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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里，一堆堆的篝火，仿佛天幕上的星辰，星罗棋布。有孩子追逐、打闹，惊得牛马叫唤。大多数人，忙着烧烤晚饭。兴许是白天赶路疲惫，不见多少人聊天、说笑。整个营地相对清净，能听清远处传来的禽兽鸣叫。
李馨、钟琦、丰全，就待在营地的角落。身后，停放租来的牛车。三人的大部分装备，都扔在车板上。唯有三人的步枪，始终放在身侧。
篝火熊熊燃烧，旁边堆放之前搂来的许多干草。碳灰里埋着，买来的芋头。隐约传来焦熟的香气。
看似发呆的三人，始终留意周围的动静。他们早早发现，一个瘦高的身影走过来。
来者唤作巴二。姓巴，家里排行第二。今年刚满18岁，尚无好听的大名。
巴二的手里，拎着缺口的陶罐。罐子口冒着热气，隐约传来清香。此时应属春末，夜里还算温暖。巴二的装束与记之类似：露臂膀的短褂，宽松的七分裤，厚底的布鞋。
也许是营养不够，巴二跟车队里的大多数男人一样：身上不乏肌肉，却整体偏瘦。
巴二咧嘴笑着，笑容有些腼腆：“这是我娘熬的热汤。里边有野菜。我弟弟和妹妹，白天在路上采的。你们没带锅、罐，将就喝点吧！”说话间，巴二的目光大多瞄向钟琦。
钟琦无奈的起身。她一边从腰包里摸出拇指大小的能量棒，一边接过麻绳吊着的陶罐。她把酷似巧克力包装的能量棒，塞给巴二：“谢谢你们的野菜汤。你弟弟、妹妹，也没采多少吧？以后还是先顾及两个小家伙吧。”
巴二脸红红的，躲闪钟琦塞来的“杂糖”。虽然听说味道很好，弟弟妹妹早就馋得叫唤“尝一尝”。可巴二来送汤，为的可不是换杂糖！
推拒、躲闪间，巴二根本没听清钟琦说的话。想及弟、妹的企盼，巴二最终半推半就的收下能量棒。他三步一回头的离开，状似对钟琦依依不舍。
丰全在旁边看得好笑。待巴二走远，他起身，走到陶罐跟前。丰全俯身闻了闻菜汤的香气，看向旁边的钟琦：“这样下去不行啊！咱们的军粮本就不多。成天有人来送吃的，虽然我很高兴……”
钟琦烦恼的捡起脚边的枯枝，用力扔进火堆里：“那怎么办？直接给钱？那不是侮辱人么！”
丰全暗自叹气。他也没想到好办法：村民淳朴，除了那个记之，其他人似乎耻于谈利，更讲究人情往来。
丰全看看两个女生，摇头晃脑：“魅力太大，也不见得是好事啊！我还是先来尝尝这汤吧！反正也送不回去。”
丰全掏出最近才买的木勺，随便擦了擦，就要伸进罐子里。突然间，远处传来惊叫。
叫声较远，非常尖锐、高亢。丰全随手扔掉木勺，扑向步枪。
李馨和钟琦，拿起步枪，起身远眺。距离较远，光线暗淡。她们看不清具体的状况，只见许多人影向这边奔跑。
李馨三人，走到牛车旁边，装备更多的弹夹、手雷。稍作耽搁，三人迅速的冲向混乱的源头。
前方已经能隐约看到人影争斗。李馨听到，错身奔逃的人影发出叫喊：“尸妖，好多尸妖！”
加入车队，已经好几天。李馨三人经常找村民聊天，以收集情报。她知道：尸妖多为战争牺牲者变化的怪物。比较罕见，一旦出现，数量通常又不少。好在，这东西类似丧尸，顶多力大、难杀，并不具备超凡能力。
没跑几步，李馨就看到尸妖的真容：大致人形，全身浮肿，无头。尸妖的头颅，像一簇触角。有的触角长着外突的眼珠，有的长着小小的嘴巴，有的长着耳朵。也许，还有的长着鼻孔？
尸妖的力气确实很大。两个青年，手持又长又粗的木棍，合力击打尸妖，却几番被震退。
李馨端起步枪，拨动保险，大喊起来：“后退！你们俩后退。我有步枪。”
两个青年合力戳中尸妖的胸脯，借力后退。枪声随之响起。起初近失，李馨暂停，深吸口气，接连打中尸妖的身体，肉沫飞溅。
尸妖不像丧尸，爆头就算解决。李馨只好瞄准最显眼的胸腹，持续打空整个弹夹。虽然就像打死猪，子弹的停止作用却不错。尸妖被打得频频止步，甚至偶尔后退。
李馨暗自焦急，忙着更换弹夹。被频繁击中的尸妖，行走几步，轰然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李馨暗松口气：“不必打烂双腿。”她转移枪口，瞄准另一头尸妖。
交错的枪声，掩盖村民们惊慌的哭喊。越来越多的汉子，渐渐聚拢李馨三人的身边。众人想要帮忙，看到步枪的威力，纷纷咋舌。他们只好半围绕李馨三人的身后，状似护卫。
尸妖灵智蒙昧，看起来也就悍不畏死。它们的数量也不少，起码超过三十。但李馨三人的弹药，足以应付。
当视野里的最后一头尸妖，被丰全和李馨联手击倒；当两人持枪搜索，半天也没找到站立的尸妖。周围的村民大声欢呼起来：“都打死了！”“欧，英雄！”“好厉害！”
丰全三人，矜持的收起枪，脸上溢出微笑。
然而，今夜的袭击，只是一个开始。
六天以后，夜色已深，绵延的车队，借助月牙的照明，仍在赶路。
丰全躺在铺满干草的板车上，昏昏欲睡。他的左胳膊和左腿，都缠了一圈绷带，隐约能看到血渍。
丰全的伤，并非源自尸妖，而是某种难以名状的怪物。怪物似乎并非唯一，四天以前的晚上，盯上车队。怪物看起来会隐身，待大多数人熟睡，才会突袭。
更糟糕的是，子弹，乃至手雷和地雷的爆炸，对怪物的伤害比较有限。丰全就是试图营造饱和爆炸，才被怪物和自家的陷阱所伤。
“到时间了！”“应该到时间了。”车队的前后，突然响起疲惫的喊声。
丰全的一侧，支着步枪半坐的李馨，看看蜷缩在另一侧的钟琦。她呆坐片刻，伸手，轻轻摇晃钟琦：“醒醒！到时间了。”
钟琦迷糊的坐起来，难掩倦色：“哦，那你睡吧。接下来，我守着。”
类似的情景，几乎在每辆板车上发生。为避免怪物出现，大家不敢一起入睡，约定好时间轮流休息。为早点摆脱怪物的追逐，众人不敢宿营，尽量的赶路。
钟琦望望板车前方：没有任何人驾驶，老黄牛自然的跟随前面的车辆。就似“老马识途”。
钟琦又望望后面的车队，不知不觉打起瞌睡。
混乱骤起，哭声、喊声从前方传来：“红眼鬼！红眼鬼又出现了！”
钟琦和李馨，同时惊醒。就连丰全，也挣扎着想起身。
车队渐渐停滞。李馨和钟琦持枪，快速冲向混乱的地点。
一辆马车被掀翻。老马侧躺于地，口中吐着白沫。一对夫妇哭喊着，丈夫抬车板，妻子拖孩子，想要把被板车压住双腿的小男孩救出来。被救的小孩七八岁大，哇哇大哭，听起来撕心裂肺。
旁边，大约三米高的怪物，正被几个青年吸引注意。几个青年分散慢跑，边跑，边轮流向怪物扔东西。怪物气恼的大吼，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它一会儿追向这个，一会儿又扑向另一个。
怪物的身影，看起来时而虚幻，时而真实。它全身毛发茂盛，或黄或棕或黑，毛发间又像穿着板甲。怪物的手臂很长，指甲像刀片。它的动作，比常人稍微敏捷，力气大很多。怪物的双眼，非常显眼，就像红灯笼。就算从怪物的身后望过去，也能隐约看到两团红光。
眼见着，怪物的利爪，就要抓住某个全力奔逃的青年。李馨和钟琦总算赶到。两人抬枪，接连射击。
子弹准确的穿透怪物的身体。也仅仅是穿透。怪物似乎感觉疼痛，停止动作，转身看过来。怪物的身体逐渐模糊，显眼的红色双眸最后消失。
每次都是这样：子弹似乎能伤到怪物，却也只是将它赶走。一段时间以后，只要大多数人入睡，怪物还会出现。
众人忙着收拾残局。李馨和钟琦对视一眼，眼中忧色更浓。之前抵御尸妖，后来对战红眼鬼，三人的弹药快要耗尽。
不知何时，记之走到两人身边。记之看看不远处，忙碌收拾的村民，对两人道：“大家已经撑不住！也许，咱们应该分散逃走。我熟悉环境，你们有连发步枪。咱们合作，幸存的机会更大！”
李馨和钟琦，若有所思。钟琦很快摇头，鄙夷的撇开脸：“不行！如果我们悄悄逃走，剩下的村民恐怕活不了多少。”
李馨点头：“丰全的状态，不适合赶路。我们绝对不会抛弃他！”
“那就这样，慢慢耗干精力，”记之看看两人的步枪，“你们的子弹，也不多了吧？”
“要逃，必须趁早，”记之看看其他人，“趁着还有人分散红眼鬼的注意！”
李馨愈发坚定的摇头：“我们不会做逃兵！”钟琦也握紧步枪：“对，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记之叹气，眼神诡异难辨，语气略显阴森：“那么，只有尽力设法杀死红眼鬼！我需要帮手。”
“怎么帮？”李馨暗自警惕。钟琦愈发厌烦的看向周围。
记之略微垂首，抬手抹了抹下巴：“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想要打败怪物，只有先把自己变成怪物’。其实，我是个方士。”
据李馨聊天所知，所谓方士，指具备特殊能力的奇人异士。估计，其实就是蜕化者。
钟琦抵触的后退一步：“你想让我们变作怪物？”
记之无所谓的摊手：“随便你们的选择。可是，这是唯一能够杀死怪物的办法！如果你们拒绝，我会立刻逃走。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能力有限。”
李馨和钟琦对视，耳边响起，林德以前三番五次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