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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不喜欢罪犯。
甚至可以说讨厌罪犯。
父母健在时，他们一家人还生活在I区，那里治安非常不好。
常有持刀闯入家中的‘帮会’成员以保护费的名义勒索他们。
当初若不是林柱果断。
在领到抚恤金后，连夜带他和林小月逃出I区，或许那些帮派成员会将父母用命换来的钱洗劫一空。
此时这些围着他的铁镐帮成员，在没被流放至此前，或许就是其中一员。
他们狰狞的笑容与当时那些勒索父母的人一般无二。
林家的视线从他们脸上划过。
“我不可能加入你们。”
马得邦嘴角轻轻一抽。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何，我给足你面子。”
老何一咬牙，道：“帮主，把我的手给你，放了林景，他不可能留在这，在中环还有家人要照顾。”
马得邦眉头一皱，叹气道：“别怪我，场面弄成这样，他不留下点什么，我没法跟兄弟们交代，阿鸡……”
“头儿。”
“把老何带下去。”
“是。”
阿鸡一步上前，“何老，别让我难做。”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在后方响起。
“不必了。”
猛地转过身。
马得邦瞳孔一缩，来不及表露惊讶，眼前蓝光一闪，剑尖已经抵在他喉前三寸处。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让我和我老师走。”
“第二，杀了你，我带老师杀出去。”
他怎么上来的？
营塔离地面近二十米。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
难不成他不是机修工，而是治安厅的人？
马得邦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只是剑锋在喉，容不得他多想。
矿井内此时安静的可怕。
咕噜——不知谁咽唾沫的声音也清晰可辨。
马得邦直愣愣的看着林景。
再次对视。
两人角色已然互换。
马得邦嘴唇有点干，“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景随手掏出一张工作证，丢给对方。
上面赫然写着：
镐京研究所——林景（一级研究员）。
“你……”
马得邦脑子有点混乱。
研究员的老师，为什么会是机修工。
早知道他是研究员。
哪怕只是一级，马得邦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曾经有一位研究员在采集资料时在Y区失踪，研究所派了一个机甲小队将整个Y区翻了个底朝天。
许多牵扯在内的帮派首脑被秘密审讯。
一夜间Y区各大帮派势力土崩瓦解。
马得邦脸色铁青道：“杀我，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且不说你是不是能从我的地盘杀出去。”
“就是杀出去了，你又能怎么样？”
“老何是终身监禁，他一步也不能离开X区。你能一辈子呆在这守着他？”
“你也看到了，我们全帮上下都很尊敬你老师。”
“放下剑，今天这事就算过了，我马得邦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马得邦很清楚，一旦自己死了，铁镐帮会瞬间成为一片散沙，
他胸中藏有万千抱负，怎么能折到这个地方。
任他讲的口干舌燥，林景一丝反应都没有。
马得邦有些急了。
“老何。”
老何神色复杂，先是对马得邦欠身，“帮主，给您添麻烦了。”然后转头对林景说道：“你能来这，老头子已经很知足了，没必要为我一个老头子跟马帮主打生打死。”
“马帮主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段时间，他一直很照顾我，尊敬我，我感觉在这里比在秋林机修厂还要开心，还收了几个徒弟，等我老了，动不了了，他们会照顾我。”
老何说的很动情。
听得出来时发自肺腑。
林景缓缓收起灵装。
马得邦见状，松了一口气。
上前两步，对营塔下的矿工们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说道：“都散了吧。”
……
林景没有立刻走，而是跟着老何去了他的住所——一处窑洞。
窑洞开在一座坚硬的岩壁上，结构跟林景外环的家一样。
只是有些低矮。
里面铺着一张小床，床边是一面桌子。
桌子上摆满了机械小件。
墙角还堆放着几台老旧的设备。
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儿。
林景走到墙边，黑乎乎的岩壁上结了一层细小的水珠，手指轻轻一揩，水珠便连在一起，顺着凹凸不平的墙壁流了下去，在潮湿的地面聚成一小堆。
这是地下住房的通病。
林景有些心酸。
“别丧着个脸，好像谁欠你一样。”
老何面坐在床边，拍了拍身旁，示意林景过来。
林景刚挨在床上，便感觉下身一股热气升腾上来。
只见老何狡黠一笑，摁下床头一个开关，只听嗡的一声，一阵风从墙角吹过来。
林景定睛一看，原来那几台设备是一座小型风站。
“别以为当上研究员了，就小瞧了机修工。”
老何眼角皱纹挤在一起，笑着说道：“这是当年镐京产量最大的矿井，只是后来采空了，效益跟不上投入，才荒废下来。
我跟你说。
这的宝贝可多着呢……等我修好了通风和除湿系统，这里的环境堪比A只强不差，最重要的是，不用给该死的后勤服务公司交钱。”
这着这些见都没见过的设备。
林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感觉心里麻麻的。
“老师，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臭小子，学无止境。”
老何坐起身，拍了拍林景的肩膀，“走了，跟我去见见你的几个师弟。”
绕过几条比毛线团还乱的巷道，两人来到一间类似仓库的地方。
老何拿起一根角钢，在仓库铁门上‘duang，duang，duang’地敲了几声。
没一会儿，几个黑乎乎身影便钻了出来。
当几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黑人’排成一排站在林景跟前时，他顿时有些无语，“老师，这，年龄也太小了吧，还有……他们怎么启灵。”
没有灵源回路，是做不了机修工的。
老何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些孩子身份很特殊，他们的父辈是二代罪民，吃了没念过书的亏，在外环其他区也混不下去，又被送回监禁区。
只是苦了这些孩子，虽然律法上他们拥有公民权，但根本没机会接受正规教育，更找不到工作，继续在外面，终究会走上父母的老路，还不如跟在父母身边，还能有口饭吃。”
看着这些全身上下漆黑，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孩子，林景陷入沉默。
老何抚摸着一个孩子的脑袋，“这些孩子很聪明，也很好学，他们没有犯罪记录，只要能通过笔试，就有资格进入启灵大厅。”
林景看向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大约十一二岁，身体很瘦弱。
其中一个孩子的手里，还攥着一柄比他手腕还要粗的工具，正抿着嘴望向他。
“老师，这大哥哥是谁啊。”
另一个孩子用手拽着何秀英的手臂，细声细语地说道。
何秀英牵起他的手，“快叫师兄。”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有些害羞。
停了半晌。
才参差不齐地唤了声师兄。
林景从他们脸上划过，几个孩子的眼睛都很清澈，与他对视时，有的低下头，有的抿起嘴，有的茫然眨眼不知所措。
老何满意地笑起来，“我这一辈子，能教出你这么个出色的徒弟，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他们几个小家伙再出息点，有能成为机修师的，你这个师兄，可要多帮衬点。”
林景默默点头。
被几个孩子簇拥下，何秀英满脸慈笑，“你还有一个师弟，恰巧不在，不过算了，时候不早，你该离开了。”
林景从身上取出一叠现金，交给何秀英，并请他不要拒绝。
何秀英一路将林景送出去。
临到矿口，竟看到马得邦带着一众人守在大门前。
而在大门左右侧铁荆网墙上，挂着两个成大字型的男人。
正是意图对林景下手的樊涛同党二人。
他们垂着头，赤着上身，胸前，脸上……凡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有皮鞭抽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