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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救治周瑜,让李萌受到了柴桑众将的尊重,那么战平凌统,便让柴桑众将发自内心的接受了李萌。
李萌在这大军营里待得还挺愉快,这年头的人,说实话都不是那么有心机,大多数人,甚至包括周瑜、鲁肃这种智谋之士,喜怒哀乐也都是七情上面,交往起来纯粹而简单。
一连又住了十余天,李萌除了给周瑜换药外,就是被众将轮流宴请,上马比武,下马谈天,顺便陪着孙尚香唠唠嗑。李萌家里有一盒德芙,没事儿摸一块给孙尚香,逗得小女孩儿好好两只大眼睛常年处于一条缝的状态。
这一日,李萌看着周瑜伤口处淡红色的嫩皮,笑道:“都督,这药不必再上了,已经是完全痊愈了,再细心将要个把月,待皮肉长老,以后再无迸裂之患。”
周瑜和小乔对视一眼,俱是大喜,周瑜道:“既然如此,那阿莫西宁不必再吃,喝些酒也是无妨,待我请来子敬,我等且谈且饮,岂不尽兴?”
周瑜这些天耐着性子养病,军中大事俱交给了鲁肃,鲁肃忙得四脚朝天,李萌和这位著名的老实人倒还没正经交流过。
周瑜当即遣人请来了鲁肃,小乔亲自安排了几道精致的菜蔬,孙尚香闹着要一起喝酒,李萌看周瑜神情似乎有正经事要说,便摸出两块巧克力,哄着她去内室和小乔献宝去了。
对了,送给吴国太的神仙水,李萌之前也送了小乔两瓶。这东西对付女人攻无不克,小乔每天枕头风,吹得都是李萌真是好人之类的话语。
周瑜身体刚好,李萌不敢给他喝烈酒,摸出家里的一瓶葡萄酒来,还有几只高脚杯,周瑜和鲁肃大惊小怪了一回,三人斟酒叙话。
周瑜先还假客气了一番,就李萌救他之事,谢了又谢,这才道:“这些时日,吾安心养病,倒是一直不曾和贤弟细谈,今日倒是借此机会问上一句:贤弟对如今天下之势,可有所见乎?”
李萌笑眯眯饮了口酒,道:“如今大势分明,不过是曹操势大,挟天子令诸侯,孙刘联手相抗,合则生,分则死。在刘玄德一方来看,荆州四战之地,不足为基本,必取益州,三足鼎立,而后缓图天下。在吴侯一方,呵呵——”
他看了一眼凝神静听的周瑜:“怕是觉得若能两分,何必鼎立?自然是想先占了益州,成南北对峙之局。我对玄德公亦曾直言:孙刘两家合则两立,但其中危机就在于大战略层面的冲突性!彼图三分、君思两立,若无人让步,这盟约,呵呵,也是镜花水月。”
周瑜和鲁肃对视一眼,李萌说得清楚明白,以这二人的智慧,自然知道这是确凿无疑的道理。周瑜一拍案几,怒道:“可恨刘备无礼!若非我江东之力,他已为曹瞒所灭!不思感恩,反趁机占了荆州,竟然还有入蜀之念。蜀地我等筹谋久矣,岂能让他得逞?”
李萌摆摆手,哂道:“公瑾兄此言差异。我曾闻: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好河山,自是英雄所望,玄德公欲复兴汉室,何谓无礼?不过是大家各凭手段,最后愿赌服输罢了。”
意思是你别天天整的你所当然的,是不是的就要往道德制高点站,你配吗?别说赤壁之战是帮了刘备,你那是帮了你们自己!大家争天下就争天下,坦荡些,简单些,别整那没用的。
周瑜听罢直视李萌半晌,忽然哈哈一笑,伸手点着他道:“见微贤弟倒是坦坦荡荡,倒显得愚兄我狭隘了,不错,大好河山,英雄所望,各凭手段,愿赌服输!此等话语,足见男儿快意!”
鲁肃也连连点头,他是个很聪明的老实人,还真的就特别欣赏这份坦荡气!端起杯子夸道:“见微此语,当浮大白。”
顿顿顿。
三人把红酒喝出了白酒的感觉,喝完同时一亮杯底。
周瑜取酒瓶亲自把盏——每一杯都倒的满满登登。一边笑道:“贤弟是坦荡人,愚兄也不虚饰,干脆直接问你一句:见微,汝乃当世奇人也!若得见微相助,吾主大业便在指掌间也。”
李萌听罢摇头浅笑,望着周瑜道:“久闻吾兄精通音律,小弟曾做了几笔闲词,不知公瑾兄可能为我谱成曲子?”
他并未直接回到周瑜问题,周瑜倒也不急,反而双眉一扬,高声道:“小乔,取我琴来!”
小乔很快抱来一架古琴,孙尚香也趁机跟了出来,跪坐在一边,兴致勃勃地望着几人。
周瑜将琴拜在案几上,十指轻划,荡涤出一片清音,含笑看向李萌。
李萌举酒饮了一口,神色一肃,开口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元曲山坡羊·潼关怀古,和时下流行的四言、五言,以及初露锋芒的七言古体诗都大为不同。若是一般文士听了,未免要指摘其乱七八糟,但周瑜可不是一般的文人。
艺术家对于艺术的理解,往往可以超越时代的限制。李萌这长长短短的词儿念出,鲁肃不由微微皱眉,但是周瑜却是双眸发亮,神情振奋,待李萌吟罢,铮的一声,他手指一颤,划出一个清亮的长音。
鲁肃是了解周瑜艺术修为的,一见他如此神态,便不敢开口指摘,试探道:“公瑾,见微所作,非诗非赋……”
但周瑜匆匆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自己低着头念念有词,手指不时弹出一声琴音,却是进入了全神贯注的创作状态。
只见他神色时悲时喜,时而慷慨,时而浩叹,没过多久,忽听他道:“有了!”
双手一拨,一串清澈激慨的琴音从指头下流泻,周瑜一开口,抑扬有致地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只见他自弹自唱,这一首潼关怀古被他演绎地大气磅礴,并具悲天悯人之意。
一曲唱罢,但见周瑜双眼紧闭,似乎还沉浸在艺术氛围中不能自拔,而小乔则是星眸闪亮,含着两汪泪水紧紧凝视周瑜,把一个迷妹应有的神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李萌微微一笑,眼神一转看向孙尚香,却见这妮子也是一般星眸闪闪,只是视线的目标却是冲着自己:你果然是好厉害的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