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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将王文正的车组派到远离闹市区的荒郊野外,到底有多荒?女武神是靠“目视”而非“导航”开过来的。对此王文正也懒得抱怨,他俩就不存在辖区一说,名义上担任预备队,哪里有急难险重就往哪里冲,实际上闲的要死。闹出那么多大的事,女武神没被退货给军队已经不错了。
不是不想退,而是根本退不了。
道理明摆着。货物才可以退,“人”怎么退?
在很久以前,人们会为战争中表现出色的动物伙伴授予军衔。而现在,国家也给战功卓著的机器人同样的待遇,并在法律上确定了对方拥有“人”的身份和完整的人权。
女武神就是个法律意义上的人,王文正看过她的身份证,除了独一无二的编号,上面公然标明了性别,写的是“女”。她不仅是人,还有人事关系,乃至厚厚一本档案,说明她是正经八百从军队退役的。考虑到她出生就算参加工作,工龄早超过了三十年,上面的如意算盘是派王文正这根老油条和女武神磨洋工,磨到她自己不耐烦,打退休报告。
这些事上峰肯定不会跟他讲,都是王文正自己推理出来的。
女武神不吃饭不喝水不用洗手间,一来就背上十几条人命,如此种种导致两人之间交流不算太多。自从被王文正说她笑的不自然后,每天例行的假惺惺也省了。她板着脸说你好,板着脸说再见,周而复始,王文正觉得自己会先于女武神改行。
车到了大门前开不进去,反复按喇叭里面也无人应门,显示监控摄像头工作的红点是熄灭的。王文正先下了车,走上去对着铁门又推又锤,当他打算吼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已经熟悉了瓦尔基里冷冰冰的体表温度,不至于再被吓得跳起来。
天都黑了,路灯一盏亮的也没有,这附近全是烂尾楼,半成品楼房的高度又刚好遮住月亮。王文正要扭开手电被拦住了,瓦尔基里比了下自己眼睛,说了句“共享视野”。
他楞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女武神想表达个什么,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共享个屁!你当我是机器吗?!
“里面没人。”瓦尔基里说,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
“那怎么有人报警,说什么快来救命。”王文正也不敢争,只能顺着对方说,赶紧把话题岔开,越快越好。
这女机器人来头太大,杀了十几号人连个装模作样的内部调查都没有,网上更是没起半点风浪。听说战争年代配合她作战的士兵全被“改造”过,如今自己也成了她的合作对象,那岂不是?
啊呸!鬼才想变成半人半机器的怪胎!
瓦尔基里眨了下眼,告诉他:“电话没人接。”
说完转身就沿着围墙绕起了圈子,王文正跟在后面,问都不想问。瓦尔基里能在瞬息之间办成很多事,妨碍她的是人那慢腾腾的反应速度,例如不接电话。
砖墙有两米多高,上面缠了圈铁丝网,本该工作的摄像头都笔直向下,与烂尾楼一样无人维护。就算是孩子躲猫猫也不会来这儿,拿来拍鬼片倒是现成。
“恶作剧?”他嘴上随便说说,心里已经认定。当警察谁要没被调戏过两次,那是职业生涯不够圆满。
正在前面走的瓦尔基里突然站定,害得他猝不及防撞了上去。王文正身高一米八出头,瓦尔基里正好一米七八,两人身高相当,只是外型上看她比牛高马大的王文正瘦了一圈不止。
“对不起。”瓦尔基里拉起了他,很细心的替他打掉裤子上的灰尘,八十多公斤去撞一百五十公斤结果大抵如此。他下巴磕到瓦尔基里的后脑勺,那感觉就像碰到一堵墙,王文正拿着下巴摸了又摸,生怕骨折了。
我要住院了女儿怎么办?就靠一台半主动的管家电脑看不住活蹦乱跳的小学生。
两人又沿着墙走了一截,瓦尔基里再次毫无预警的原地站定,王文正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再跟那么近了。
“你留在这儿。”女武神没头没尾来了句,也不等王文正回答,原地起跳一个前空翻轻松越过围墙在另一侧着陆。
或许年轻那会,他能后退个十几米,来个助跑扒到墙沿,但也对付不了铁丝网。可现在别说铁丝网,光是墙他都望而兴叹。
捏着对讲机喊了两声,女武神没反应,打电话也不接。他叉着腰瞪着墙,想了半天想出了主意。
烂尾楼内是个荒废的世界,堆积如山的工业金属与杂草混在一起,掩埋了彼此。通过信号定位她掌握了报警人的大致地点,过于复杂的地形限制了扫描的准确性,下一步只能靠目测。
因此她做不到既搜索,又顾及同伴的安危。女武神很早便学会了人不是机器,不能打坏了送去工厂修一修。
血泪凝成的教训,不可不防。
深秋又深夜,人没法呆在室外,她踩着尚未完工只有钢架的简易楼梯进到烂尾楼里面。钢架因瓦尔基里的重量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住了。质量可疑的半成品只帮助她走到了十楼,再往上是架贴着墙体的木梯子,在她眼里显示为红色,比绝对禁止的暗红差了一点。
目前所在的这一层没多余的摆设,全是些圆柱形立柱,藏不住人。刚才在外面绕围墙走的时候,她从网上调到了这栋楼的结构图,地上三十层,地下四层车库。全搜一遍费时费力,即便她不会疲倦,算上能源损耗,也是赔本买卖。
王文正认为是恶作剧,报假警,她不这么想。人类能通过语气猜测谈话对象是否撒谎,她则不用猜,而且只需听一次。
报警平台的录音她听过,小男孩是用颤音说:“救救我妈妈。”接警的值班电脑随即试图进一步跟男孩沟通,却被挂断了。把那个录音放大三倍,能听到有个女人的话外音在说着“孩……”
既然虚弱无力到连话都说不完整,那这说明男孩和他母亲处境堪忧。她走到两层楼板之间预留给楼梯的通道,抬头向上看,层高有四百二十厘米,没问题。
瓦尔基里一次往上跳一层,靠短暂的滞空时间顺便完成对楼层的扫描,随着楼层升高,她找到了热源反应。
到了第十八楼,她终于跟热源信号处在同一平面,瓦尔基里用漂亮的后空翻结束了跳跃,双手撑地尽可能不让脚与地面发出太大的撞击声。她的重量足以从三楼的高度跃下,靠自由落体把成年男性砸死,或者砸坏一台车,战争中她经常这么干。
跟下面楼层的空旷不同,这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家具,多半属于那些无家可归者。关于为什么如此荒凉,她调到了一份警察局内部的备忘,显示两个月前警方对非法居住在这儿的人进行过强制驱逐。
主人被赶走了,家具倒没动窝,那是开发商的事。旧沙发,当做床的木板,取暖做饭用的铁皮桶,将这儿弄得像个难民营。属于人的热源停在离她不远的拐角处,随着距离缩短心跳感应器开始工作,但只侦测到一个心跳。假如仪器没出错,那出现在电话录音里的女人恐怕已经死了。
她朝着那团小小的红晕走过去,一百句该在这种时候说的话蓄势待发,只等见到男孩视其悲伤程度再定。她特意噘了噘嘴,提前活动下脸,既然王文正不喜欢她面无表情,那孩子肯定也不会喜欢。
该笑一笑?瓦尔基里自认为考虑的很周全。
完美的拟人系统是不存在的,因为那会导致机器更加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