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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有些惊慌。
他也有耳朵，周瑜这一弹一唱，他自然也被感染到了。
再看周瑜不可自拔的神情，显然很是欣赏这一作品。
难道……这明显不合规矩的文辞，竟然有如斯魅力？这李萌李见微小小年纪，竟能独创出某种全新的体裁？不然公瑾这般大家，绝不至于如此表现！
是了！我鲁子敬绝不能表现出我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我必须装作我也很懂很了然的样子！
“妙！妙啊！真是妙妙妙妙哈哈哈！”鲁肃忽然狂热拍手，大声赞道：“公瑾的曲子妙，见微的文字妙！见微行文，体裁之新，已是开前人所未见，又得公瑾谱以妙音，哈哈哈，依我所见，必能流传后世，我鲁肃恰逢其会，有幸见证，真正是幸何如之！”
他叭叭一通吹捧，周瑜睁开眼，欣慰笑道：“说得不错！见微此体，自然流畅，不拘流俗，但音韵将就，看似随意却是内有乾坤，实是发前人所未见。得此奇文启蒙，我这一曲，大概也非当世琴师所能及，鲁子敬，果然是我知音！”
鲁肃连连点头，心中暗道一声“搞定，哦耶！”
周瑜自吹自擂一通，忽然眉头一皱：“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反复念了两遍，扬眉看向李萌：“贤弟的心意，是说群雄逐鹿，最终却不免苦了百姓……可是，吾主若得了天下，自然也会施及仁政，与民将息啊！”
李萌直起腰板，正色道：“公瑾兄，弟有一点愚见，就是仁之一字，在心而不在术！心中存仁义，则所行之政，自然便是仁政。心中若无仁义，即欲行仁政，其政亦不能称仁！”
短短几句话李萌讲得口干舌燥，这年头文人间说话说得太白了怕是要招笑。其实他意思也很简单，在李萌看来，所谓仁，其实是一种共情的能力。
因为能共情，才会有同情。能够感同身受的察觉到人们的痛苦，并且为此同情，这样的人，所推出的政策，一定是有助于降低人们痛苦的。
可是如果没有这种共情能力，想当然的推行自认为的“仁政”，说不定反而适得其反。
周瑜默默点头，随即道：“那以见微所见，孰可谓之仁？”
“刘备，刘玄德。”
李萌斩钉截铁。
除了周瑜，鲁肃、孙尚香、小乔，无不脸色大变。
“刘玄德……”周瑜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冷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半天，周瑜点了点头：“好吧，我本来想说此人假仁假义，但细想起来，倒也并无实据。嗯，而且刘玄德之仁，在于力所能及之间，并非宋襄公之愚仁也。不过，贤弟啊……”
周瑜看向李萌，脸色很是阴沉：“愚兄我择孙氏为主，所思所为，必为孙氏竭尽忠智也，你这般奇才，若为刘备所用，所患或大于孔明也。你就不怕我，嗯？”
李萌哈哈一笑，与周瑜对视，目光坦然而无畏：“我若害怕，当初又何必要来柴桑行医？”
周瑜轻轻一拍手：“此举吾亦不解。非是愚兄自夸，江东若无我，便如虎失其爪。你既然心寄刘备，那又何必救我？”
李萌摇头道：“为少一劲敌，而坐视奇才殒命，此等行为，安为仁乎？再者，公瑾兄，孙刘或会为敌，但莫忘了天下权柄，尚在曹氏之手。曹氏不灭，孙刘非敌。而且……至少名义上吧，公瑾兄现在还是汉臣也。”
汉臣吗？周瑜露出一丝尴尬神色。别说他，就算主公孙权，此刻也是汉臣的身份。很多话，心里想可以，明讲就是乱臣贼子。
“君等皆士族出身，谁不曾受国恩？孙刘合力灭曹重振汉室，孙氏跨江封王，位及人臣，不亦美哉？”
“异姓封王？除开国及吕后掌权，汉室未闻有之。”周瑜冷冷一笑。
汉朝开国时封过韩信等几个异姓王，但后来刘邦就立下了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诛之的规矩，不过吕后掌权时，大肆分封吕氏亲族为王。但在以后的确再也不曾有异姓王了，直到数年之后曹操称魏王，以及曹丕称帝后册封孙权为吴王。
李萌闻言淡淡一笑，这时候汉室尚存，曹孙刘虽然各自争锋，毕竟名义上都是汉臣，孙权纵然有称帝之心，也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包括周瑜也是一样，这是政治立场问题。
李萌便道：“公瑾兄，曹操向以汉臣自命，虽统一北方，势凌朝野，却未必有篡汉之念。但操已五十五岁，尚可再活几年？若操离世，其子必然篡汉。汉帝逊位，玄德公怎会坐视？只得自立为帝，以继汉统。若吴侯以江东之基，与玄德公共击曹氏，待大功告成之日，以刘玄德之宽厚重义，又何惜裂土封王以酬？”
周瑜听了心中不由一动。
他也承认刘备的为人，本身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如果真按李萌的说法，曹氏篡汉，在存亡危急之际，孙家全力支持刘备复兴汉室，一旦成功，刘备多半是愿意破除阻止，给一个异姓王的。
但是……
周瑜沉吟许久，轻轻摇头：“见微所言，的确不无道理。但若曹氏当真篡汉，那也证明火德将终！我主有江东八十一州为基业，又为何不能逐鹿中原？而要坐待他人之赐予？”
汉朝若在我们不敢明说，但汉朝都亡了，那刘玄德能当皇帝，我家孙大帝难道就没有大帝之资吗？
不料李萌听了哈哈一笑：“公瑾兄，非是小弟狂言，论吴侯之根本，割据江东有余，逐鹿天下却是不足。江东之土虽得长江之地利，亦被长江所锁困，加上世家之患，山越之患，非二十年之功，难有问鼎之力！”
鲁肃听了连连点头，他如何不知二分天下更有利于江东？但是为何一直和不断针对刘备德周瑜意见相左，强调孙刘联盟则两利呢？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层。
世家之患，让孙权没办法独握江东大权，最大化激活生产力；山越之患，让东吴没办法全力出兵争霸，因为后方始终难得安定。长江虽为天险，也限制了东吴出兵的路线，同时造就了东吴水战强大、陆战平平的战斗特点，之前出兵襄阳、合肥，要么久战无功，要么被迎头暴击。
“见微之言虽然不错。”周瑜哼了两声，不服道：“但是我军若拿下了益州，则难题自解。”
“公瑾兄所言的确无差，但是刘备坐守荆州，蜀地乃其所必争，公瑾兄若有把握在曹操调兵马南下前，快速击溃刘备并成功占据益州，则此计可行。”李萌摇头大笑道。
是啊你说的都没错，但是你能做到吗？目前局势，孙刘联手才能抗拒曹操，那么在曹操反应过来之前，你击败刘备占据益州，并且迅速整合江东西蜀两地之力恢复最佳战斗力以抗曹，你，做得到吗？
周瑜咬着腮帮子，脸色铁青。
马勒隔壁的，臣妾能做到早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