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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怡站在封闭的阳台边，再次看到林德送别李馨的身影。她一声冷哼，走到客厅坐下，闭目等待。
李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家门口，打开门，吓一跳。原本经常晚归的母亲就坐在沙发上，而且没开灯。
“妈，你没加班啊。”李馨换鞋，按亮壁灯，想要像往常那样走进卧室，却被梁晓怡叫住。
梁晓怡环抱双手，面色倒还平静：“林德又跟你同班？”
这是李馨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听到林德的名字。李馨不由虚握拳头，又很快松开：“嗯。”
梁晓怡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我想这周五请他吃顿饭。就在放学以后吧。”
“为什么，”李馨面无表情，“他周五要回乡下。尚恬和尚涛一起等他呢！”
“没关系，”梁晓怡笑起来，有些清冷，“等吃完饭，我亲自开车送他回家。”
“没必要吧，”李馨知道徒劳，却不愿放弃挣扎，“请尚恬就可以。为什么要请他？”
“哼哼，”梁晓怡的笑容愈发清冷，“我得感谢他每晚送你回家。一年的时间呢！咱们总得表示表示。”
“也不是每晚，”李馨终止无谓的解释，点点头，“我会告诉他。但他不一定答应。”
“没关系，”梁晓怡轻轻踩踏左脚脚尖，“如果他不答应，我再亲自去请他。”
“我明天告诉他。”李馨轻咬内唇，走回卧室。
第二天中午，李馨跟林德一起走向食堂：“我妈想请你吃饭，这周五放学。”
“好的。”林德痛快点头，看起来不大在意。
快到食堂，李馨忍不住问：“你不害怕？”
林德失笑：“怕什么？梁阿姨还会吃掉我？咱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李馨点点头，突然感觉轻松了几分。
时间转眼就到周五。放学后，林德两人沿着校门正对的绵长马路，走出巷子。一中、二中历史悠久，校门外的布局都很相似，都被密集的旧屋夹出长长的巷子，上、下学时分非常拥挤，车辆难行。
走出巷子，林德一眼看到停靠路边的桑塔纳。林德跟随李馨上车，向前面的梁晓怡问好。
梁晓怡笑着询问校园里的情况，驾车抵达附近的连锁饭庄。
也没要包间，三个人就在大堂角落的半封闭隔间里落座。梁晓怡仍然把林德当作普通高中生，尽问些关乎学习的事情。
饭庄以擅长做鱼为噱头，李馨从小爱吃鱼。梁晓怡叫来三份不同的鱼，又问林德建议。林德自然“随便”。
三人开吃，林德倒也不客气。吃相不雅，却也不至于令人生厌。没办法，时常陪伴艾欧世界的职业者吃饭，都快被那群“野蛮人”同化了。
饭后，梁晓怡先将表现平淡的李馨送回家，再驾车送林德前往清水镇。
尚未出城，梁晓怡问副驾驶座的林德：“你喜欢李馨吗？”
林德愣怔刹那，很坦然的笑起来：“有点喜欢吧。她那么漂亮，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很善良，相处一年半，多少会倾心的。不过，也就这样。我对她的喜欢，远远谈不上爱，更不至于奋不顾身。”
这个回答出乎梁晓怡的预料。感觉林德对自家女儿的条件，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不禁问：“那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送她回家？”
林德耸耸肩：“这不能代表什么。更像一种习惯。”
梁晓怡蹙眉，以为林德意图糊弄自己：“那你对将来的人生有什么规划？比如，打算考什么大学？”
“就西蜀大学吧。”林德随口回答，令梁晓怡感觉口气好大，仿佛唾手可得的事情。
梁晓怡心中反感，看看林德：“不出省看看？比如去燕京。水木、京大不行，也可以试试师范、理工大学。”
林德收回看风景的视线，注视身着西式正装的梁晓怡：“阿姨，咱们有话直说吧！你是不是担心我跟李馨早恋？”
梁晓怡放慢车速，思索片刻，点头：“是。”
“那你可以放心了，”林德注视梁晓怡的鼻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真诚，“我是反对高中生早恋的。我跟李馨算好朋友，但绝不至于早恋。李馨将来多半会去水木大学吧？我跟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她绝非良配。”
“所以，高中时期，我跟李馨，最多、最多，就是个能拉手的朋友关系。不会更加亲近半步。绝对不会越雷池。”
梁晓怡摇头，嗤之以鼻：“我怎么相信你？且不说，人是会变的。多少人口口声声承诺，后来又食言而肥。我又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实意，不是花言巧语的骗我？”
“哎，”林德叹气，“我已经表达自己的态度和决心。阿姨不信也罢。看后面的表现吧。如果阿姨认为我越线，可以找家长，可以把李馨转学。我相信阿姨有的是手段处理。”
梁晓怡相信几分，忽然感觉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过分。她正想安慰、鼓励林德几句，又听林德说起。
“不过，我觉得阿姨或许应该有个心理准备。李馨毕竟单纯。我与她相处，有所照料，她难免因此对我产生情愫。”
梁晓怡又不痛快起来，忍不住打断：“李馨未必会喜欢上你。我觉得不可能！”
“我只是说很小的概率，”林德苦笑，“也许偶然发生。所以，我希望阿姨届时不要大惊小怪。咱们冷静的处理，相信很容易就能帮助李馨度过这段懵懂的时期。再不济，大学以后，经历漫长……”
“不用你教我做事，”梁晓怡没好气的抓紧方向盘，却又放慢车速，“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患于未然！只要你不跟她接触，就能避免很多问题！”
“这个，”林德思索，犹豫良久，“这个，我尽量减少跟她相处的机会。恐怕需要慢慢来。李馨的朋友不多，如果一下子冷落她。很可能会伤到她。”
“这不算什么，”梁晓怡不以为然，回忆往昔，“少年时期，朋友突然的离别，或许会引起失落。但过几天就好。我女儿没那么脆弱！”
林德暗自挠头：这沟通进行不下去呀！他的耐心也快耗尽。
林德上辈子，虽然未能结婚生子，却也年过三十。今生，若是加上在艾欧世界度过的时间，林德也算年纪不轻。他的心理年龄，或许比梁晓怡还要沧桑。此时与之交流，林德多少压抑本性。
林德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林德指向道路前方的公交站点：“阿姨，要不，你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车站旁吧？我担心，我俩再说下去。你会生气的把我随便放在道路中间。到时候，反而不方便搭车。”
梁晓怡暗自咬牙：自己是那么没品的人吗？不过，梁晓怡的确感觉很生气，也不大乐意继续跟林德聊下去。
眼见林德自顾自的解开安全带，梁晓怡只好把车停到路边，没好气的问：“你带车费没有？要不要我借给你？你还给李馨就行。”
“不用。”林德感觉梁晓怡的心肠还是挺好的。他打开车门，却没忙着下车，扭着身子道：“阿姨，我会尽量避免你担忧的问题。但我也希望，李馨能度过一个还算愉快的高中。”
梁晓怡板起脸，轻轻挥手：“赶紧下车吧。路上注意安全。”
注视林德的背影，待他走到站牌下挥手，梁晓怡倒车，返回市区。
没多久，梁晓怡突然“噗嗤”轻笑起来。她回忆刚才的交流，生生被林德气乐了。梁晓怡咬牙切齿：“小混蛋！居然还教我做事。”
新的一周很快来临，下午放学，李馨跟林德一起走向出租房。
李馨缓慢的扭头，看看前后，略微挨近林德：“我妈上周五，跟你说什么？”
林德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匣体无法带李馨前往异界，也无法携带超凡奇物返回地球。相较而言，李馨的人生注定非常短暂。既然无法长久相伴，林德也就希望最好不要开始。
林德轻笑着道：“你妈让我跟你保持距离，最好不要接触。我答应她了。”
李馨停下脚步，身子僵硬，就连呼吸都好像停滞下来。
林德也驻足，转身面对睁大眼睛的女孩：“我觉得阿姨说得挺有道理的。咱们应该注意影响，尽量减少接触。不过嘛，咱们还是朋友。以后，中午你还是到出租屋休息，晚上也过来吃饭。晚自习以后，我也送你。”
李馨放松下来：“只要在学校里注意点就是。我们又没什么。”
两人继续走向小院。不知不觉，李馨稍微落后。她紧盯林德前后摆动的左手。她略微抬起右手，往前伸了伸，又收回来。
一眨眼，两人就抵达小院门口。李馨能隐约听到尚恬夸张的笑声。李馨捏紧右手，偷偷深吸口气，平复发烫的脸颊，压抑急促的心跳，跟随林德平静的走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