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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绒熊，”林德又轻轻甩动布包撞击李馨的腰肢，“一米三的。”
“玩具熊？”李馨的脸颊微微发烫。她抬手把左边的鬓发捋到耳后：“我都读初三了。你还送我玩具熊？”
林德摊手：“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呀！女孩子，不都是喜欢毛茸茸的玩具么？”
路灯黯淡，难以照亮李馨红扑扑的鹅蛋脸：“我已经满15岁了，怎么还能玩玩偶呢？”
“那怎么办，”林德抽气，“我把它退了，再重新选个礼物？就怕他们不肯退啊。三百多块呢！要是退不了，不是浪费？”
“那，”李馨悄悄深吸口气，“那我就收下它。以后咱们就互相赠送贺卡！”
“贺卡好，”林德连连点头，“避免攀比，免得费钱又费心。”
眼见李馨背着书包，再想背、挎布包实在费劲。林德伸手握住布包的一条背带：“要不，今天我送你到小区门口？不会撞见你妈吧？”
“应该不会。她今天到看守所巡视，很晚才回来。”李馨费力的把布包让给林德，小心翼翼的避免包底触碰地面。
小区门口，林德向李馨道别。李馨抱着大布包，慢腾腾的挪到家里。
卧室里，李馨拉开布包的拉链。她想了想，去卫生间洗干净手，才回来把玩偶熊抱到床上。
一头浅蓝色的大狗熊，腿短手长，扎着蝴蝶领结，咧嘴浅笑，弧形的嘴巴里露出丁点粉红色的舌头。
李馨轻轻扇了玩偶熊一耳光。这才去卫生间洗澡。没多久，屋子里响起断断续续的哼歌声。
换好睡衣，李馨抱住玩偶熊翻滚几圈。她打开台灯，捡来课本，倚靠玩偶熊预习起来。
翻一页书，或者用手肘，或者用腿挤压一下玩偶，时间飞快流逝。
快要11点的样子，李馨隐约听到门响的声音。她连忙放下书，关灯，拉扯被子，将自己和玩偶熊严密遮掩起来。
脚步声在卧室门外短暂停留，妈妈梁晓怡没有进门，以免惊扰女儿的睡眠。
李馨紧紧搂住玩偶熊，暗暗松口气。
刚读小学的时候，李馨有次跟随妈妈做客，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玩偶熊。李馨特别羡慕，也曾三次开口，希望父母买个类似的大玩偶。
然而，各种因素纠缠，李馨的愿望被延后、遗忘。对于母亲，李馨更多敬畏。至于宠溺自己的父亲，开始烦恼于做生意的本钱。懂事的李馨，慢慢的把一时的心愿埋藏心底。
这个幼年微小的缺憾，林德是从李馨口中听来的。那是李馨第一次撸串儿、喝啤酒，也是唯一的一次。
这个周末不用下乡普法，梁晓怡打算在家里做个大扫除。先把自己的卧室整理一遍，梁晓怡打开女儿的卧室，愣在门口。
一头浅蓝色的狗熊玩偶坐在床头，胖乎乎、毛茸茸，看起来颇有几分可爱。
梁晓怡皱眉。她不记得老公给女儿买过玩偶熊，也不记得女儿带回来过。
“那么，这玩具熊哪儿来的？”梁晓怡仔细回忆，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她回想起女儿的少许异常：无论母女俩是否在家，女儿似乎刻意关闭自己的卧室？
梁晓怡握紧手里的抹布，仔细观察房间里的其他物品。很快，她一边擦拭，一边检查起女儿的卧室。
晚饭时分，练习钢琴的李馨回到家。梁晓怡摆好早就烧好的饭菜，跟女儿对坐。
梁晓怡端起碗，状似漫不经心的随口询问：“你房间里的玩具熊，挺贵的吧？谁送给你的呀？”
李馨平静的伸筷子夹菜：“三百多吧。尚恬送的，说是补给我的生日礼物。”
“是她呀。”梁晓怡暗松口气。转学已过一个学期，梁晓怡又怎会不了解女儿平日里的作息。梁晓怡曾在中午偷偷开车观察过李馨，也知道李馨有时候会跟尚恬一起吃晚饭。她跟尚恬打过招呼，以为她是李馨的同班同学。
至于林德，幸运的尚未进入梁晓怡的视线。
梁晓怡放松下来，给女儿夹菜：“那你送她礼物没有？”
“送了，”李馨平淡的扒饭，“一个复读机。”
梁晓怡点点头，端着碗搁桌上：“什么时候，请她来家里吃顿饭？”
“嗯，”李馨想了想，“她们家住乡下，每个周末都要回家陪父母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请她来家里。”
梁晓怡皱眉：“这样啊。可能得推后点时间。”
冬去春来，校园里的学生大多穿起短袖、长裙。李馨跟去年一样，更多穿着长袖薄衫和牛仔长裤。当然，很多时候，大家必须统一穿校服。
最近的体育场特别热闹，因为正在进行中考的三项体测：千米或八百米跑，掷铅球，立定跳远。每个项目的满分为十分，关系中考升学。
李馨暗暗替林德担忧。平日里，林德从不参加任何体育活动。备考期，大家都忙着抽时间锻炼，林德也从不去体育场。听说林德的身体很弱，就算申请到免考，恐怕仍然会拉低中考的记分。
今天，李馨总算彻底放心。林德已经完成三项测试，总分25分。
其实，稍微用力，林德就能三项满分，乃至破纪录。但他不愿惊世骇俗。林德的目标只是进入市一中。上辈子，林德中考差几分，家里交“高价”才得以进入。林德认为这辈子的中考成绩会略微高些，25分的体育成绩已经足够，再多也是浪费。
下午时分，李馨也完成测试，总分23，发挥略有失常，应该还能多个一两分的。
放学路上，林德能明显感觉到李馨的高兴。
“要不，我帮你复习吧，”李馨跟路边的同班同学挥手打招呼，继续低声道，“最好能再提高一点成绩，免得中考时候发挥失常。”
“不用！”林德敬谢不敏，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上辈子的中考考题。
假如忽略唐太宗是李建成这个历史点的话，林德将要经历的中考试题，应该跟前世一样。
事实确实如此。当林德浏览中考的第一场试卷，他发现试题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林德没有后悔，事先并未温习试卷、准备答案。他认为凭借自己掌握的知识，足以应付。假如分数太高，或者题目的难易应对失当，引来“作弊”的怀疑反而自找麻烦。
答题的间隙，林德不由想起未来的高考。假如试卷不变，如果想搞个什么高考状元，不费吹灰之力。但想及08年，林德叹口气，暗自决定：“算了。就考个西蜀大学吧。反正我读大学也是三心二意。”
02年的夏城，初三的学生还不兴什么散伙饭。林德尝试邀请李馨到自家过暑假。毕竟尚恬去李馨家做过几次客，由她打掩护，未必没有机会。可惜，李馨说要去燕京陪伴爷爷、奶奶，还要四处走亲戚。
林德也不感觉失望。之所以邀请李馨，只是想让她的生活多彩一些，顺便暂时脱离她的那个专制老妈。
暑假平平淡淡，林德略微关注自己的生意。他打算把游戏厅换成网吧。大部分事情仍然由尚兴田打理。
转眼就到9月，林德和李馨一起升入市里最好的一中，也是唯一的国家级重点中学。托市里禁止划分重点班和普通版的新政策，成绩一般的林德跟成绩顶尖的李馨，跟上辈子一样，再次成为同班同学。两人也再次跟尚恬同读一所学校。
林德租住的小院，也没退。一中和二中，其实距离不远。小院处于两个学校中间，实际距离一中还要稍微近点。
第一天下午放学，林德跟随李馨走出大门。没走几步，林德感觉有人紧盯自己。他环顾一圈，很快锁定一辆桑塔纳。因为车窗贴膜的阻隔，林德看不清里面的人员。林德感觉车型有种熟悉感，检索记忆。他转眼得知：车里的人，多半就是李馨的妈妈梁晓怡。
既然迟迟不见对方下车，林德也就若无其事的继续跟李馨并肩前行。
车厢里，梁晓怡把住方向盘的右手越握越紧。看着女儿跟林德说话、浅笑的模样，梁晓怡忍不住轻哼。在她的印象中，女儿从小就是一副淡漠的性子。不仅从不撒娇，也很少跟父母说笑。哪怕是面对她更亲近的爸爸。
想不到，女儿面对林德的时候，居然是这么一副“活泼”的模样。对，就是活泼。也许在别人看来，李馨的表现很平常，乃至可谓文静。但对比平日的表现，梁晓怡认为此时的李馨已经算得上“活泼”。
梁晓怡的心底情不自禁的泛起少许酸涩。她认为，不能继续放任两人发展下去！
梁晓怡毕竟是做政法工作的。从尚恬第一次做客，谈话时的某些不自然的表现，她就暗暗生疑。之后，偷偷打听，很容易就清楚女儿的具体状况，以及跟林德的关系。
也是想着孩子小，林德似乎挺守礼的；又想着两人升学后很可能自然分开。梁晓怡这才没有强制干涉。
可是，如今两个孩子再次同班，梁晓怡又知道现在青春期的孩子跟以前大不同。她无法再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