瞅着还有大半个月才过年呢。”接过烟的众人有识货的,知道这烟不错,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下意识的想点上,想了想又夹在了耳朵上。
“对,今年回来的早,煤城市里那边有点私事,想着反正快过年了,就先回来了。”宁远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笑着对众人说道。
“滴,滴滴”听到喇叭声,宁远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一看车子顿时乐了。
“嚯,远哥回来了啊。”车里的人摇下玻璃对着站在路边的宁远笑着喊道,“怎么着,晚上天天香搞点。”
车里正是宁远的发小,宁逍遥,宁非凡等人,宁远父亲这一辈几乎扎堆生的全是男孩,闺女就三四个,这些几乎都将近30岁的人生下的免字辈也就是宁远侄子辈的人,也大都是男孩,邻村的人都说他们村香火旺盛。
“管,晚上把哥几个都喊上,聚一聚。”看到许久不见的发小,宁远也十分开心,又笑着和他们聊了几句就往家走去。
回到家,小侄子正在摆弄着他的手机,看到宁远进来,抬起头喊了一声叔叔,便继续玩游戏去了。
“你爷跟你奶呢。”宁远放下包对着小侄子问道。
“爷爷在山上,还没下班,奶奶出去串门去了。”
“少玩点游戏,别跟你叔我一样近视了。”
“知道了。”听着那敷衍的语气,宁远就知道白说了。
开了一夜的车,浑身上下全是烟味,本想着去澡堂子泡个澡可实在太困,只好在家里的浴室里简单冲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倒头便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宁远母亲正在洗他带来的衣服。见他出来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对着宁远说道:“起来了啊,锅里有中午给你留的饭,我给你你热一热你先凑合吃点。不知道你今年来的早,还没来得及过油,丸子藕条都没炸呢。”
“恩,我随便吃点就行”
这次之所以这么早回来,津门那边厂子的事倒是凑巧赶上的,这个行程半年前在宁远他们几个的508群里就定下来了。508是宁远高中宿舍的门牌号,这一晃十好几年过去了,后天就是他们群里的孟祥贞结婚的日子,皖北这边的结婚习俗,婚礼是两天,第一天叫过轿,第二天才是正事。
说起孟祥贞这个朋友,宁远觉得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两人不仅是初高中同学兼上下铺,很巧的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是宁远为数不多佩服的几个人之一,这人第一年高考考上了东北那边的石油大学,上了两年之后觉得特没意思不是自己追求的那种大学生活,于是乎大二退学回老家复读,第二年高考又考上了江淮财经大学,大学四年目标明确从不浪费自己时间,之后又去了他最喜欢的厦大硕博连读,现在在省内一所大学当教授,是国内80后年轻教授队伍中的一员,知名度相当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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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几个发小聚了一场,第二天一早,宁远就着急忙慌的向市区赶去,今天老孟比较忙,没时间招待其他同学,便委托他来帮忙接待,这不一大早就蹲在车站等着从外地赶来参加婚礼的几个老朋友。
煤城最近一两年刚刚通了高铁,省去了去隔壁甬城或者彭城坐车的尴尬,新建的火车站坐北朝南,青石板色的火车站恢弘大气,站前广场前停了一排排接站的车辆,一直快到中午时分,宁远终于接齐了从外地陆陆续续赶回的秦汉,朱奥强,宁方俊几人,加上本地的刘志强,至此508寝室时隔几年之后再次凑齐。
晚上,传奇KTV,508老哥几个为即将新婚的孟大教授举办最后一次单身派对。
“为我们508,为我们曾经的那段放肆的青春,为孟大教授小登科喝一个”宁远提议道。
“对,喝一个,也是赶上老孟结婚了,咱们几个才能在聚一起,今晚不醉不休。”秦汉也跟着说道。
“我说你们不醉不休可以,我不行啊,我醉了明天谁去接新娘子。”
“醉就醉呗,班长酒量好,你俩又是同一天生的,实在不行让他顶上呗。”
“唉,秦汉你可不能瞎说啊,我宁远是那种人吗,怎么着也得等把老孟真灌醉再说呗,到时候实在没法子我是班长在顶上去那叫乐于助人有班长的担当啊”宁远跟着插科打诨,这一路走来,十几年的情谊不减,大家都格外珍惜这段兄弟情。
众人喝着唱着,宁远坐在孟祥贞旁边,看着几人放肆的玩闹。
“恭喜啊,老孟,你算是圆满了啊”宁远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孟祥贞说道。
“谢谢,你呢,真就打算这样一辈子过了,她都走几年了,你也该放下了,之前听秦汉说过你跟一个姑娘的事,怎么样了”宁远的事情,他们在座的几位是最清楚的,这几年他们很少在宁远面前提起那个女孩的名字,只是作为他的朋友又不忍看着他这样下去,所以有些话即使出不出口也得要说。
“欸,好好的说我干嘛,秦汉这个大嘴巴子,指定又是之前从沪市来看我的时候被他看到了秦慕婉了,就知道他会跟你瞎掰扯。”
“秦,,慕婉?慕婉。挺巧的。”孟祥贞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他的反应却比听到一个普通名字的反应要大。
“巧吧,我也觉得挺巧的,去年回家高铁上遇到的,在杭城那边上班,是个还没毕业在实习的小姑娘,你说我这都大叔级别的人了,在她嘴里就是一个老年人,哪有那心思,再说,你知道的,我这里,容不下了,至少现在还容不下。”宁远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接着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猛然灌了下去。
“我说,差不多得了”孟祥贞夺下宁远嘴里的酒劝道。
“老孟,道理我都懂,我也试着让自己放下,让自己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可我一想到她我这心里就痛啊,她十六岁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了,那时候她是那么的青春可爱,要强,小犟脾气,明明就是个孩子却偏偏坚强的让人心疼,我记得那时候她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名,后来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全年级每个班的第一名都要被分到34班,组建最强实验班,可就那一次,她考了第二名,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想和我分一个班,后来我们在一起,我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还是你陪我挑的,一个粉红色的护手玩偶,她一边数落我乱花钱,一边又爱不释手的把手伸进去,她那时候藏在眼里喜欢的样子,我这辈子都记得,可就是这么个女孩,说没就没了,老孟啊,我忘不了她啊。”
这次孟祥贞没有再劝宁远,而是同样举起一瓶啤酒,干了。
十二点多的时候,几个人喝不动也唱不动了,于是一行几人肩搭着肩,一人手里还不忘拿起一瓶啤酒,压起了马路,对着空无一人的马路,尽情的宣泄着这些年的情绪。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一道耀眼的白光,走在最外侧的宁远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狠狠地抛了起来。
恍惚中,他又看到了那个身穿校服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站在那条熟悉的街道上,微笑着向他招手,这一刻,宁远分明感觉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