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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辉说:“快进吧,快进吧,主观的恋爱酸臭少看一些。和她控诉的文明屠杀罪的案情有关的东西倒是要多看一点。在法庭之上,能够左右理智的感情对审判官来说都是最危险的,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早晚要学会就事论事。”
法典默默的点点头。画面就快进到安德成人礼的晚宴现场。
在荡漾着浮波、点缀着暖色金光的深海宴会大厅中,安德心不在焉的接受来自亲友们的祝福,眼睛却一直企盼地看着大门的方向。但是直到宴会散场,她的翘首企盼还是落了个空,华丽的妆容都要卸去了,但精心打扮想取悦的那个人却还没来。
于是安德沮丧的低着头,提着裙子出门,小触手都丧气的垂在身后,环绕在身体四周的薄膜衣也耷拉着,看上去特别狼狈。
“咦,今天是你的成人礼,怎么闷闷不乐的在发愁呢?”突然背后冒出明诗的小触手。
“你没有收到我的请柬吗?怎么才来。”安德的语气,有点嗔怪。但,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虽然迟到了但是终究还是来了。
“对不起,送你一个小礼物赔罪。”明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小球,看上去平平无奇,跟古典时代的水蓝星系的女孩们喜欢的小金条口红之类的完全是两个画风,说句难听话,这种玩意就连送给陈证辉这种直男都是要被痛打的。
但安德没有,她脸上的欣喜没有一点伪装的成分,好奇的看着这个灰色的、暗沉的小球:“这是什么?工艺品吗?看上去跟我们水系文明的东西不一样,丑丑的,一点都不漂亮。”
法典补充道:水系文明,因为受制于神话大碑的劝诫,从来不发展科技,因此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发展手工艺、艺术等类目了,他们的工艺、艺术水准在整个第四宇宙都是领先的,生产的工艺品往往都是极尽奢华美丽的风格。
明诗笑了,把小球塞到她手中说:“傻丫头,美丽的东西或许除了美丽本身一无是处。而平凡而丑陋地东西,很可能实用到能够创造奇迹,比如说——在德塔文2水系星球上创造一整片恢弘的大陆!”
安德摇摇头:“一整片大陆……这怎么能呢?德塔文2星球的组成成分80%都是各种液体。只有5%左右的高密度地核物质和15%的气态物质。表面几乎100%被海洋覆盖,除了两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冰川;海底的地核也基本上都是平原,除了少数火山之外几乎没有沟壑和山脉——所以,德塔文2星球是一个靠着自然的地质运动几乎完全不能够形成陆地的星球啊!”
明诗说:“安德,传说中的精卫只是个鸟都有自信能填海!对我们德塔文2水系文明,你或许可以更自信一些,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安德兴奋的说:“明诗!是真的吗???”
明诗说:“真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建立大陆的办法。当然,要建立大陆,我们还需要做很多的事情。首先要杀出深海,抢滩浅海!但我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路线图了!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我们能够拥有自己的大陆,那德塔文2水系文明的发展,就不会受制于深海了——毕竟深海太黑暗、太冰冷了,压强也特别大、金属材料也极其容易腐蚀,因此几乎无法发展自己的重工业。总之,德塔文2水系文明的发展,不仅要打破被神话大碑所钳制住的精神枷锁,更要填海造陆,彻底改变德塔文2先天缺陷的地理条件。”
陈证辉点点头,心想:这个叫做明诗的蜉蝣鱼虽然说起话来像心灵鸡汤不要钱一样,但是能够俘虏安德的心,还是有理由的。毕竟德塔文2水系文明,说句难听的话,这样戴着精神枷锁,浑浑噩噩自我困囿于深海里的文明,还能叫文明吗?顶多只能叫做坟墓文明。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像明诗一样,活的像闪耀着寒锋的利刃,直刃刺破僵死的皮肉——难道不可敬吗,难道不可爱吗?如果自己是安德,或许也会不自觉的陷入对他的情网之中的。这样的人的确是很容易俘虏别人的感情的。
但这小球是什么东西?明诗到底要怎么在德塔文2星球上建造陆地?陈证辉立刻把这个疑问抛了出来。但安德因为被打开了颅腔,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只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我不知道。因为在他把答案告诉我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画面再次变幻。陈证辉在法庭上,目光随着全真记忆展示中安德的视线,落在墙上德塔文2先锋运动先遣队的标志上。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明诗终于打算迈出带着水系文明斩断精神枷锁、脱离坟墓的第一部,他组件了水系文明第一先锋,打算悄悄的从深海浮潜至浅滩区域去看看。
年轻的蜉蝣鱼欢送的人不少。但安德却只看到了几位长老有点愤怒、又有点担心地指责到:无知无畏的离开深海,违背神话大碑的格言,你们怕是早晚会葬送自己的小命的!
而明诗的回答是:像我们这样活着——明知头顶有广阔的星空,但不能够睁眼去看;明知道思维尽头有深邃的科技,但不能够探索其奥义,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长老的回答是:你们还太年轻。比起发展,永远是生存更重要。就算你看过星空、参悟了宇宙,但你失去了你的性命,族群失去了繁衍,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明诗依然决定要走,长老们无奈地只是在最后反复提醒道:
“年轻人,你们可以嘲讽我们这些固步自封的老古董,僵化地活着和死了没两样!但选择活着,不管是积极向上的活着,还是无奈选择苟且偷生、固步自封的活着,都比选择死亡高尚太多了!
还有,就算你们真将神话大碑上的话视为儿戏,蔑视浅滩之上住着的神明的威力。但万一你们真的遭遇了神,还是要记得神话大碑的提醒,务必要装作你们的视力无法看见她的样子,这样或许还能够保住你们的小命!”
看到这里,一直保持沉默,沉默到仿佛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无关的白惊讶的说:“所以,其实你们看不见我都是欺骗我的谎话吗?蜉蝣鱼们因为长居深海所以视力退化,看不见我纯白色的身躯,这件事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安德回答:“不然呢?而你作为德塔文2星球上的神,却让整个文明的亿万生灵都只能伪装成瞎子苟且而活。现在,你到底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法庭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但陈证辉却觉得这尴尬有点微妙。因为白看上去真的有点在乎。既然她都已经是德塔文2星球上的神族,那凡族的蝼蚁们欺骗自己或者不欺骗自己,又有什么所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