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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嵩阳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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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争似落下了一场碎冰之雨……
  四下里飞溅的冰晶,夹杂着青蓝色的闪光,在大团的寒气中迸射,刺耳的粉碎声炸响在清风楼整层的内堂。一招之后,雷允海凭借气劲反震之力飞退,而秦方玉高擎“逆鳞”仍保持格挡的姿态,他半跪于地,显是突遭重击之后,尚未回过气来。
  秦方玉缓缓起身,才甩掉“逆鳞”上的冰粒,眼前早已金光大作,一道状若铁水融溶般的鎏金,直灌他顶门!
  秦方玉还“在”,金红色的“铁水”穿身而过。
  这股金色铁水穿透了他留在原地的残影,直淌入地板里,竟烧蚀出一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可见下层储物的库房。金水消散后,雷允青手中的一柄雪花镔铁戒刀展露真容,此刀形制独特之处也在刀柄上,其柄端下弯,弯头上雕有一犼首,单手握持,极宜于劈砍。
  “果不其然,不枉那晚本座特为去了趟乱葬岗。”雷允青一边说着,随手拂了拂他那身宽大的僧袍,刚才好大一柄刀不见了,好像他那一身衣袍两只大袖,藏得下无穷无尽的物什似的。只听他接着说道:
  “秦方玉,你使的身法是漠北桑家的‘风鹰步’,瞒不了本座!嵩山的刀法,马帮的指诀,还听人说,你连月华心经都练过?刚才你那两招,又不全是嵩阳刀意,好像华山的剑法恒山的心法你也懂一点?哈!你的武功学得还真够杂的,每样会一点,就是不知道,能有哪样是精通的?”
  秦方玉漠然不语,他把“逆鳞”负在身后,看着地上那个大洞,吐息稳定而绵长,只是在他左颔之下,浮现一道浅浅的刀痕,正慢慢往外渗血。
  “老二,你说他那一刀有嵩阳刀意?笑话!刚才他明明已经变招‘伏虎深林’,却徒留招架,后手半点都出不来,算哪门子嵩阳刀意?当年嵩山,但凡是入得女娲殿的子弟,刀法也不至于这么不成器!”
  这些话,雷允海看似在和雷允青讲,实则说给秦方玉听。多少年了,都没见过有人会使嵩山刀法,雷允海觉得亲切。
  雷允青不置可否,他眼中只盯着秦方玉手中的“逆鳞”,怒道:“你手里的兵刃,是滕雪枫的留春钩?我们雷家人的东西,岂是你用的!”
  面对两位咄咄逼人的天王,秦方玉神态放松,全无惧色。可当他刚要讲话时,这间酒阁的西口,忽地火光大作,却只亮得一亮又消失了。
  这一亮之后,屋内多了一人……
  ——一个遍体红装,一身肥肉的妇人。
  ※※※
  雷允青仰面大笑,他抬手指着秦方玉,揶揄道:“小兄弟,你也太托大了!原本,你虽胜不了我俩,但你若一心想跑,咱们还真拦不住,可你呢?偏偏不肯走,这下子,你今晚想走怕也走不了喽!”
  秦方玉的笑容依旧,倒是那肥胖妇人先开口了:“哟!老二,你得意个什么?要不是老娘今天赶到,凭你哥俩,还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雷允红,你!”雷允海大怒,他吹胡子瞪眼大吼道,“今日之事,定是有人告密!实话告诉你,老夫非查清楚不可!”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你敢栽赃老娘?”
  雷允海接着就和雷允红大吵了起来,雷允青在一旁显得无可奈何,他们仨都把秦方玉撂在了一边,似乎此人已经死定了一般。
  “喂,你们俩!”秦方玉忽然上前一步,笑道,“和当年嵩山派是什么关系?”
  “这事,你不配知道!”
  秦方玉听雷允青这般作答,也不以为忤,却微笑着望向房梁。他立得笔挺,低沉而略沙哑的嗓音,像在自言自语:
  “有那么一个道理,我差不多二十年前已明白了:人可以骗人,刀不会骗人。早年的嵩山,有所谓的嵩阳三杰,这三杰都是一个师傅,就是曾经的嵩山大掌门。这位掌门,别的本事没有,专精于冶炼,他为自己的三位爱徒,各炼了一柄刀,本想挑个好日子,将三柄刀分授三个徒弟。谁知,徒弟觊觎的,不是什么宝刀,而是掌门的宝座,最后,三柄刀他只送出去一把,另外两把,不知流失于何处……
  “有点意思,巧了在今天,我会把另两把刀都看全了!”
  秦方玉一席话说完,雷允青和雷允海都尴尬不已。两兄弟早年曾在嵩山拜师,虽说未学到什么了不得的功夫,好歹也得了掌门亲炼宝刀一口,算是不枉多年苦熬。
  而他们得的这两柄刀,竟让秦方玉看出来了!
  “瞄着掌门宝座的那位徒弟,便是嵩阳三杰里的萧朝宗,此人可从来看不上大掌门那点雕虫小技。女娲殿就是萧朝宗自作主张在门派内一手创建,无非是为了和大掌门分庭抗礼。最后,萧朝宗是如愿以偿,当上了掌门,而三杰里另两位只好下山……”
  秦方玉顿了顿,他收回望着房梁的目光,哂笑不已:“你们俩是萧朝宗的徒弟?是不是萧朝宗谋到掌门位子,有你俩的功劳,这两把刀,算是萧掌门论功行赏的?”
  “你,你是哪一年上的嵩山!”雷允海突然问道,他满脸的惊异。
  “我说老三啊!你平时江湖事过问得太少,故而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位小兄弟从没上过嵩山,”雷允青笑着代秦方玉答道,“没错吧?嵩山的陈年旧事,你就算是知道得更多也不奇怪,你师傅可是铁万全!说起来,那一晚在秋水月华楼,你师傅就我坐对席,只可惜,他没认出本座……”
  “哎——!你们两个,废话说半天,搞什么?”雷允红早听不下去了,她搓起两手,怪叫道,“还不动手,宰了这小子!”
  “你急什么!既是嵩山的后辈,总得让他死个明白。”
  雷允海伸出一根指头,穿进“天泷刀”柄端的钢环,勾着提起这把刀在身前,像是专门让秦方玉看仔细了:
  “咱们虽是萧朝宗的弟子,说话还得实诚,萧朝宗的铸剑技法,是要高过大掌门,但又能高到哪里去?大掌门亲铸的三把刀,难道真要比武林四大名剑差?我看不见得。我这柄是环首刀,原是给南宫震的;铁万全得的一柄是九环刀,他靠着此刀扬名江湖;至于老二手里那第三把刀……”
  雷允海突然不往下说了,他给雷允青使了个眼色,雷允青早已警觉,他背在身后的那双大袖松了松,露出了雪亮的刀锋的一角。
  酒阁的外头,已经响起了均匀而厚重的脚步声,只有秦方玉好像早料到了一般,他又仰起头来,一脸的若无其事。
  “至于那第三把刀,是大掌门为萧朝宗量身打造的鬼头刀,大掌门是爱才惜才,可叹萧朝宗当年,狂妄到连摸都没摸这刀一下……哦,这位青天王,老夫怎会认不出你呢?萧朝宗手下只有两个徒弟是带艺投师,一个叫云海,一个叫云青,还是两兄弟,这些,还有后头那些事,老夫怎么忘得了?”
  话音里夹杂着铁器碰撞之声,一位铁塔般雄壮的老人进到酒阁之内,又是刺啦一响,老者随手扯掉了裹住刀身的粗布,露出了刀背上的九只钢环。
  ※※※
  江湖之大,谁人不识铁万全!
  铁万全冷冷地盯着屋内的三位天王,秦方玉低下头,笑而不语。雷允红一见六扇门的大捕头在场,心知杀秦方玉的事给搅了,她恼火地盯着她两个哥哥,不住地冷笑。雷允海在看雷允青,而雷允青的两道白眉早已拧成了一股绳。
  究竟是谁告的密?
  铁万全来清风楼,如此大事,为何楼上楼下一点知会都没有?昨日不是和张迎祥谈妥了吗?他在清风楼查验场地时,从头到尾都是狄玉京陪同左右,两人早已心照不宣,怎么今天出的意外一个接一个?
  雷允青的额角在冒汗,他有意避开铁万全的眼光,一伸手探出袖口,把数珠掏出来在手里盘着,冷然道:
  “铁大捕头,你坏规矩了!如此明目张胆插手黑道争斗,就不怕坏了一世英名?”
  “规矩?你们雷家堡讲的哪门子规矩!都当我老了,糊涂了,是吧?以为老夫就这么食古不化下去,任凭尔等胡作非为,是吧?”
  “铁爷!讲话留神……”
  铁万全声如洪钟,说话时胡须都在颤:“老夫当差大半辈子,从不讲无凭无据的话!仁和店血案是怎么回事?罗开又是怎么死的?敢说和你们雷家堡没关系?老夫佩服啊!天大的案子,一日之内就洗了个干干净净,罗开,清清白白的孩子,转眼成了匪帮的共犯,还有太原罗家……”
  “铁万全,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雷允青“啪”地一声扣住数珠,压低了嗓门回道,“若是我雷家做的,咱敢做敢当。但此事背后是谁在谋划,又是谁在洗白?明人不说暗话!”
  “哦?那你是承认了!凶犯呢?交出来!”
  “铁捕头息怒!”雷允海抬手拦着正待发作的雷允青,他揶揄道,“您爱徒罗开,罗大捕头之死,实属意外。别的不说,那个梁衙内,哦,就是慕容鸷,他和叶香农有勾结,您不否认吧?而那个陆谦,才从太原调来,和您和罗开都不熟吧?谁想得到,这位新晋大捕头,会深更半夜在仁和店走动……”
  “少废话!罗开的事,不会这么算了的!”
  秦方玉逐字逐句,说得很慢,他仍低头看着地面,而语调又极冷,银色的神芒在他的眼睫之间明灭不定。秦方玉忽然转身,那三位天王猛地都各自作出戒备,而他却只是往门边迈出了一步,朝酒阁外头喊道:
  “把人带上来!”
  ※※※
  没一会,两个落汤鸡一般的大活人,如同两袋苞谷,被随意撂在了酒阁的地板上,是“鹰将”唐峥和“鹞将”唐赛儿。扛着这两人上楼的,竟然是薛毅和王星,独臂的白马扶风,背剑走在最前面!
  酒阁之内,弥漫着一阵可怕的沉默。
  骤然间,雷允红捧住她一圈肥肉的肚子,顿足大笑了起来,她一边狂笑,一边朝雷允海挤眉弄眼:“噫!老三,你成天把你两徒弟吹得花好稻好,原来就这副德性?哈……”
  这是雷允海在自己的一生中,最想杀人的时刻。
  雷允青也心头火气,大吼道:“少给本座来这套!说吧,你们想怎样?划下道来!”
  “想你们走,现在就走,带着地上这两人一起走。”秦方玉依旧冷冷地回道,“刚才已经说了,罗开的事没完,但不在今天。”
  说罢,秦方玉和铁万全对视了一眼,回头瞥见躺地上那位正恨极了他的唐赛儿,他笑了笑,接道:“今天只要你们知道两件事,其一,从今往后,雷家的人在我的地盘,走路得十分当心;其二,想对付我秦方玉?我在龙津阁恭候,别耍今晚的把戏!”
  秦方玉一双银瞳带笑,欣赏着唐赛儿,她浑身湿透,被绑得像只粽子,绳索在她曼妙的身躯上勒出羞人的体态。女子又羞又气,粉脸涨得通红,皆因她听见了下面那句:
  “尤其别耍什么美人计。”
  “哟!想不到秦阁主还知道见好就收啊?”雷允红习惯性地堆起一脸媚笑,她上下打量起秦方玉,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也不多想,张口就说:
  “太太平平多好啊,十日之后,便是我雷家和华山的大婚了。咱们官渡集如今可是处处张灯结彩,肉山酒海呢!怎样?秦阁主可愿来吃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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