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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表情恬静,脸蛋上画着淡淡的妆,红发梳得整整齐齐。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美,仿佛只要亲一下,便会醒来。泪水在他能反应过来之前,便噼里啪啦的往下落,滴了许多在暗红色的棺木上。他受够了,一分钟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他跑到了室外,踩着厚重的积雪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在拉格纳的人生中,他再次穿上黑西装,送走了本该是生命中仅次于母亲的女人。
雪依然在下,漫天遍野,犹如白天鹅的羽毛。男孩跪倒于雪地中,在心里回忆着陪他长大的女孩,想着两人共度的那一晚。
也许安想要的不止是做朋友吧?
那你去问啊?白痴!
白痴……
拳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握紧了,紧到指尖戳疼了肉,可是却打不出去。他压根不知道打谁,以及怎么打。拉格纳已经17岁了,从未使用过一次暴力。他认为正是战争夺走父亲,带走了母亲,害得他孤苦伶仃。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放弃暴力并不意味着和平就会降临。即便外公带着他躲到了这极北的小镇,邪恶仍然通过伤害安娜,扯碎了他的心。
雪越下越大,盖住了他走过的足迹,将拉格纳与周围的银装素裹融为一体。
白雪皑皑,皑皑白雪,天与地的界限并非永远都能泾渭分明。
拉格纳不再感到刺骨的寒冷,反而觉得愈来愈暖和。眼睛渐渐睁不开了,他多想就这么睡去。等一觉醒来,便能见到安娜,见到母亲,以及那从未谋面的父亲……
在一场公开的葬礼上,不过跑出了几百米就想当着众人的面被大雪活埋,未免想得过于简单。外公外婆太老了拖不动他,好心的邻居帮忙将他背回教堂。
以死来逃避至亲至爱的逝去,拉格纳不是第一人。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不得不活着,世界依旧在转动,不会因为缺了谁而有半点踌躇。双眼一闭何其简单,可拉格纳知道安娜生前所受到的折磨,感受过的绝望吗?
真相是天使的眼泪,好奇心害死的绝不只有猫。
他想知道,他就能知道。拉格纳是个能让一堆破铜烂铁在家里满地爬的天才,能变不可能为可能。警方守口如瓶,媒体避重就轻,于是他黑进警局的网络,看到了足足四十页关于安娜的卷宗,可谓图为并茂。
新瑞典人在安娜回宿舍的路上绑架了她,对她施以种种禽兽亦不为的恶行,等他们玩够了安,便划开她的喉咙将女孩丢进冰天雪地的荒野。安并未立即死去,歹徒刀不够快,女孩从被丢下的树林爬到了公路边。
她想喊,但是她的声带被划破了,她想站起来挥手,可是她早已失去了太多的血。
安娜在那里陷入昏迷,继而死去。
瑞典没有死刑,这帮中东来的移民平均年龄不足十八岁,其中最小的一人仅仅被判处社区服务六个月。
一张当事人出庭受审的照片令他印象深刻,那些人在笑,是的,他们在笑。
血全涌到了头顶,全身变得冰凉,拉格纳咬紧牙关,颤抖的不能自已。他眼睛一黑,等再次恢复意识,是被玩具狗“汤姆”撞醒的。
安不喜欢他鼓捣这些铁皮玩意儿,听不太懂拉格纳说的话,但红发的安总是陪着他。从十岁小男孩搬到镇上起,安娜就成了书呆子拉格纳唯一的玩伴。
三岁失去父亲,十岁没了母亲,在拉格纳·拉夫布克十七岁那年,安娜也走了。
他了解了真相,又能如何?安娜不过是倒行逆施的荒唐年代所产生的众多受害者,区区一个土生土长的瑞典女孩。警察爱莫能助,议员视而不见,媒体则是全无兴趣。男孩发了无数封邮件,打了许多电话,把证据贴到推特上。然而除掉新移民的死亡威胁和人权分子的指责谩骂,他什么也没得到。
这场为安娜伸冤的小小斗争以推特封了他的账号而告终,饱受挫败的拉格纳在安娜坟前长跪不起,这回他连冻死自己都做不到了。
春天来了,欢叫的鸟儿呼朋唤友从他头顶飞过,晨露顽强的立于青草尖,反射着朝阳的光辉,一闪一闪。
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时钟都会往前走。
滴答,滴答,滴答……
爸爸,吃饭了。女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大拇指贴了下嘴唇,接着又用食指和无名指比了吃饭的动作。
“知道了,亲爱的。”拉格纳笑着答应了女儿,在座位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明天就是女儿十六岁生日,拉格纳有个绝对不能提前说的惊喜给她。拉格纳跟随女儿走到餐厅,父女俩相对而坐,餐桌上摆着两盘牛排和一大碗土豆泥。女儿在父母离婚后扮演起了女主人的角色,有效的保证了拉格纳不会饿死在他的工作室。
女儿曾经做过夏国菜,毕竟那是她的母国,但她已经离开太久,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拉格纳安慰了哭泣的女儿,用华语对她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拉格纳的发音谈不上字正腔圆,但轻轻松松超过了娜娜。女儿是他和妻子从夏国福利院里领养的哑巴孤儿,拉格纳不能生育,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妻子显然有别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出轨。
妻子对娜娜没太多感情,几年前走的时候吻了下女儿的脸算是告别。娜娜在后面追着汽车跑,张着嘴“啊啊啊”的就是说不出话。娜娜是个苦孩子,她被抛弃怕了。拉格纳从后面追上去抱住女儿,发誓会永远当娜娜的父亲。
这对父女的生活继续下去,家里少了个能说话的人,变得安静了许多。为了工作他又搬回斯德哥尔摩,小镇上没有工作岗位提供给科学怪人,大城市才有发挥的舞台。
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他在那座地处北极圈的镇子也没了牵挂。他甚至不再喜欢瑞典,“新瑞典公民”成了城里的大多数,本地人相继迁走,有的去了其他城市,有的干脆出国。靠着收养的女儿,拉格纳早跟国外搭上了线,夏国人对他的技术很感兴趣,愿意把他和女儿都接走。拉格纳决定在明天宣布这个好消息,生活在自己的同胞中,娜娜会过得更愉快吧。
坐在对面的女儿食指和拇指在嘴巴下分开,指指他又露了个笑脸,最后摊开手,娜娜在问他傻笑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娜娜。”
拉格纳切起了牛排,三分熟的牛排带了点血,一切开便流在盘中。他插起来放进嘴里仔细的嚼着,像在吃最后的晚餐。等搬到夏国,就吃不到这么鲜嫩多汁的小牛排了吧。
女儿指指他,又指着客厅的电视机。
“不看了,反正也没什么好消息。”
从半年前起,新闻里不是新瑞典人集会游行要在全国实施沙瑞亚法,就是此起彼伏的恐怖袭击。别说警察,动用了国家军队都压不住。
移民已经在大街上挂起了标语,上面写着“要么皈依,要么死!”人手严重不足的警察都没精力去撕下来,以正视听。
是没能力撕还是不愿意去撕呢?想到新移民也大量加入了警队,他摇摇头。瑞典就要完蛋了,我还是赶紧带着娜娜去夏国吧。他兴趣索然的吃完晚餐,感谢了娜娜的厨艺,起身走回工作室。有太多的资料和图纸需要转移,这是在异国他乡安身立命的资本,必须都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