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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推开门。
大唐正中悬着的“公正严明’木匾下，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围作一圈，欣赏点评铺在桌案上的一副画作。
“老郑，你这幅画虽作了一半，但意境尽显，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欣赏成品了。”
“哎，我估计这幅画很难作完了，画画这玩意跟搞学术不一样，除了天赋，还得有灵感……去年我与所长登山，回来时累的倒头就睡，梦中见到自己坠入星河，遨游太空，猝然乍醒，意识尚处于朦胧之间，冥冥中如有神助，提笔就画，作完半卷，所长推门而入，将我打断……”
“那真是太可惜了。”另一人感慨道，随后又说：“老郑你其实不必沮丧，大劫前有一种论调，说‘残缺’也是美，这幅‘星空’只花了半幅，剩下半幅反而给人以无限遐想。”
“老王，没想到你个搞理工的，还懂艺术。”
“科学与艺术并不冲突嘛，哈哈哈哈。”
“……”
两人进来时，三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尽。
年轻白大褂上前小声说了几句后。
三人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林景，依次在桌案后落座。
坐在正中的那位抬眼睨了眼林景，开口道：“你就是那个申请成为特别研究员的机修工？”
林景不卑不亢，“是。”
“我姓郑，主管人事，是今天这场面试的主考，坐在我左手边的，是主管纪检的赵教授，右手边的，是主管技术的王教授。
今天，我们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决定谁成为研发科的特别研究员。”
我们？
在林景疑惑时，那位白大褂年轻人神色一扬，大步走向林景，在他身侧站定。
坐在左边的赵教授拢了拢头顶稀疏的头发，字正腔圆地说道：
“研究所对灵核研发科委以重任，立项五年，莫不言申请大笔经费，却毫无进展，董事会同意了莫不言的申请，但是……”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将目光移向白卦年轻人。
“杨骞将以监察员的身份与你同时参加面试，胜出者，将以特别研究员的身份进入灵核研发科。”
纪委的人？
林景很快想通前因后果。
莫教授被利用了。
这些人，打算设局套取莫教授的推荐名额。
郑教授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赵教授端起茶杯，惬意的呷了一口，神态悠然自得。
而王教授则用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两位，没有异议的话，面试就此开始吧。”
赵教授目光在厅中两人身上一扫尔过，最后停留在郑教授身上。
“没有意见。”
杨骞大声说道。
“没有。”
林景脸上看不出情绪。
心却不由微沉。
从莫不言被拦在院门外开始，他就失去了主动权。
面试正式开始。
基本都由赵教授一人提问。
问题非常普通，而且一视同仁，看不出有丝毫偏颇。
但明显，杨骞有所准备，回答赵教授所提问题时，对答如流，即便旁侧两位突然发问，也能随机应变。
林景这边，虽然也都一一作答，但他并非科班出身，又无人帮忙背书，对比前者，明显平庸许多。
半小时下来，结果显而易见。
面试进入最终评审阶段。
三位教授将两人打发出去，商讨结果。
不知为何，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里面还未出结果。
大概是太过无聊，杨骞忍不住跟林景搭话，“兄弟，对不住，你的名额归我了。”
倚在门柱上的林景抬了抬眼，没理会他。
杨骞眉毛一挑，摊了摊手道：“你可别记恨我，其实，我没打算做什么特别研究员，当监察员有什么不好，虽然待遇差点，但活少事少，轻松地很，要不是我……”
说到这，他突然闭上了嘴，眼珠咕噜一转。
“你猜他们在里面说啥呢……这么久？”
“要不，咱走过去听听？”
杨骞自说自话的贴上门边。
大厅内隐隐约约，传出争论声。
“老郑，杨骞的表现非常好，你在犹豫什么？”说话的是赵教授，他语速很快，似乎想快些定下这场面试的结果，“老王，你别光坐着啊，说两句。”
“咳咳，我觉得老赵说得对。”
“老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郑教授沉吟片刻，答道：“你起初说，林景只是想通过莫不言混进研究所当个米虫，我才在董事会上赞成你的提案，但……从刚才的表现看，有些出入啊。
老王，你有没有觉得，刚才他回答源能纠缠态那个问题的时候，见解很独特啊。”
“嗯？老郑你这么一说，确实很有意思。”
“屁，他能有什么见解。”赵教授急促道：“机修工，我查了他的资料，一条灵源回路都没有，他懂个屁的灵核，准是莫不言泄露了题目。”
老王哈哈一笑，“开什么玩笑，题目是我出的，除了你和老郑，我可谁都没给看过，你莫不是在怀疑我？”
“不是。”
“那就是怀疑老郑喽。”
“老郑出了名的正派，怀疑谁我也不会怀疑他。”
“那，泄题的人，就剩你自己了。”
赵教授顿时语塞，又急又怒道：“王忠，现在我可没心情陪你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这题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以莫不言对咱们的熟悉程度，很有可能猜出来大概出什么题目。”
“我说老赵，是你先诬陷我，自个儿还生气了，我跟你说，晚上，德胜楼摆一桌。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得，没问题，老郑也一起。”赵教授语气里尽显肉疼。
郑教授沉思片刻，道：“叫那两人进来吧。”
林景与杨骞一前一后站定。
赵教授率先开口，“结果以投票的形式公布，从我开始，我选杨骞，老郑，你呢？”
“杨骞。”
“老王。”
“那就杨骞吧。”
说完，王教授闭目不言。
“那么，关于灵核研发科特别研究员竞聘结果已经出来了。”赵教授微笑着对杨骞说道：“明日起，你就去研发科报道，记得好好表现，不要给纪检丢人。”
杨骞赶忙回应道：“哎！明白了，jiu……教授。”
杨教授转头看林景一动不动，不耐地挥手，“结果已经宣布，你怎么还在这？”
此时，王郑二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杨骞则伸手拍林景的肩膀道，“节哀”
已经走到门口的郑教授皱眉，回身，林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堂上悬挂木匾看。
公正严明。
郑教授顿足，不悦道：“怎么，你对这个结果有异议？”
“老郑，别管他，大概是心理落差太大，承受不了。”赵教授说，“杨骞，去叫保安把他带出去，一个机修工，呆在研究所里，像什么话？”
林景一言不发，走到窗台桌案旁，上面铺着半卷画作，另一半洁白一片。
“他要做什么？”
赵教授皱眉，吩咐杨骞道，“我看这小子在捣乱，去叫人。”
林景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支笔，在画卷空处斜斜画出，留下一道漆黑的墨痕。
“老郑，你的画。”
“住手！”
赵教授抢上前去，妄图夺下林景手中油笔，林景寥寥几笔，在画卷上以勾勒出一副圆形立绘的轮廓。
扑上前的赵教授还没伸手，就被林景一只手挡在身外。
长期从事研究工作，仅凭肉体，赵教授哪里是能单手拎起整条机械臂的林景的对手。
郑教授则大惊失色，手中茶杯跌落，一声啪嚓脆响，洒落水渍一地。
一旁王教授赶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郑教授。
“保安，保安。”
仓惶间，屋内乱成一片，不久后，杨骞带着保安冲进门。
连带一起的，还有莫教授。
林景见状，不慌不忙地将笔罩套上，装回口袋。
“莫教授，对不住，浪费了您给我争取的机会。”
……
林景被保安带走。
四位教授则神色各异的站在桌前。
“莫不言，看看你的人做了什么好事？”
赵教授指着一团乱糟的画，声色俱厉，像是要把唾沫星子全数打在对方脸上。
“我的画，我的画。”
看着自己心爱的画作被毁，年纪老迈的郑教授气的直发抖，“你怎么敢……真是不当人子…不当人…”
“郑建，你断人前途，我若是他，就不止是毁你一幅画。”
莫教授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向那副‘画作’，神色逐渐凝重。
“你，你……”
郑教授一口气没上来，一句话堵在嗓子眼半天没吐出来。
头发稀疏的赵教授在一旁大声质问，“莫不言，你什么意思？竞聘是通过董事会的，杨骞表现比林景优异，自当入选，你是在质疑董事会的决定吗？”
“闭嘴，所长不在，董事会那群老狗就上蹿下跳，跟你们这群混吃等死的废物搅在一起搞得研究所乌烟瘴气。”
“莫不言，你敢骂我是废物。”
赵教授一步上前，伸手就要抓莫教授的领口。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不知何时，他的眉心，胸口，已爬满密密麻麻的红点。
赵教授咽了口唾沫，略显惊恐的将视线移向莫不言身后，那群悬空的小型无人机上。
“莫不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