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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见这阵势，顿时明白。
想来也是，再怎么犯错，这赵志刚也是机修师。
免去总部职务，下放基层当个厂长，也不奇怪……
此次叫他，怕是来者不善。
“不敢当。”
老何垂下眼睑，“不知道厂长叫我来有什么事。”
赵志刚阴阳怪气地说道：“呵呵，没什么事，我初至贵地，得知大名鼎鼎的焊武帝在此，特来拜拜山头。”
闻言，老何明白，赵志刚将自己所受之罚全数归咎于自己师徒二人。
眼下应该是要狭私报复。
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拜山头就不必了，我手头还有活没忙完，没事的话，就先走了。”
在一个厂子混到这个年纪，老何并不真的惧怕这些官僚，一旦他别无所求，这些人反而得看他脸色。
“站住。”
赵志刚猛地一拍桌子，几盏侥幸未被扫落的茶杯哗啦一阵碰响。
一旁的韩跃也愣住，自他调进这所厂子当主管，老何一直都是和和气气，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怎么见了这位公司来的‘大人物’，反而硬气起来。
他就不怕被穿小鞋？
转头瞟了眼脸沉如水的赵志刚，韩跃心里一阵慌乱，赶忙上前拽住老何衣袖。
“老何，老何，你别走啊。”
“韩科长，我劝你撒手。”
从背后能看到，老何脖子上的青筋盘虬，那一根根粗壮的血管，仿佛要爆开一般。
这是怒极难忍的表现。
韩跃觉得自己仿佛第一次认识老何，陌生而惊惧，“你……”
“撒手！”
不自觉的，韩跃手指松开。
老何伸手去开门。
身后传来一声爆喝。
“何秀英，我收到举报，说你和你的徒弟林景，在职期间手脚不干净，偷取了大量材料贩卖。”
老何闻言，转身怒视道，“赵志刚，你放你娘的狗屁。”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自己看看吧。”说罢，赵志刚从抽屉里抽出一沓文件，丢在老何脚下。
捡起文件，老何一一翻阅，越看越心惊。
这是他和林景车间的账目。
“不对，一个月怎么可能用如此多的强化螺栓？”
“这到要问问你自己了，一个月怎么可能用如此多的强化螺栓？？”
赵志刚冷笑一声，“倒卖公司财务，数额如此之大，我随时都可以找人抓你。”
“有人做了假账！！”老何攥紧拳头，双目通红逼视韩跃，“车间的账目一直是由你掌管的，这数目显然不对，韩跃……你敢私自修改公账？”
“我，我没有。”韩跃被目光吓到了，连连退向赵志刚。
“白纸黑字，还有你何秀英的大名在上面写着。”
“每个月出库配件那么多，我从来没细数过……”
老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万万没想到，一直收他好处，应承为他办事的韩跃，竟然会留这么一手。
这些账目是早就做好的。
“韩跃，是你在倒卖？？”
韩跃看了眼身后的赵志刚，心虚道：“老何，我平时待你不薄，可别血口喷人……我，我……这次赵厂长来，就是代表公司清查账务，我劝你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兴趣是被老何饱含杀意的目光瞪着，后面的话他几乎是语无伦次。
“王八蛋……”
老何撸起袖子冲上来，臂膀上粗壮肌腱根根鼓起。
眼见就要抓住韩跃，一旁的赵志刚飞起一脚，将老何踹倒在地。
“老东西，在我面前也敢撒野。”
赵志刚语气狠厉，上前一脚踩在老何胸口。
“我看你还嚣张？”
又是一脚重重踹上去。
老何痛苦的蜷缩起来，像烧熟的虾米。
“说，你贪的钱，到底去哪了？”
“我，没，贪，钱！”
“还说没贪？”赵志刚笑容残忍，一边压低喘息骂着，一边用脚踹老何的胸口，“人证！物证！俱在！还说！没贪！”
每挨一脚，老何的身子便蜷缩一分，最后几乎缩成一团。
“赵厂长。”
韩跃上前，看老何那副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赵厂长，何秀英快被您打死了。”
“哦？”
赵志刚愣过神，用脚尖挑开老何蜷在胸口的脸，只见他面色惨白，五官紧绷在一起，牙齿，嘴边沾满了殷红的渗血。
又看他胸口呼吸起伏，才神色渐缓，道：
“没事，还没死，这老家伙身体硬的很，把我的脚硌的生疼。”
“去，接杯水泼醒。”
一抛冷水打在脸上。
老何猛吸一口气，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双眼。
赵志刚扶膝蹲在他身旁，阴恻恻地说道：“何秀英，我知道，你是厂子的老工人，一辈子为公司奉献，也算劳苦功高，不就是偷点东西去卖吗？这点责任，我赵志刚替你担了。”
老何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不断吸气，咳嗽。
“哎呦，我这人就是太冲动，刚才看你想动手，一下子没忍住，快，小韩，拿点纸给老何擦擦，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赵志刚脸上挂着嫌弃，却是假惺惺地接过纸巾为老何擦干净嘴角的血渍，然后拿过一沓账本，“这样，你只要在林景的账目也签上字，你的事，就此揭过，时候我会安排韩跃为你办理退休手续，进公司养老院。”
比起老师，林景对韩跃丝毫没有信任，每次核对时，都是一一确认后才签下大名。
赵志刚丝毫找不到破绽。
不过林景在没有晋升之前，都是在老何车间工作。
赵志刚命韩跃销毁了原有账目，重做一份。
现在，只要他将大名写上去，赵志刚就有证据惩治林景。
“签你娘的腿！”
咀嚼着老何含糊不清的话语，赵志刚脸上笑容逐渐消散，缓缓站起身，“何秀英，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韩！”
“在”
“叫人联系治安厅，把何秀英带走，贪了这么多钱，他后半辈子都别想回来。”
闻言，韩跃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了。”
赵志刚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老何，背手走出办公室。
片刻，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带我去林景的机修车间，我要搜查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