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叔

　　在落日散发出最后的光明之后，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当高漠悠悠走出新源科技大学的大门，看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回家里。与其坐在家里喝茶看电视到睡觉时间，还不如在外面转转。
　　高漠先在超市买了包香烟，随手打了个车，这才发现这忽然多出来的几个小时让自己有些茫然。
　　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目光投向眼前林立的高楼大厦。
　　那些硬冷，色泽暗哑的建筑。此刻在一片黏稠的暗沉中若隐若现，天色显得比往日更暗，似乎在缓缓压向这片来之不易的新生。
　　没来由的，高漠想起了一周后的星神计划选拔，其实在江城，星神计划选拔并不用特意去参加，拥有名额的新源大学自然会着重筛选顶级人才。
　　他收回目光，随着出租车淹没于车海。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江城缘地带的一条小路边。
　　高漠下了车，走到路边的一个院子前。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约700平方米的院落，透过铁栅栏，能看见一栋二层楼房矗立在院子中央。
　　院子里被细心地分割成几个区域，正对着楼房的是一大片空地，摆放着两架秋千和几排水泥长凳。几个年幼天真的孩子在互相追逐、奔跑着。
　　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一边晒着带有暖意的凉，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在她脚边绕来绕去的孩子。
　　空地两边是划分整齐的菜地和花圃，绿叶配以鲜花与果实，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
　　即使在这昏沉的天色下，仍然让人感到由衷的愉快。
　　高漠手扶着栅栏，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突兀，高漠眼角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
　　转过头，他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正以和他毫无二致的姿势，一手扶着栅栏朝里面张望着。
　　年青女人注意到高漠正在观察她，也回过头来。
　　女人身穿白色碎花裙，皮肤白皙，长相普通，不过一颦一笑间，隐隐有某种说不明的吸引力。
　　高漠冲她友善地点头笑了笑
　　年轻女子似有些羞怯，慌慌张张地躲开高漠的目光，过了一会，又偷偷地高漠。
　　高漠觉得有趣，索性转过脸来认认真真的看着女子。
　　那里年轻女子显得更加不知所措，红着脸扭过头去，耳朵染起嫩红。
　　年轻女子紧张的样子让高漠觉得亲切，走上几步，笑道:“你好，我叫高漠。”
　　年轻女子吃了一惊，略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高漠，眼中满是警惕。
　　不过看见高漠真挚的笑容以及不夹杂任何目的的眼神，女人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
　　过了半许，她才轻声道:“你，你好，我叫林解语，我听说过你……”
　　声音如萧笛和鸣，清脆透亮。
　　林解语……
　　高漠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女子的名字，有些惊讶地道:“你也是新源科技大学的学生？”
　　这点推测并不难，高漠身为新源科技大学武院系三首之一，听说过他的，大概率是同校学生。
　　果不其然，少女点点头。
　　高漠并没有在意，目光望向铁栏栅内玩闹的孩子，语气温和:“这里是孤儿院，林小姐，你很喜欢孩子？”
　　闻声，林解语笑了笑:“嗯，看这些孩子无忧无虑的玩闹，脸上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感觉心里很舒服。其实，我倒是挺羡慕这些孩子的。”
　　高漠一愣，觉得这少女有些故事，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两人刚认识，关系还没到熟络的程度，就没打算过问。
　　这时，高漠听见了有人叫他。
　　“小江，你来了？”
　　高漠回过身，是那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她朝林解语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笑了笑:“怎么，你女朋友？”
　　“嗯？”
　　高漠苦笑不得，看到身侧的林解语的俏脸通红，开口解释:“王大姐，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闻言，王大姐对着林解语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啊，姑娘。”
　　“没事，王大姐。”
　　林解语并没有在意妇人的误会。
　　旋即，高漠笑道:“陈叔在么？”
　　“在。”王大姐一指身后的院子，“在菜地里干活呢，我去叫他？”
　　“不用。”高漠忙说：“我过去就行。”
　　说完，高漠看了看身旁的少女笑了笑，指指后院的方向，摆摆手，独自就进入了后院。
　　……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挽着裤脚，蹲在菜地里忙活着，双手沾满了泥土。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随即就有丝丝笑意爬上脸庞。
　　“你来了？”
　　“嗯，陈叔好。”
　　高漠在他身边蹲下。
　　“忙什么呢？”
　　“嗬嗬，给果苗松松土。”
　　“这是什么苗？”
　　“草莓。自己种的，味道不一样。你上次不是也尝过了么，不错吧？”
　　高漠的嘴里立刻泛起一阵酸甜的味道，他咽了一口唾沫:“还行，就是稍微有点酸。”
　　“哈哈哈。”陈叔大笑起来，“你吃到的已经算好的了。这帮小兔崽子，等不及熟就往下摘。”
　　他费力的站起来，看得出由于蹲得时间过长，脚有些麻。
　　见此，高漠急忙扶住他。
　　“哎呀，没事。我手上有泥，别弄脏你的衣服。”
　　高漠没松手，一直把他扶坐在水泥长凳上。
　　陈叔伸直双腿，右手在大腿上不停地揉搓，发出一阵嘶嘶哈哈的呻吟。
　　“陈叔，腿不舒服？”
　　“镜影之战时，这里受过伤，天气一变就会酸痛。哦，谢谢。”
　　陈叔接过高漠递来的香烟，点燃了深吸一口，美美地吐出来。
　　高漠自己没抽，把烟收在口袋里，看着空地上的孩子们不知疲倦地奔跑、追逐。
　　“今天没晚自习啊？”陈叔问道。
　　“没有，过久就是星神计划的选拔，学校内都是让学生们自己准备。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嗯。”陈叔扔掉烟头，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对高漠说：“你打算参加星神计划？”
　　“是的，陈叔。”高漠忙说。
　　陈叔沉默良久，随后，释然一笑，道：“你有自己的规划，挺好”
　　“我能不能知道……”高漠斟酌了一下词句，“关于我父母的事。”
　　陈叔盯着天际袅袅升起的夜色，半晌，他低下头，道:“唉，你也大了，有权利知道一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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